都說見到北極光的人一輩子都會幸福，我深信不疑。因為憧憬在，希望就在，。正如那抹綻放在北極夜幕中的光芒，那麼遠，卻這麼近。

來吧，一起飛，帶你去看漫天花火。

直到遇見幾位日本老太太，她們對我一頓表述，可惜基本沒聽懂，似乎有一句“LUCKY”，才想起她們也是過除夕的。進電梯時，她們看我背得沉重無比，非讓我先進，我卻執意後進，居然僵掉幾秒。

此時甲闆上已經聚集了一票人等，大風的力量已經拉開了濃雲，天邊初露星光點點，在漆黑得沒有一絲光芒的夜海之上熠熠生輝。憑前人經驗，在寒冷的晴朗的夜裡，極光極易出現，這無疑給了我一劑等待的強心針 。

盡管我已經将所有能穿的裝備全裹上了身，但半小時半小時在零下幾十度的海上吹風，還是輕易就能冷到骨子裡的。有時，意念是給自己堅定的力量，我一直沒有抽離，隻是偶爾躲回艙門後片刻。

突然，人群開始向甲闆後方彙集，并發出聲響，我向着船尾的天邊望去，一道淡淡的綠光浮現。瞬間的寒冷立刻消失殆盡了，我搬起三角架開始找尋一個前方沒有阻擋的位置。我清楚記得當時時間：大年初一零點十分。

生活在斯堪的那維亞半島的薩米人稱它是狐狸的尾巴，在午夜的天邊輕輕搖曳。接着，這隻尾巴悄悄地将四周阻擋光芒的雲朵拂去，那抹綠光則如一陣輕煙，開始飄渺于天幕間，如花火般綻放。

仿佛耳邊響起新年的鐘聲，北極光真的就在眼前，我卻不能分清是夢境還是現實，雲層還未全部消散，極光已經透過濃雲露出一抹綠色。

海上風浪漸大，長時間B門曝光令照片成像也随之搖曳晃動，我暫時放下相機的幹擾，找了張椅子靜心躺下。這是我第一次見到北極的星空，少了光源的幹擾，星星如鑽石樣閃閃亮。仰望蒼穹，北極星就在我的頂上，此刻，它與我一般都失去了方向感。

不久，遠處出現零星漁火，接着燈光開始成片地出現，我知道郵輪即将駛入某個港口。我又打起精神，因為在港口停靠的片刻時間，甲闆上是相對靜止不動的，也唯有此時，才可能拍出較清晰的照片。果真，燈火闌珊與繁星璀璨一并入畫，更重要的是極光依舊綻放其間，如暗藍色的天鵝絨上随意潑灑的一抹青綠。

甲闆上的人們亦随着這綠光在天幕之中變幻姿态而發出各種歡呼，帶着濃濃的驚喜與欣慰。 這真是新年給我最好的禮物，時間過了約一小時有餘，北極光卻沒有減退的意思，它已經從最初的半掩半露變成橫跨一整片天幕，混合着漫天繁星，這道美景永遠被我銘記于心。

郵輪駛離港口，無邊的黑暗襲來，天際邊雲層湧上，極光亦漸漸淡去直至消失，此時距極光初現已有三個半鐘頭。而我在這三個半鐘頭間共按了二百多次快門，卻沒有意識到寒冷。

終于可以為這次在北極海上漂蕩的五個晝夜晚劃個圓滿的句點。從羅弗敦群島上維京盛宴後的烏雲遮月，到峽灣到北極首府特羅姆瑟的冰雪一夢；從天涯北角遇到冰雪在燃燒，到乘着希爾克内斯雪撬在雪地狂奔，我失去了每一個可以觀測到北極光的最佳地點，我卻在最沒預計過的北極海上與它相遇，而更沒想到的是新年的第一道光竟是挂在我夢想彼岸的那道北極光。

于是，時不時地，我便想再裹成粽子似的回到甲闆繼續等待。就這樣，我不停遊走于二層的房間與七層的甲闆之間，背着重重的相機包，背着沉沉的三角架。

過了一會，我回了船艙休息，平躺着，以減少風浪颠簸造成的不适。雖然身體得到放松，但精神卻一直留在甲闆上吹着冷風。

船已經從北上開始向西航行，這意味着明天下午，将抵岸，這已是最後一夜的海上航行時光。

上了甲闆，濃雲翻湧，風大無比，吹在臉上如刀割般刺痛，除夕夜的海上冷洌依舊。

那夜，大年三十。在六樓餐廳用晚餐，沒有爆竹聲聲，沒有煙火滿天，沒有親人舉杯，空氣裡也沒有一絲有關除夕的味道，我卻仍記得将它當成了年夜飯。

雖然每夜的風起雲湧與大雪傾盆早早地将這份憧憬打碎了去，我也仍在守候。

之前數個在北極海上漂蕩的夜裡，我一直在甲闆上守候着它的到來，那是一種懷揣着萬份憧憬的等待，沒有怨尤，唯有希冀。

雖時隔半年，但看到這組照片，我仍能清晰憶起在與北極光遇見的刹那，内心湧上的莫大驚喜。作者：葉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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