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月月 · 主播 | 常浩

十點讀書簽約作者

于千萬人之中，遇到一個愛的人已經不易，遇到一個對的人便更加難。多少郎才女貌的才子佳人，穿越相愛的濃情蜜意，最終走向分離的恩斷義絕。

郁達夫和王映霞便是這樣一對怨偶，他們愛得熾熱，也恨得熾熱。也許故事的結局早在開頭寫好，隻不過總要等到經曆過、傷痛過才能明白：

再轟轟烈烈地相愛，都不如平平淡淡地相守。原來，人世間所有穩定的婚姻，從來都不隻靠愛情來維系。

我很真心，可以為你而死

1927年1月，新年的炮竹剛剛響過，郁達夫到朋友家串門。在那裡，他第一次見到了王映霞。

王映霞人如其名，她就如同天邊的彩霞一般，美豔不可方物。當時流傳着一句話“天下女子數蘇杭，蘇杭女子數映霞”，王映霞的美可見一斑。

郁達夫第一次見到王映霞，就被她那攝人心魄的美深深吸引了。他在文章裡寫道：“我對映霞入了迷，着了魔，勾了魂……”

可是此時的郁達夫，早有妻室。在北平的産房裡，他的發妻孫荃正在痛苦地呻吟，拼盡全力為郁達夫生下第三胎。

她大抵沒有想到，在她大着肚子，帶着兩個孩子，還盡心盡力照顧婆婆的時候，自己的丈夫正愛着一個女人，愛得可以為她去死。

然而，男人總是那樣，隻見新人笑，不聞舊人哭。郁達夫的心全給了王映霞，連一個角落也容不下孫荃。

郁達夫與孫荃

畢竟，早在還沒結婚時，郁達夫就評價孫荃為“荊钗裙布，其貌不揚”，更别說結婚幾年，新意更是全無。

在郁達夫眼中，王映霞是那傾國傾城的牡丹，那孫荃，大抵隻是蜷伏在角落裡毫不起眼的滿天星。

千金易得，佳偶難尋。郁達夫不顧一切，決定對王映霞展開瘋狂的追求。一封又一封熾熱的情書，書寫着郁達夫對她的愛戀。

他說，為了你，我情緣把家庭、名譽、地位、甚至生命都丢棄。他說，我愛你的熱度，已經超過了沸點……

王映霞動心嗎？當然。自古好女怕男纏，更何況，王映霞早在學生時代就讀過郁達夫的《沉淪》，隻覺他才華橫溢。面對眼前這個男人，王映霞動心，又猶豫。

王映霞會猶豫是必然的。她不是不知道郁達夫已婚的身份，也不是不知道和他在一起，必會聲名狼藉。

然而愛情的甜蜜，男人的蠱惑，自古以來有多少女子能夠逃脫？

1927年的6月5日，王映霞與郁達夫在杭州的聚豐園舉行了訂婚儀式。這一天，距離他倆第一次見面，僅僅過去了五個月。

而直到這個時候，郁達夫也隻是寫了一封信把此事告知孫荃，并沒有和她辦好離婚手續。

沉浸在新婚喜悅裡的王映霞絲毫沒有覺得不妥。當時的郁達夫已經小有名氣，光寫文章就能賺取不少稿費。每個月郁達夫都會給她兩百銀洋，小日子過得既溫馨，又寬裕。

結婚的第七年，郁達夫還斥巨資，在杭州修築了共同的愛巢，并命名為“風雨茅廬”。

對月形單望相互，隻羨鴛鴦不羨仙。那時候郁達夫與王映霞的甜蜜，被友人酸酸地贊過一句“富春江上神仙侶”。

或許年少時候的王映霞還不懂，真正的愛是從容，不是舍命。一個會用極端的方式愛你的人，很可能也會用極端的方式恨你。

一個會抛妻棄子追求你的人，很可能會用同樣的方法把你抛棄。

最重要的是，他們都不懂得，把自己的幸福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這樣的幸福，多半不能長久。早在故事的開頭，結局已經注定。

千萬句愛你，不如一句懂你

錢鐘書在《圍城》裡說：“婚姻就像一座圍城，在裡面的人想出來，在外面的人想進去”。

婚後的郁達夫與王映霞，或許會對這句話頗有感觸。當年頂着輿論的壓力，不顧所有人的反對走到了一起，結果結婚後才發現，再深刻的愛，也會被生活裡的鍋碗瓢盆磨沒的。

郁達夫和王映霞差距12歲，相識的時間短，性格又完全不同，結婚後時間一長，矛盾就接踵而來。王映霞活潑開朗喜歡交際，郁達夫有點“病态人格”，不喜交際。

郁達夫與王映霞

王映霞憑借着自己的美貌與氣質成了杭州城裡的交際明星，郁達夫不僅不以為傲，而且頗為反感。

郁達夫還有“暴露情事”的怪癖，他公開發表了《日記九種》，曝光了他和王映霞的交往細節，甚至連一天接吻幾次，一次接吻多長都事無巨細地曝光出來，全然不顧王映霞的臉面。

最讓王映霞不能接受的是，她曾說“想要的不過是一個安安定定的家”，可是郁達夫卻依然和前妻藕斷絲連。

更過分的是，郁達夫常常在他的詩作中把王映霞比作蘇轼的侍妾王朝雲，要知道王朝雲不僅是妾，而且是西湖邊上的名伎，這成了王映霞心裡不可言說的痛。

王映霞晚年回憶郁達夫時，曾說過兩句話。

一句是：“他對我好不好呢？真好。但好的方式讓我受不了”。

另一句是：“我同郁達夫最大的分别就是我和他性格不同。那其中的心酸，我嘗夠了。”

原來，千萬句愛你，不如一句懂你。和一個不懂你的人在一起，也許他愛你愛得很用力，但卻不能讓你心生歡喜。

我懷疑你，是因為我在意你

如果說之前性格的偏差，隻是讓兩個人心生嫌隙，那麼之後發生的事情，便是徹底将兩人推向了風口浪尖。

當時朋友陳儀邀請郁達夫到福州任職，郁達夫因為正和王映霞置氣，便隻身前往，沒有帶上王映霞。

兩地分居時，郁達夫的思念在滋長，懷疑也在滋長。他在聽說了有關王映霞與許紹槺之間的绯聞後，既不給妻子辯白的機會，也不想辦法搞清楚事情真相，火急火燎地就開始打擊報複。

先是把兩人之間所謂的“情書”批量影印，準備供大家傳閱；接着又在報紙上刊登了别有用心的尋人啟事：

王映霞女士鑒：亂世男女離合，本屬尋常，汝與某君之關系，及搬去之細軟衣飾、現銀、款項、契據等，都不成問題，惟汝母及小孩等想念甚殷，乞告一地址。郁達夫謹啟。

都說人言可畏，這則《啟事》，簡直要把王映霞往死裡逼。

雖然隻有短短幾句話，但不明真相的人都會以為王映霞是個水性楊花、不顧孩子，還把丈夫的家産偷偷轉移的無恥女人。

後來郁達夫發現，許紹槺與王映霞之間的“暧昧”，不過是許紹槺的一廂情願，王映霞并沒有做對不起他的事情。這時，郁達夫的态度又180°轉彎，在報紙上又發了一則道歉啟事：

達夫因神經失常，語言不合，緻逼走王映霞女士，并全找尋啟事，誣陷指與某君關系，及攜帶細軟等等。事後尋思，複經朋友解說，始知全出于誤會，茲特登報聲明，并深緻歉意。

郁達夫以為自己的道歉能得到王映霞的原諒，卻不知道，不是每一次的對不起，都能換來一句沒關系。

一段婚姻，往往都是始于信任，終于猜忌。信任不在了，婚姻也便死了。

雖然在朋友的規勸下，郁達夫和王映霞簽下了和好的協議，但破鏡終難圓，那些刻下的傷痕，在王映霞的心中，永遠無法愈合。

分手了，我要帶走最後的體面

當一個人在心裡埋下“懷疑”的種子，那麼它遲早就會生根發芽，終成毒果。許紹槺和王映霞的绯聞，始終是郁達夫心裡的一根刺，從來沒有徹底拔出。

1938年，郁達夫到了新加坡。在異國他鄉，他的心魔越來越嚴重，表演欲超強的他終于忍不住在香港的《大風》報裡發表了19首舊體詩《毀家詩紀》，還直言：

許君究竟是我的朋友。他侮辱了我的妻子，自然比敵宼來侮辱要強得多。并且大難當前，這些個人小事，亦隻能暫時擱起，要緊的，還是在為我們民族複仇。

呵！郁達夫不愧是大作家，三兩句話就讓自己與許紹槺形成鮮明的對比，一個是挖人牆角的小人，一個是國事為先的英雄。

更令人無語的是，在新加坡本來不易看到香港的《大風》報，郁達夫為了刺激王映霞，還故意留一份在家裡。

郁達夫

王映霞終于被郁達夫逼瘋了。

這個曾經憑氣質與優雅被譽為“杭州第一美人”的女子，竟被逼成了咄咄逼人的潑婦。她在《大風》報上和郁達夫對罵，說他是“瘋狂兼變态的小人”、是“欺騙世人的無賴”，還說自己當初是出于同情才嫁給他。

就在郁達夫與王映霞的互潑髒水中，這段轟轟烈烈的愛終于走到的結局。

曾聽人說：“分手後不可以做朋友，因為彼此傷害過，一個可以做敵人，因為彼此深愛過，所以最好的結果，是成為最熟悉的陌生人”。

遺憾的是，郁達夫的兩段感情，一段結束後藕斷絲連，一段結束時兩敗俱傷。愛盡了，他還要帶走最後的體面。

好的婚姻，充滿煙火氣息

事情至此，已是覆水難收。郁達夫嘗試過挽回，畢竟他還是那樣愛着王映霞，可這樣的愛，王映霞已經承受不起了。

後來，王映霞遇到了另外一個男人——航運局的經理鐘賢道。

鐘賢道沒有郁達夫的盛名，也不像他那樣愛得轟轟烈烈，但他的愛，充滿了煙火氣息。

婚前，鐘賢道沒有說願愛你愛到舍棄生命，隻說“我會把你已經失去的年華找回來”；婚後，他總給她寫信，把女兒稱為“小心肝”，把她稱為“老心肝”。

女兒鐘嘉利說，父親确實呵護了母親一輩子。

這時候的王映霞才意識到，原來真正合适的愛情，并不需要死纏爛打的追求，也不需要死去活來的表白，它是一顆心向另一顆心的自然靠近。

乍見之歡，不如久處不厭。如果說戀愛是瞬間的電石火光，那麼婚姻就是一生的陪伴與長情。

最穩定的婚姻，從來不靠愛情維系，還需要有肝膽相照的義氣，頻道相同的默契、刻骨銘心的恩情。

1980年，鐘賢道在和王映霞一同度過38年婚姻生活後，病逝于上海。彌留之際，他深情地握着王映霞的手說：“謝謝你，家裡的一切，全托付你了。”夫妻走到末了，一句謝謝，勝過千言萬語。

晚年的王映霞曾寫過自傳，也寫過很多關于郁達夫的文字。對鐘賢道，她提得不多，因為這個男人，早已镌刻到她的生命裡。

有一次經過一家布店，王映霞看到一種白底紅圓點的布料，想起了鐘賢道的眼鏡片，于是一下子買了好多那種布，把家裡的床單、窗簾全換了下來。

也許他們的愛情便是這樣，并不波瀾壯闊，但卻滲透到生活裡的點點滴滴。

王映霞晚年回憶：“如果沒有前一個他（郁達夫），也許沒有人知道我的名字，沒有人會對我的生活感興趣；如果沒有後一個他（鐘賢道），我的後半生也許仍漂泊不定。”

年輕時，我們總期待着轟轟烈烈的戀愛，可到頭來才發現，自己最需要的，不過是平平淡淡的相守。

好的愛情，其實就如流水一般，看似不起眼，但卻能潤物無聲，在悄無聲息中融進了彼此的骨血。

人世間最深的羁絆，不過一個情字。我們終其一生，尋尋覓覓，期待着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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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dega Rose》

-作者-

月月，十點讀書簽約作者，一手教書育人，一手專欄寫作。一個追求“琴棋書畫詩酒花，柴米油鹽醬醋茶”的佛系媽媽。本文首發十點讀書(ID：duhaoshu)，超2800萬人訂閱的國民讀書大号，轉載請在後台回複“轉載”。

-主播-

常浩，十點讀書簽約主播，杭州電台知名主播，手握潮流、聲音鑒賞、旅行等多檔節目，有品有料的音樂咖，會聽上瘾的溫柔男友音。三個聲音。歡迎下載十點讀書App，搜索“常浩”關注主播十點号，收聽常浩為你朗讀的專屬美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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