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漢中的印象?在我生活的城市南京,有路名“漢中路”,有地名“漢中門”,每次經過,心底都會漾起溫柔的漣漪 我知道,央視主持人胡蝶是漢中人;寫《步步驚心》的作家桐華是漢中人;歌手龐麥郎是漢中人,也是從這個歌手的新聞裡,我第一次知道漢中還有個名字叫加什比科——這當然是個笑話,漢中就是漢中這些讓我覺得,我的家鄉果然是人傑地靈、物華天寶之地這塊土地,不僅曆史上是劉邦拜将、封王之地,是漢王朝的龍興之地,漢族、漢人命名之地;是諸葛丞相六出祁山、七擒孟獲的運籌帷幄之地,也是卧龍先生埋骨之地;這裡走出了張骞,他攜漢朝節杖和中華文明一直走入雪域大漠深處、走入亞細亞的腹地,走向歐羅巴哪怕時間到了今天,到了二十一世紀,漢中這塊土地仍在源源不斷地孕育和輸出優秀的子弟 我還知道,每年春天有越來越多的人從全國各地趕來漢中看油菜花我們小時候見慣的、一望無際、蔓延到天邊的明黃色花海,終于被世界看見這讓我覺得,我的家鄉漢中正在被更多的人所了解,而不是像過去那樣,被忽視、被誤解 真的,走出漢中之前,從未料到外面的人們對它的誤解如此之深在絕大部分外地人的眼裡,陝西就是陝北,漢中屬陝西,因此也就是陝北,是黃土高坡的模樣他們以為我們日常是頭包白羊肚手巾、身穿羊皮坎肩、腰紮着紅腰帶的,是阿寶登台的樣子,是扭秧歌的樣子他們以為漢中風沙大,所以常有人驚訝于為什麼我的皮膚還不錯,還有人以為我會唱《山丹丹花開紅豔豔》,諸如此類,我也隻得呵呵 被誤解得多了,我變得不愛解釋也是因為,秦嶺南麓、漢水之濱那片物阜民豐之地——我的家鄉漢中,它在我的心裡,“不足為外人道”我難道要一遍遍對不同的人說:漢中是中國南方不是北方;是長江流域不是黃河流域;是小江南不是塞上江南更不是黃土高原;我們不住窯洞;我們山明水秀四季分明氣候溫潤沒有風沙,女孩子們都水靈俊秀,一笑傾國的褒姒就生在我們那裡;我們吃米飯炒菜很少吃饅頭,不愛吃羊肉更不吃洋芋叉叉、饸絡和胡辣湯…… 說到飲食,這是一個被誤解的重災區我南京的家人永遠無法理解我從網上千裡迢迢買來的那些家鄉美食,比如我所謂的鍋貼原來是一種半油炸的花卷,就像我也對他們把一種狹長的煎餃稱作鍋貼不以為然一樣;再比如我所謂的核桃馍原來是一種油炸的小面餅,上面鋪滿花生碎,正如我對他們的酥燒餅、鴨油燒餅也大不以為然一樣 2015年,我妹妹在老家辦婚禮婚禮當天,我妹夫和我先生早上在我家醒來,客廳裡已經滿是前來幫忙的親戚朋友大家熱情地招呼這兩個其實是主人但看起來更像客人的人去廚房拌面皮吃這一個上海人和一個南京人很聽話地進了廚房然後我家親戚驚訝地發現他倆準備吃素白的面皮,趕緊提醒他們要放調料水水;然後他倆相幫着笨手笨腳地放了水水準備開吃,親戚們又提醒他們還要放豆芽、黃瓜絲絲;他倆放了配菜又準備開吃,親戚們不得不再次提醒他們需要拌勻了再吃那一刻,兩個身高一米八的高級知識分子看起來就像兩個愣頭愣腦的傻瓜 外地人吃過了漢中的炒菜、小吃,多半會感歎“真香”,但也還是會有一些不能接受的:比如,為什麼會把豆腐煮在粥裡呢?漿水菜的味道,是不是太酸了也太奇怪了?不能接受就不能接受吧,江浙滬有些地方什麼菜都要放糖,甚至面條要放糖、餃子要蘸糖,除了敬謝不敏,我說什麼了?成年人要懂得求同存異,不然難道開地圖炮? 江南有很多名字很好聽、味道也很鮮美的野菜,比如“蒌蒿滿地蘆芽短”的蘆蒿;比如“見秋風起,乃思吳中菰菜、莼羹、鲈魚脍”的菰菜、莼菜;再比如外形和味道像菊葉卻又絲絲絡絡的菊花絡,但是,這些卻讓我更加懷念漢中的折耳根江蘇有鹽腌的鹹肉,整個肉塊不管肥瘦都是雪白的,在我眼裡、嘴裡不及漢中煙熏過、火燎過紅豔豔的臘肉多矣揚州特産鹹鴨蛋,是一種蛋黃橘紅、且會滲出油來的腌制蛋,可我更喜歡小時候奶奶用竈灰、石灰、鹽和了水,在每個鴨蛋上厚厚地裹上一層,然後放進瓦壇子裡,一層層封起來,在我的眼巴巴中等待四十天才啟封的皮蛋如果當初包皮蛋用了柏樹葉燒的灰,皮蛋的蛋清上就會有清晰的柏樹葉圖案,是為松花蛋松花蛋,南京也有但是别的食物比如香腸,沒錯南京也有,可是裡面卻是放了糖的…… 我常想,一個人幼年的味覺體驗大概會變成此人出廠設置的一部分,成為一生的口味偏好,是比鄉音更難改得多的存在這些年我身上很多東西被改變了,至今沒變、看起來往後餘生也很難改變的,是對家鄉飲食的偏好有人對我說:你好像都不會發胖這也是一種誤解在她們眼中這是一種幸運,但她們不知道的是,我是因為不能接受加了糖的菜,在異鄉放眼望去、一無可吃才這樣的有一年出差西安,住的酒店附近有家“漢中米皮”,當然還兼賣菜豆腐,我一天三頓去吃,嘴巴是“幸福”了,當然“肥”也就跟着來了,一周之内長了三四斤我知道不能欣賞家鄉風味之外的美食,應該也算狹隘之一種,可我也不打算改了唯一的遺憾是,漢中有那麼多好東西,外間卻不知道 這些年來,以我一個常年居住于外省的人看來,漢中的變化是大的上一次回去是2018年國慶,傍晚在濱江新區走了走,漢江秋水初漲、水平如鏡,兩岸高樓鱗次栉比,濱江公園的精緻程度可比肩一線城市,公園裡鄉音盈耳,人人怡然自樂不知為何想起在西安讀書時,有一回老師講起漢中方志《梁州志》,講到“家無餘資,食必有肉”,全班同學都看着我大笑起來我想這倒不是出于誤解,古代大家都不富裕,但吾鄉人卻豁達通透、随遇而安想來如今漢中更富庶了、現代化了,絕大部分家庭有了“餘資”,“食必有肉”更是不在話下,可我們還是漢江畔那個安閑明淨的幸福小城 無巧不巧,我當下生活的江蘇和我出生、長大的陝西是國家東西部協作的夥伴可是作為一個愛家鄉的人,我也有隐隐的擔憂:漢中的山川靈秀,漢中的草木蔚然,漢中的民風淳樸,這一切是否經得起現代工業快速發展的粗暴蹂躏?畢竟,我們是喝着礦泉水,燒着根雕,有着朱鹮、金絲猴和大熊貓的天漢啊想來想去,我“天生麗質難自棄,養在深閨人未識”的家鄉啊,似乎生來就是為了發展旅遊業這種無煙工業的,隻有一直美麗着、讓人來觀賞,才不算暴殄天物;也隻有這樣的被“看見”,才是令人放心的 年三十晚上,漢中的民俗是給祖先“送亮”;金陵的民俗卻是燒“年包”,用金箔紙折成一個個“元寶”,裝滿紅色的紙袋子,紙袋上粗筆寫上祖先的名字,拿去十字路口焚燒青煙袅袅中,想象去世的親人們都來領錢了,哪怕是那些千裡之外的親人一晃,我已經在南京燒了十幾年年包蘇轼有詞雲“:萬裡歸來顔愈少微笑,笑時猶帶嶺梅香試問嶺南應不好,卻道:此心安處是吾鄉”我得說南京是我的“此心安處”,我正在或者已經變成一個新南京人父母退休後,很快也将離開故土,搬來江南我們的身邊生活,漢中就要成為真正意義上的“故鄉” 可是,那又怎樣呢?當我填表時“,籍貫”那一欄永遠是“漢中”那明山秀水,那千裡油菜花田,那面皮菜豆腐漿水面,永遠依稀在我的夢裡、我的寫作裡更何況,吾鄉正在越來越好,越來越多地被看見、越來越少地被誤解,下面我們就來說一說關于提到漢中的印象?我們一起去了解并探讨一下這個問題吧!
在我生活的城市南京,有路名“漢中路”,有地名“漢中門”,每次經過,心底都會漾起溫柔的漣漪。 我知道,央視主持人胡蝶是漢中人;寫《步步驚心》的作家桐華是漢中人;歌手龐麥郎是漢中人,也是從這個歌手的新聞裡,我第一次知道漢中還有個名字叫加什比科——這當然是個笑話,漢中就是漢中。這些讓我覺得,我的家鄉果然是人傑地靈、物華天寶之地。這塊土地,不僅曆史上是劉邦拜将、封王之地,是漢王朝的龍興之地,漢族、漢人命名之地;是諸葛丞相六出祁山、七擒孟獲的運籌帷幄之地,也是卧龍先生埋骨之地;這裡走出了張骞,他攜漢朝節杖和中華文明一直走入雪域大漠深處、走入亞細亞的腹地,走向歐羅巴。哪怕時間到了今天,到了二十一世紀,漢中這塊土地仍在源源不斷地孕育和輸出優秀的子弟。 我還知道,每年春天有越來越多的人從全國各地趕來漢中看油菜花。我們小時候見慣的、一望無際、蔓延到天邊的明黃色花海,終于被世界看見。這讓我覺得,我的家鄉漢中正在被更多的人所了解,而不是像過去那樣,被忽視、被誤解。 真的,走出漢中之前,從未料到外面的人們對它的誤解如此之深。在絕大部分外地人的眼裡,陝西就是陝北,漢中屬陝西,因此也就是陝北,是黃土高坡的模樣。他們以為我們日常是頭包白羊肚手巾、身穿羊皮坎肩、腰紮着紅腰帶的,是阿寶登台的樣子,是扭秧歌的樣子。他們以為漢中風沙大,所以常有人驚訝于為什麼我的皮膚還不錯,還有人以為我會唱《山丹丹花開紅豔豔》,諸如此類,我也隻得呵呵。 被誤解得多了,我變得不愛解釋。也是因為,秦嶺南麓、漢水之濱那片物阜民豐之地——我的家鄉漢中,它在我的心裡,“不足為外人道”。我難道要一遍遍對不同的人說:漢中是中國南方不是北方;是長江流域不是黃河流域;是小江南不是塞上江南更不是黃土高原;我們不住窯洞;我們山明水秀四季分明氣候溫潤沒有風沙,女孩子們都水靈俊秀,一笑傾國的褒姒就生在我們那裡;我們吃米飯炒菜很少吃饅頭,不愛吃羊肉更不吃洋芋叉叉、饸絡和胡辣湯…… 說到飲食,這是一個被誤解的重災區。我南京的家人永遠無法理解我從網上千裡迢迢買來的那些家鄉美食,比如我所謂的鍋貼原來是一種半油炸的花卷,就像我也對他們把一種狹長的煎餃稱作鍋貼不以為然一樣;再比如我所謂的核桃馍原來是一種油炸的小面餅,上面鋪滿花生碎,正如我對他們的酥燒餅、鴨油燒餅也大不以為然一樣。 2015年,我妹妹在老家辦婚禮。婚禮當天,我妹夫和我先生早上在我家醒來,客廳裡已經滿是前來幫忙的親戚朋友。大家熱情地招呼這兩個其實是主人但看起來更像客人的人去廚房拌面皮吃。這一個上海人和一個南京人很聽話地進了廚房。然後我家親戚驚訝地發現他倆準備吃素白的面皮,趕緊提醒他們要放調料水水;然後他倆相幫着笨手笨腳地放了水水準備開吃,親戚們又提醒他們還要放豆芽、黃瓜絲絲;他倆放了配菜又準備開吃,親戚們不得不再次提醒他們需要拌勻了再吃。那一刻,兩個身高一米八的高級知識分子看起來就像兩個愣頭愣腦的傻瓜。 外地人吃過了漢中的炒菜、小吃,多半會感歎“真香”,但也還是會有一些不能接受的:比如,為什麼會把豆腐煮在粥裡呢?漿水菜的味道,是不是太酸了也太奇怪了?不能接受就不能接受吧,江浙滬有些地方什麼菜都要放糖,甚至面條要放糖、餃子要蘸糖,除了敬謝不敏,我說什麼了?成年人要懂得求同存異,不然難道開地圖炮? 江南有很多名字很好聽、味道也很鮮美的野菜,比如“蒌蒿滿地蘆芽短”的蘆蒿;比如“見秋風起,乃思吳中菰菜、莼羹、鲈魚脍”的菰菜、莼菜;再比如外形和味道像菊葉卻又絲絲絡絡的菊花絡,但是,這些卻讓我更加懷念漢中的折耳根。江蘇有鹽腌的鹹肉,整個肉塊不管肥瘦都是雪白的,在我眼裡、嘴裡不及漢中煙熏過、火燎過紅豔豔的臘肉多矣。揚州特産鹹鴨蛋,是一種蛋黃橘紅、且會滲出油來的腌制蛋,可我更喜歡小時候奶奶用竈灰、石灰、鹽和了水,在每個鴨蛋上厚厚地裹上一層,然後放進瓦壇子裡,一層層封起來,在我的眼巴巴中等待四十天才啟封的皮蛋。如果當初包皮蛋用了柏樹葉燒的灰,皮蛋的蛋清上就會有清晰的柏樹葉圖案,是為松花蛋。松花蛋,南京也有。但是别的食物比如香腸,沒錯南京也有,可是裡面卻是放了糖的…… 我常想,一個人幼年的味覺體驗大概會變成此人出廠設置的一部分,成為一生的口味偏好,是比鄉音更難改得多的存在。這些年我身上很多東西被改變了,至今沒變、看起來往後餘生也很難改變的,是對家鄉飲食的偏好。有人對我說:你好像都不會發胖。這也是一種誤解。在她們眼中這是一種幸運,但她們不知道的是,我是因為不能接受加了糖的菜,在異鄉放眼望去、一無可吃才這樣的。有一年出差西安,住的酒店附近有家“漢中米皮”,當然還兼賣菜豆腐,我一天三頓去吃,嘴巴是“幸福”了,當然“肥”也就跟着來了,一周之内長了三四斤。我知道不能欣賞家鄉風味之外的美食,應該也算狹隘之一種,可我也不打算改了。唯一的遺憾是,漢中有那麼多好東西,外間卻不知道。 這些年來,以我一個常年居住于外省的人看來,漢中的變化是大的。上一次回去是2018年國慶,傍晚在濱江新區走了走,漢江秋水初漲、水平如鏡,兩岸高樓鱗次栉比,濱江公園的精緻程度可比肩一線城市,公園裡鄉音盈耳,人人怡然自樂。不知為何想起在西安讀書時,有一回老師講起漢中方志《梁州志》,講到“家無餘資,食必有肉”,全班同學都看着我大笑起來。我想這倒不是出于誤解,古代大家都不富裕,但吾鄉人卻豁達通透、随遇而安。想來如今漢中更富庶了、現代化了,絕大部分家庭有了“餘資”,“食必有肉”更是不在話下,可我們還是漢江畔那個安閑明淨的幸福小城。 無巧不巧,我當下生活的江蘇和我出生、長大的陝西是國家東西部協作的夥伴。可是作為一個愛家鄉的人,我也有隐隐的擔憂:漢中的山川靈秀,漢中的草木蔚然,漢中的民風淳樸,這一切是否經得起現代工業快速發展的粗暴蹂躏?畢竟,我們是喝着礦泉水,燒着根雕,有着朱鹮、金絲猴和大熊貓的天漢啊。想來想去,我“天生麗質難自棄,養在深閨人未識”的家鄉啊,似乎生來就是為了發展旅遊業這種無煙工業的,隻有一直美麗着、讓人來觀賞,才不算暴殄天物;也隻有這樣的被“看見”,才是令人放心的。 年三十晚上,漢中的民俗是給祖先“送亮”;金陵的民俗卻是燒“年包”,用金箔紙折成一個個“元寶”,裝滿紅色的紙袋子,紙袋上粗筆寫上祖先的名字,拿去十字路口焚燒。青煙袅袅中,想象去世的親人們都來領錢了,哪怕是那些千裡之外的親人。一晃,我已經在南京燒了十幾年年包。蘇轼有詞雲“:萬裡歸來顔愈少。微笑,笑時猶帶嶺梅香。試問嶺南應不好,卻道:此心安處是吾鄉。”我得說南京是我的“此心安處”,我正在或者已經變成一個新南京人。父母退休後,很快也将離開故土,搬來江南我們的身邊生活,漢中就要成為真正意義上的“故鄉”。 可是,那又怎樣呢?當我填表時“,籍貫”那一欄永遠是“漢中”。那明山秀水,那千裡油菜花田,那面皮菜豆腐漿水面,永遠依稀在我的夢裡、我的寫作裡。更何況,吾鄉正在越來越好,越來越多地被看見、越來越少地被誤解。
來源:漢中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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