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聲論壇 ,一根不合時宜的陰毛 - 辣眼時評 -

　　謝宗玉

　　YinMao。我先輕輕地發一個音。

　　陰毛。我再輕輕地發一個音。

　　陰毛。陰毛。陰毛。我連續三次說出這個詞。

　　這本是一個中性詞，但由于這個詞所代表的實物長在人體的敏感部位，使得它從一開始就染上了某種晦暗不明的色彩。在有些人眼裡，這個詞是貶義的；在另些人眼裡，這個詞是褒義的，甚至是美好的；在還有一些人的眼裡呢，這個詞則是色情的，淫穢的和暧昧的。

　　我今天指的陰毛，則完全是一個中性詞。我不知道以前有沒有人把它當作一篇文章的主體？可現在我要把它作當文章的主體了。我估計很多人認為這個詞是難登大雅之堂的，如果作為文章的主體，會使得整個文章都會變得輕浮起來。也是基于這種考慮，所以在文章的開始，我要反複念叨這個詞。我是想讓讀者的感覺器官能夠比較平和地适用這個詞，而不産生不必要的聯想。這個詞與裙子比，都要離色情近。

　　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是前些天上廁所時，我突然發現有一根陰毛沾在很高的牆壁上。離地面至少有二米高。擡眼乍望，一下子唬了一跳，小小的一根陰毛，因為所處的位置不對，居然也有些張牙舞爪的意味。

　　目光受驚之後，我馬上就産生了懷疑，這是一根陰毛嗎？仔細打量，它的确是一根陰毛。陰毛人人都有，它們基本上是大同小異的。從它彎曲的程度、兩端的形狀和通體的色澤來看，不需要權威鑒定，就可判斷出它完完全全是一根陰毛。

　　判斷出它是一根真正的陰毛後，我受了驚吓的尿雖然屙得淅淅瀝瀝，但也屙完了。屙完後，沖廁所，系褲子，走人。

　　可人走了，心卻似乎沒走。以緻在辦公室呆了好久，我的頭腦中還存留對那根陰毛的疑問。

　　它究竟是怎麼上了二米多高的牆呢？

　　由于所生位置的卑下，陰毛給人的感覺一直是卑賤的。從人體脫落後，就會被掃進垃圾堆，或者被水沖進了陰暗的下水道。無論如何，它都不可能爬到那麼高的位置上去。可現在，很難做到的事情，這根陰毛卻做到了。

　　這是怎樣一根陰毛呢？它究竟長在誰的身上，才使得它擁有如此巨大的魔力？别的陰毛脫落後，都本分厚道地去了那些該去的地方。惟獨它，神氣十足地爬到了人們目光的上方，并示威般地呆在雪白的牆壁上一動也不動。難道它是不甘心自己種群的卑下命運？一旦脫落，自己就急不可耐地跳上了高高的牆壁？

　　這麼一想，我就覺得自己糊塗了，陰毛又沒長腳，它自己怎麼知道上牆呢？要使陰毛上這麼高的牆，那一定是人為的了？

　　那麼會是誰呢？誰這樣吃飽飯了沒事幹，要把自己的陰毛沾得這麼高？這難道是一個寓意？我上班的機關，除了我郁郁不得志外，肯定還有其他郁郁不得志的年輕人。這樣年輕人就算是郁郁不得志，嘴裡也不會說出來，因此要在廁所裡搞一個隻有自己才能看得懂的行為藝術？把自己的陰毛往高處一沾，借此名志，抑或抒情？要麼就是阿Q式的叛逆。如果真是這樣，這可就成了一根耐人尋味的陰毛了，它身上的文化象征一時變得比它本身的重量還要重N倍。

　　我記得口水詩流行的時候，我曾寫過這樣一首口水詩。是說領導和俺同時站在坑沿屙尿。我下面昂揚的陰莖傲慢得如領導那顆目空一切的頭，而領導下面那根萎綿不振的陰莖則像我那顆勾着的假裝謙卑的頭。這在當時，是可以看作為一首言志詩。那時我以為自己的生命力很旺，有很大的開發潛質，說不定哪天就爆發了，并爆發出一番驚天動地的事迹來。混了十幾年，才知道自己是個庸庸碌碌的人，毫無潛力可挖。現在，我比較安于現狀，得過且過，過一天日子撞一天鐘。根本再沒心思去做類似于往高處沾陰毛的傻事了。

　　當然，這根陰毛也許是一個領導幹部的。在機關，領導幹部是一個受衆人敬重的頭頭。天文地理，人間萬象，隻要是領導發表的高論，那一般都是對的。就算錯了也對。長期在機關做領導，也許很容易被衆人的臣服所迷糊，覺得自己就是真理，或者說就是真理的化身。而從真理化身上脫落的陰毛，又怎麼能讓它輕易沖進下水道呢？沒看見也就算了，可現在看見了，就非得要給它一個妥善安排才好。就像安排自己的司機或者秘書一樣，領導手一揚，就把陰毛沾到了一般人夠不着的上方，讓凡是來上廁所的人都得對它仰視。

　　當然，還有一種可能：也許是機關的廁所裡進了外人。你們不知道，現在的機關太難進了，對于一個普通的老百姓、特别是一個衣着寒碜的普通老百姓來說，進機關一趟，難于李白上青天。我曾親眼看見，一個普通的婦女三番五次來機關告狀，被保安攔在門口，并施以拳腳。現在，一個幸運的老百姓終于進了機關，并在機關裡上了一趟廁所，這時恰好有一根陰毛脫落，他順手就将陰毛沾在了高高的牆壁上，作為自己來過機關的見證。同時也有種惡作劇的意味。我相信做完這些，這個人一定是一臉狡黠地笑着離開。

　　可惜的是，憑肉眼看，陰毛是分不出年紀的大小、身份的貴賤以及職務的高低的，要不然，我真要把這根高高的陰毛取下來，作個考究。反正對我來說，寫那些無用的材料，不比考究一根陰毛更有價值。重要的是，我對這事充滿了好奇和新鮮感。

　　當然，這根高高在上的陰毛也許是一個性變态者的傑作。機關裡每個人在别人面前都道貌岸然，可誰知有沒有性變态者隐藏其中呢？至少在外人看來，一向老實巴交的我，也不會有這麼大的興趣去考究一根陰毛。

　　不管陰毛是怎麼上牆的，它都與地上一根普通的陰毛不一樣了。它已成了一根有文化含量的陰毛。

　　以後每次上廁所，我都不可避免地要“仰視”它一回。而每仰視一回，我都會有新的感觸。好無聊的機關生活啊，我不知還要面對它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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