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日報客戶端 | 記者 王琪鵬 實習記者 胡子傲

一家普通的養老驿站一天為幾十位老人提供助餐服務，而一家社區食堂一天能為上百位老人解決“吃飯問題”。社區食堂紮根社區内部，采用面對全社會開放的市場經營模式，豐富了居家老人的就餐選擇。

記者走訪社區食堂發現，老人就餐占比高達6成多，許多老人把社區食堂當成了“老年餐桌”。社區食堂的引入能否讓養老餐市場“活”起來？記者了解到，北京正不斷完善養老助餐體系，讓老人的“暖心飯”吃得更方便更安心。

在理想·雲廚房社區食堂，老年消費者占比約6成

現場

社區食堂“老顧客”約占六成

“理想·雲廚房”是開在魯谷社區的一家社區食堂，位于魯谷街道綜合文化中心地下層，最早是一處庫房。這家社區食堂于2021年秋開業，如今運營近一年，俨然已成為一個“老年食堂”。

上午不到11點，不少居民已來到“理想·雲廚房”等候，準備購買第一撥新鮮出爐的菜品。記者看到，等候的人群中，老年人占了大多數。

2.48元一兩，葷素同價，一頓飯10多個菜品供選擇，每天菜品都不一樣。65歲的耿先生是這裡的常客。“下樓走兩分鐘就能到，15塊錢左右能吃飽，經濟實惠，最重要的是方便，不用自己洗鍋碗瓢盆了。”低廉的價格、豐富的菜品，吸引了不少像耿先生這樣的老年人。“雲廚房”工作人員介紹，來店裡用餐的老年人約占6成左右，許多老人還會選擇打包帶走。

周師傅是雲廚房的配送員。每天，他都會騎一輛電動車，為家住京漢旭城家園的陳大爺老兩口送餐。陳大爺年近九旬，患有糖尿病，孩子工作忙無法常伴身邊，社區食堂配餐成為解決老兩口吃飯問題的最優選項。“社區食堂每天都會問我想吃什麼，還會根據糖尿病人的口味來配餐。”陳大爺告訴記者。

據了解，像“理想·雲廚房”一樣，大多數社區食堂都提供為老年人上門送餐的服務。老人通過手機APP、微信群、電話等方式訂餐，社區食堂還能為老人提供“定制”服務。

朝陽區勁松二區附近的房屋大都建在上世紀80年代。如今，該社區成為改造老舊小區示範點，社區内的美好鄰裡社區食堂是由破舊自行車棚改造而成的。店長孫洪偉告訴記者，這個小區裡70至85歲的老年人占比約7成。記者現場看到，有獨自來吃飯的老人、結伴而來的老兩口，還有帶着孫子來不及做飯的老人。市民孫阿姨表示，“社區食堂解決了我們一家人的夥食問題。”

探因

老人為什麼願意去社區食堂

為解決居家老人普遍存在的“做飯難”“吃飯難”問題，北京從去年開始大力發展養老助餐點。截至去年年底，全市發展養老助餐點1057家，其中大部分養老助餐點都是依托養老驿站建設。社區食堂其實并不屬于養老助餐點，但卻比養老驿站更吸引老人。

社區食堂的“優勢”究竟在哪兒？

記者采訪發現，首先是菜品豐富。養老驿站雖然點位衆多，但大多數驿站沒有廚房，而是與第三方合作提供助餐服務。中央廚房把餐食配送到驿站，社區老年人來驿站自取，或是由驿站進行配送。在這種模式下，養老驿站大多隻能提供盒飯形式的老年餐。無論是兩葷一素還是兩葷兩素，隻能解決老年人最基本的需求。“老人對盒飯有一種天然的抵觸情緒，認為不如餐盤打的餐食衛生。”勁松二區美好鄰裡食堂一位工作人員表示。

相比之下，社區食堂卻有着養老驿站不可比拟的優勢。社區食堂同樣紮根社區，貼近老年人，菜價比較親民，也同樣能為老人提供配送餐服務。更重要的是，社區食堂菜品種類豐富，選擇空間大。為了能夠吃到更豐富的菜品，家住魯谷街道惠民樂園的王阿姨專門跑到“理想·雲廚房”就餐。“這裡吃飯很方便，我家門口什麼時候能開一家就好了。”

其次，服務群體更廣泛，這樣就有條件分攤制作老年餐的成本。社區食堂不僅僅為老年人服務，也為附近的上班族、社區裡不愛做飯的年輕人提供了方便。楊女士是魯谷社區的核酸檢測員，社區食堂對她來說就像“職工食堂”一樣親切，“社區食堂好吃又便宜，比去其他地方方便很多。”

相比之下，依托養老驿站建設的助餐點服務能力十分有限。記者發現，一家養老驿站每天的訂餐量一般隻有十幾份到幾十份。由于養老餐是微利，這樣的體量，再加上配送成本，讓驿站幾乎掙不到什麼錢。想單純靠經營老年餐維持驿站生存更是不切實際。

而反觀社區食堂，因為服務群體更加廣泛，客流量大，從而可以将成本攤薄。在一些可以提供老年餐的社區食堂，其社會餐的利潤甚至覆蓋老年餐的成本。一線養老工作者孫淼認為，社區食堂或許能為養老助餐服務提供一條可持續發展的路徑，“養老驿站可以加強與社區食堂的合作，讓社區食堂幫助養老驿站解決助餐問題。”

探索

養老助餐點的“泛社區”嘗試

社區食堂能否真正扭轉養老餐的困境？記者調查發現，即便比養老驿站的市場化運營做得好，但大多數社區食堂也仍然盈利不足。美好鄰裡社區食堂店長孫洪偉告訴記者，“勁松二區的社區食堂一直處于入不敷出的虧損狀态，光去年一年，食堂就虧損了10萬元左右。”雲廚房負責人任萬舉同樣表示，“當前依靠政府減免房租的優待，雲廚房隻能勉強維持不虧損的狀态。”

由于訂單分散，成本居高不下，老年人的吃飯問題雖然是剛需，養老助餐服務卻常常遇到“瓶頸”。社區食堂的出現，引起許多養老工作者的思考。石景山魯谷街道民生辦科長張虎認為，要解決養老助殘的瓶頸，不能隻局限在社區内部，還應該把社區周圍的愛心企業全部納入進來，形成“泛社區”的概念。

去年8月，東城區朝陽門街道養老聯合體就探索了類似的“泛社區聯盟”。據了解，聯合體發動社區附近的知青餐廳、京味居等十餘家平價餐廳形成聯盟，具體而言，就是讓聯盟内餐廳在正常運營的同時，做一部分老年餐，給老人一定的價格優惠，并為需要的老人進行配送。此外，聯合體還嘗試與美團等互聯網送餐公司合作，解決老年餐的配送問題。

然而，這一計劃還沒有實施便宣告擱淺。養老聯合體負責人李紅霞介紹，他們前期溝通了很多商家，策劃也出了好幾版，但由于老人用餐體量小、無法規模化訂購，商家經過評估後，最後還是決定放棄。

可見，沒有強激勵機制，單純靠市場化運營，難以解決老人吃飯難題；而單純靠政府主導，又會讓養老餐失去活力，降低養老餐的服務質量。“市場與政府的合作模式是破題的關鍵。”李紅霞認為，一方面，社區食堂需要經營更多“易盈利”的社會餐，用社會餐覆蓋養老餐的成本；另一方面，更精準的政府扶持也至關重要。

建議

開展“分級分類”助餐服務

對于社區食堂的未來發展，李紅霞認為，需要開展“分級分類”服務。比如，哪些人是活力老人？哪些人是半失能老人？哪些是完全失能老人？需要先摸底，再給予類型化的服務，這樣能夠集中力量為真正有需要的老人優先服務。李紅霞認為，對于活力老人而言，為他們提供類似于“社區食堂”更多的就餐選擇即可，而對于失能老人，要主動出擊，幫助他們解決真問題，完善末端的送餐體系。

另外，要巧借社會力量共同解決養老配餐成本高的問題。養老工作者孫淼舉例，可以聯動社區志願者、樓長，或是樓裡的活力老人，請他們在取餐的時候帶上幾份。“憑之前的實踐經驗來看，效果還是不錯的，有些老人配合度很高，遛個彎兒就能幫忙把飯送到。”

今年3月，北京市出台《關于提升北京市養老助餐服務管理水平的實施意見》，着眼構建一刻鐘養老服務圈，重點強化壓實各區和街鄉鎮屬地責任，特别是街道鄉鎮的主體責任和屬地監管責任。意見明确，街道鄉鎮政府在落實養老助餐服務工作中，要統籌規劃設置養老助餐點，由屬地街鄉鎮牽頭，綜合考慮地區老年人口規模及分布狀況、用餐服務需求、服務半徑、養老服務機構分布等因素，統籌謀劃養老助餐點規劃布局，提升養老助餐服務的便利性。

意見還提出，要運用市場化手段開展社會化運營，撬動市場，解決老年人用餐問題。為保證養老助餐點的可持續運營，意見還對運營補貼進行積極探索，明确對所有類型的助餐點都給予補貼。“養老助餐服務首先具有很強的公益屬性，因此，需要具有社會責任感的社會力量積極加入。”市民政局相關負責人表示。

經過了一次并不成功的嘗試，李紅霞對未來依然充滿信心。“老人雖然消費能力弱，但未來一定是消費的主體，體量會越來越大，相關社會企業應該提高對老年消費者的重視，眼光放長，抓住老年市場也是抓住了未來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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