貢嘎,蜀山之王,主峰海拔7556米,攀登死亡率高于50%,數十年來登頂者寥寥。
2018年,中國攀登者李宗利、童海軍,時隔61年,登頂貢嘎,入圍2019年金冰鎬。
2019年8月,王學峰,90後珠峰登頂者/攝影師,再不滿足于山峰高度的他,與兩位青年高山向導向貢嘎山發起了沖擊,無氧,自主。
這三位東北青年與蜀山之王進行了怎樣的對話?咱們不妨一觀。
從那瑪峰頂望向貢嘎。攝影/丁丁
戶外攝影師 登山愛好者
畢業于北京師範大學珠海分校 戶外運動專業
參與拍攝國内10餘座高海拔雪山攀登紀錄片
2018年拍攝夏伯渝登珠峰記錄電影
2019年,随尼泊爾商業登山隊登頂珠峰,并完成記錄片拍攝
王學峰在西藏無人區拍攝。供圖/王學峰
起因珠峰下來後,狀态一直處于低迷期。很多人對我說,這麼年輕就登上珠峰了,前途無量。但對于我來說,年齡隻是個數字,而迷茫不是年齡能解決的問題,珠峰是我人生中的一個目标,但不是最終目标。所以必須讓自己行動起來,找到新的目标。登山如此,生活亦是如此。
今年8月份,北京天氣還比較燥熱的時候,寶龍約我一起去奧林匹克水上公園玩。
在進行水上沖浪活動之後,寶龍提了一嘴,他和海川10月份要去爬貢嘎山,問我有沒有興趣。
寶龍是一名經驗豐富高山向導。
不高,看起來也不是很壯。從外觀來看很難和登山高手相匹配,但今年第三次帶客戶登頂珠峰。多次帶隊登頂國内外高海拔山峰。戶外經驗可以說非常豐富了。平時我們很少見,接觸也不算多,見面的時候大多都是在山裡。
張寶龍,國内知名高山向導,曾多次帶隊登頂珠峰,在技術攀登上亦有建樹。攝影/Rocker
我沒有想到他會叫我一起攀登貢嘎,而我當時沒有直接答應,隻是說回去考慮一下。
說實話,雖然我也爬的雪山也不少,但都是跟随商業登山公司一起的,在後勤和安全上有保障,而這種阿式攀登,我還沒有嘗試過。
貢嘎山,海拔7556m是比較全面的技術型山峰,全世界隻有20多個人登頂,死亡率也是極高的。
回去後其實一直放不下這事,一方面覺得我真的去确實比較魯莽。另一方面覺得自己是從事高海拔登山行業的,自主攀登也是我遲早要去做的事情,隻是說來的早和來的晚而已。
從貢嘎山的方向看向那瑪峰。
海川是我的大學同專業的師兄,自從接觸了戶外後從小胖子變成壯壯的肌肉男,小夥也變得精神帶勁很多。畢業後就從事高山向導的工作,海川平時話不多,但做事情踏實能幹,客戶滿意度很高,今年也是帶客戶登頂珠峰。在我們的大學老師包一飛的指引下,海川成長是非常快的,現在一個能帶一隻商業登山隊伍,各個方面都協調的很好。
逯海川,國内知名高山向導,93年生,2019年登頂珠峰。 攝影/Rocker
寶龍去完雀兒山,我和海川帶完四姑娘大峰的活動,我們在成都見了一面,當時寶龍去老宋青年旅社拿東西,正好我住在青年旅社。
我在青旅問他,貢嘎什麼時候出發?
他當時一驚,停了幾秒鐘跟我說:
"你确定要去了嗎?"
"是啊,我都買了裝備了。"
"你這麼長時間也沒有給我消息,我以為你放棄了。"
"沒有,我還是想去,想去試一試。"
"你都準備好了嗎?"
"裝備還缺一些,我可以在成都直接買了,但是我還是比較顧慮,因為我沒爬過貢嘎,不知道上面什麼樣。最主要的是我爬上到一半不行了,拖你們的後腿。”
貢嘎,以其嚴苛的氣候和高攀登難度著稱。供圖/銘記高山探險
當時寶龍說:我覺得你的心态還是要調整一下,既然選擇去,就不要想那麼多,不要想和去爬貢嘎無關的事。
其實現在所有的焦慮、困惑都是停留在你的想象裡,如果你這樣一直焦躁、亂想,沒有任何意義,在山上更容易出現危險。把自己的思想功課做好,我不希望你出發之後還猶豫不斷,這樣登山很危險。
其實我最擔心的事,我在山上會出現問題,影響他們攀登,拖累整個隊伍。
第二天,我便去成都的戶外店買了一些裝備。
王雪峰、張寶龍、逯海川
裝備不夠說到這兒我要感謝一下我的朋友“蜜蜂”,是他借了我冰爪冰鎬。
我在成都約了蜜蜂吃飯,酒過三巡,我跟他說:你的裝備最近用不用,如果不用就借我用一下。
“要登哪個山?”“去貢嘎。”
“你瘋了吧,你這個水平能爬貢嘎嗎?”
“我們有三個人一起自主爬,我不确定能不能上去,我隻是想試一下。”
“據我所知貢嘎死亡率很高,我不建議你去貢嘎。”
“确實比較危險,我也不是為了登頂,我就想感受一下自主攀登的感受,我必須經曆這個。”
“你第一次自主攀登,那麼多未登峰可以讓你選擇,不一定非要選貢嘎。”
“是啊,還有很多雪山。但是貢嘎這個機會擺在我面前了,你可能覺得我這個事情很不靠譜,但我覺得我不想把這個事情停留在想象上,我想象他有多危險,我想象它有多困難,我想象可能挂在上面。你想象的也是那麼危險,但是我去了感受之後才知道。”
“那好吧,雖然我不建議你去,但是我支持你去嘗試一下,但是一定要注意安全。”
把裝備補齊後在成都修整了三天,跟海川一起去商場買物資,寶龍和海川買了20張大餅,買了大蔥,還有大醬。
他們說:在山上别的東西吃不下,大蔥蘸大醬,絕對的牛逼。這之後我們在山上每天以大餅為食,但其實大餅吃了兩天就咬的腮幫子疼。
邦邦硬的大餅
進山我們給團隊起了個名字,叫黑吉遼登山隊,寶龍來自黑龍江,我來自吉林,海川來自遼甯。
3個東北人在大本營的合照
出發前一天,我們把所有的裝備拿出來整理清點,為了減輕負擔,我們盡量少帶裝備,把沒有必要的都留在成都。
整理好裝備後,每個人兩個包:一個大馱包,一個登山包。加起來每個人有四五十公斤,其中登山裝備,繩子和高山靴占了一半的重量。
雇傭當地村民摩托隊進山
我們乘坐轎車到當地鎮子上後,換成摩托車進山。
那些藏民在崎岖的山道開起來非常瘋狂,我一直擔心會從摩托車上掉下來,摩托車是他們必要的交通工具,他們從小就在這條道路上開了。
他們的技術可以參加專業的摩托車越野賽了。車子隻能開到貢嘎寺,摩托車無法進入。為了節省體力,我們雇了藏民的三頭騾子,把重的馱包放上去,我們輕裝徒步。
下摩托徒步進山,輕裝
到了營地我們多給了200小費。因為這個錢本來是到那瑪峰大本營的,我們又從大本營走了一個小時。我們覺得藏族姐姐她挺辛苦的,陪我們走了那麼久,給了200小費。
這個錢說什麼都不能要,我說這是應該得的,最後就給她塞到了包裡。
其實本來是可以自己背裝備徒步進去的,但是為了考慮把體力耗在海拔更高的位置,這樣我們的效率也會更高。
海拔也不需要适應,我們進貢嘎之前都在高海拔帶客戶登山。我們的大本營地建在海拔4400米的位置,離那瑪峰大本營還要走一小時的路程。
海拔4400米的大本營
周邊的環境很平坦,視野也很好,在這裡搭帳篷很舒服。
我們把新買的三人帳支起來,把裝備放進去,第一件事情開始找撲克。雖然登山是苦逼的,但是要找一些樂子,比如鬥地主。
鬥地主
在大本營調整了一天後我們從營地出發到C1(海拔4750米)運送物資,把一些吃的、穿的背到C1,順便适應一下海拔,然後再回到大本營住一晚。
我們把剩下的裝備全裝上,接下來就不會再回到大本營住了。
這一天發生了一件難忘的事,海川把我們唯一的爐頭和鍋弄丢了。到了C1營地都準備好了,雪也打好了,開始燒水做飯,發現鍋找不到了。
海川仔細回憶了下,他的包塞滿後衣服隻能外挂了,後來衣服突然能放進去了,那包裡肯定少東西了。沒鍋晚上大家又隻能吃梆硬的大餅了。
從大本營到C1的碎石坡,鍋就在這截掉了
于是寶龍看營地,海川背了壺水,我們倆下去找鍋。正好趕上起霧,能見度非常低。一個半小時後,天快黑了,我用對講機呼海川說:找不到就先上來吧,我們今天晚上湊合一下,明天再下去找。回到營地才發現海川的水一口也沒有喝。
他說:鍋沒有找到,我敢喝嗎?就剩下這點水了。本來想着晚上在營地吃螺蛳粉,結果水都喝不了。為了節約用水,我們都是小口的抿着喝。
後半夜,實在渴的睡不着,海川起來說:是不是還有一個橘子,咱們分了吃吧。
那天晚上真的很解渴。
C1營地的日落
攀登C1-C2第二天一大早,寶龍先起床下去終于把鍋找到了,上來後我們出發去C2營地。
C1到C2營地線路很難,一直在懸崖邊上走,冰岩混合,沒點攀岩技術上不去,寶龍在前面修路,為了節省裝備,我們都隻用繩套在岩石上做保護點,很多時候他都是無保護solo去建站,确實很強。
我順着寶龍修好的路繩撸上升器往上爬,線路崎岖一會上一會下,背着20多公斤的背包,還要攀岩,我爬的非常辛苦。
攀爬難點的寶龍
剛出發沒多久,我就犯了一個錯誤,我把我的上升器(編者注:Kong的Duck,止墜器)搞丢了,我用它的時候一直都很小心。
戴着手套操作,那個上升器特别小,離開鎖的那一瞬間不小心就掉了。我目送它掉入懸崖,無能為力,我開始緊張起來。
沒有上升器就得用抓結,用抓結撸繩子特别慢。後來海川把他的上升器給了我。
危險的還在後面,在橫切懸崖的時候的我滑墜了,給他們倆吓壞了。其實我并沒有慌,因為我相信我們的保護站是沒有問題的,滑墜了十多米,繩子把我拉住了。
我當時分析了滑墜的原因,是我分神了。我本想着開Gopro,在很陡的雪地坡面好好的拍一段,就在我開機的那一刻腳沒有踩穩,一下就滑下去了。
在登山的過程中注意力一定要非常集中才不會出現沒必要的錯誤。
前往C2營地
C2營地建在一個四面都是懸崖的地方,因為實在沒有更好的位置建營地。
我們本想着會沒有地方建營地,就在外面裹着睡袋睡,其實對我們來說已經很幸運了,建營地的地方上面是一層厚厚的雪,下面是岩石,但不是很平,光是修營地刨石頭就用了一個多小時,建完營地已經精疲力盡。
登雪山,每次最幸福的事是累了一天,進入溫暖的小帳篷,帳篷就是一個避風的港灣,非常溫馨,有時候想想人的滿足欲望真的很低,一個小帳篷就覺得真的很美好。
晚上起來撒尿都要栓着繩子,隻能在帳篷旁邊,非常危險,所以晚上選擇了少喝點水少去廁所。
C2營地
攀登C2-C3我一直堅信一個道理:當你去勇敢邁出第一步,接下來的困難就不會像想象的那麼困難,從C2出發到C3就要開始走沒有岩石的路線了,剛開始爬的時候非常緊張,冰爪踢不進去,總擔心會滑墜,呼吸也變得急促,揮鎬的力度非常大,這一切都是本能的反應,都會讓體能消耗的越來越快。
所以我告訴自己不能一直這樣下去,我先是深呼吸,調整節奏,然後把身體放松起來。揮鎬的力度,踢冰的位置,都仔細思考和想象了一下,慢慢地身體放松了下來,就沒有那麼累了。
也有心情回頭看看周邊連綿的雪山,壯闊的風景。上去後跟寶龍說其實也沒有想象的那麼難。
寶龍說:一旦你融入到大山母親的懷抱,它就是沒有想象的那麼難。
C2去往C3雪很厚
所以我接下來的攀爬也變得沒有那麼緊張了。所有的顧慮似乎都在那一刹那消除,就是因為我的腳踢在堅硬的冰裡,每踢一步我都覺得很踏實。
這和爬珠峰完全不一樣,珠峰的線路都是修好的,隻要順着繩子撸上升器一步一步的往上走就行,但是這座山不一樣,放眼望去,所有的路都是未知的,你不知道哪裡冰裂縫,你不知道踩的下一步是否安全,但這種感覺讓我覺得非常享受,享受那種呼吸急促的感覺,也享受那種雙腿發酸的感覺。
紮在山脊上,前面是那瑪峰
強大的華為寶龍去之前說,山裡沒信号,都把自己的事處理好再進山,我已經做了要外界隔絕半個月的決心,但沒想到華為手機信号在山上那麼好,很多時候都有4g信号,每天都有機會和外界聯系報個平安。
海川和寶龍他倆用的都是蘋果手機,一路上都沒有什麼信号。我們休息的時候,他倆用我的手機熱點在路上吃雞,手凍得發抖,也不失對遊戲的熱情。
這應該是海拔最高的吃雞戰場了。
海拔5000米之上吃雞
貢嘎山上的天氣變化莫測,每天早上從帳篷轉出來的第一件事,就是舉着手機找信号看天氣預報。
天氣預報報道有好天氣的時候,大家很開心,鬥志滿滿。一下子變糟糕的時候,就開始發愁了,在帳篷裡抽煙解悶。
前幾天看的28号是好天氣,風速45,具備登頂的好條件,但是今天看風速就變成70了,70的風沖頂還是很危險的。
28号登頂不了了,接下來的幾天也沒有好天氣,在山上耗着,消耗着身體和食物,我們決定下山等天氣,本來說下撤到鎮子上休息,然後又想幹脆下撤到鎮上休息還不如直接回成都,吃頓火鍋好好休息調整一下。調整完再幹便是。
回望來路,下去了還得上來
冰爪斷裂從成都回來後,為了趕上2号的窗口期,我們加快行軍節奏,從貢嘎寺出發我們每人背的東西也不少,各種吃的,還有500m的路繩。
C2-C3的路上發生了非常危險的一幕,寶龍先鋒時冰爪突然間斷了,那時離他下面的保護站至少有40m(編者注:基于可控的風險和效率考慮,張寶龍采取爬一個繩距建一個站的攀爬方式,中間不設其它保護點),我能感覺到寶龍當時比較慌,一旦脫掉,将滑墜至少40m,甚至砸到我的身上。
貢嘎山腰上的風景,離頂尚遠,但已有一覽衆山小的感覺。
當時我正在他下方的保護站,聽到寶龍說冰爪斷了,我說先是把自己保護住,然後讓他穩住先建站。國内著名高山向導還是比較穩的,順利建好站,下撤到我的位置,其實我當時想把我的冰爪給他一隻,因為我不先鋒,感覺一隻爪也沒問題。
左腳斷了的冰爪
寶龍:别扯了,一隻爪爬不了,後面的線交給你們了,上面沒啥難點了,别犯虎,看清楚哪條線是哪條,穩當點爬,上面要有平坦的地直接建營,沒有就回到c2。
我下到大本營拿另一副冰爪,回來應該天黑了,你們不用擔心我。最晚5點下撤,能爬到哪是哪,盡量往上攻。
攀爬路線上的寶龍
于是我給我川哥保護,川哥先鋒繼續往上幹了,剛開始川哥還挺緊張,一直撅着屁股往上幹,倆腿也劈不開,姿勢巨醜,我說你放松點,這不陡雪曠也不錯。
後來川哥慢慢适應了,姿勢沒那麼醜了,效率也有所提升。
爬了大概五段繩距,還沒有看到平坦地方,也給我們累夠嗆,上面冰軟不好建站,刨半天坑塞雪錐。
我一直站着打保護,腳動得生疼,一看時間五點多了,把物資和繩子埋在雪堆裡,小國旗插好,下撤!下撤速度很快,下降器裝上蹭蹭蹭到了營地,今早拆的帳篷又從包裡拿出來,開始建營,為了睡眠更舒适,我們又開始一頓平地,昨天被龍哥罵了一頓後,做啥事都小心了。
營地搭好後,我進帳篷裡開始燒水做飯。龍哥還沒回來,我問川哥龍哥會不會出點啥事啊,川哥說,别瞎說,國内著名高山向導這點小山包能搞不定?
确實我過多擔心了,在天還沒黑透的時候,龍哥一盞小頭等進入川哥的視野,我緊張的心情變輕松了。
背着物資前進
掉進冰裂縫第二天又是艱難的爬升,開始前面都是順着修好的路繩,隻要撸着上升器爬不費什麼力氣。
後面負重就變大了,本身出發時就背的很多,要背睡袋帳篷和食物,還要把埋在線路上的繩子,氣罐背上,我的55 10的背包塞得滿滿的了,實在沒有空。
後悔背上單反相機,基本都沒怎麼用,其實手機gopro就夠用了。拿相機的功夫其實手機已經開始拍了,寶龍登山前就跟我說,不建議我帶相機。沒錯我的目的是登山,而不是拍攝。但我沒聽他的,我想自己是做一個高海拔攝影師的,要有敬業的精神,相機還是要背的。
最累的不是我,是我後面的川哥,川哥的包也塞的滿滿,還要在後面收繩子。
終于到了c3營地,海拔5600m c3營地是一個很緩的坡,在兩個懸崖中間,離懸崖有一段距離。我們找了一個最合适的位置搭營地,寶龍下去收繩子,順便看看海川到哪裡了。
修建C3營地的我
我拿出冰鎬開始刨雪坑,冰鎬效率太低,隻好等海川包裡的雪橇上來。刨了半小時我倆都累的不行,位置已經很平坦了,隻是深度還不夠,晚上有可能刮大風,我們必須把刨深點再搭帳篷。
川哥為了提升效率激勵我,說我一次肯定幹不了30下。就說我肯定行,就這樣邊數數邊鏟雪,1.2.3.10.18.我幹的非常起興,也不會感到突如其來的風險。大概第28下,我的右腳突然掉進去了,大叫“川哥,冰裂縫”。川哥呆了幾秒趕緊去旁邊拿繩子。
冰窟窿
其實我當時感覺還好,腿掉進去後并沒有慌,還用右腳試探下面有多深,腳确實着地不了,隻是在一個大窟窿裡。
我順着繩子迅速上來趕緊把自己A住,再回頭看剛才掉進去的位置,被吓到了,洞深大概3m寬度看不出。如果掉下去再被自己刨的雪埋住,後果不堪設想。
眼看天就要黑了,沒時間想那麼多,直接在旁邊再刨個坑,除了這個地方也沒有更合适的位置了,這次沒敢刨那麼深,把雪弄平後就搭帳篷了。
搭帳篷時候開始下大雪刮大風,用了很長時間終于搭完,放裝備進帳篷休息,一天的勞動結束,開始燒水做飯享受幸福時光。
修營地累劈了的逯海川
帳篷真是一個好東西,以前沒覺得帳篷有什麼特殊意義,但現在覺得不僅是睡覺,在野外一個移動的溫馨的家,避寒防雨,不管外面多大的風,帳篷裡如世外桃源。
你會發現你的滿足感非常低,就那麼大點地方擠三個人,有個地方能睡一覺就行,隻要進入帳篷一天的盔甲和負擔都放下了。
我不想要城市的大房子也要不起,在野外一個溫馨的小帳篷就夠了。
一個帳篷,将人山隔開
最終還是要下撤我們在C2帳篷裡,激烈的讨論,到底繼續上還是下撤回家。最終還是選擇了下撤,當然這個決定是非常艱難的,對于我和海川還說不會有太多遺憾,我倆是第一次嘗試,即使下撤也很滿足了。
于我來說我的滿足感非常強的,滑墜、迷路、掉裝備,卡在難點上不去,掉冰裂縫,該經曆的都經曆了,就是沒有爬先鋒,我第一次沒有登頂而那麼有成就感就是在貢嘎了。
貢嘎山腰上的風景,離頂尚遠,但已有一覽衆山小的感覺
但是寶龍為了登貢嘎付出了很多,去年也是沒登頂,準備了一年,不停鍛煉身體,補充裝備,做線路規劃。
寶龍說出下撤的時候,話語是哽咽的“我冰爪掉了耽誤大家的進度了,下到大本營拿上到C2感覺非常吃力,所以我一直在懷疑是不是我能力不行,和這個山差距還是太大了。”
C3撤營
我說:“冰爪壞了那是意料之外的,誰也沒想到冰爪會斷掉。下撤再上來,線路太長誰都會累的,何況你也沒吃東西,哪有能量消耗”。
其實下撤有很多原因:
如利維坦般的山峰
我們把繩子和一些食物都埋在了上面,明年打算再幹一把。
貢嘎,來年再見
非登頂主義
很享受的一次攀登,珠峰爬完也沒有這次沒登頂的經曆更爽,對我來說登頂不重要,如果這個山登頂了那是我運氣好,本身自身能力還是不足以匹配這座山。
沒登頂能夠讓我學到更多,現在對我來說,登山的心态是非常好的,不逞強,評估自身,能上就上不能就下撤。
登山是一個自我高度管理的運動,每個細節都非常重要,我平時确實是心态不在乎細節的人,這次山讓我改變了很多。很多事情就是經曆了才感受到它是否重要,掉了一次裝備,走錯路都會讓我更加小心。
對我來說,我喜歡登山卻不是登山本身,而是你決定做這件事了,如果目标足夠堅定,那麼路上的一切困難都不足以阻擋這個目标,這種感覺。
最大的困難是作出選擇開始那一步,一旦邁出第一步,所有的困難都不是想象那麼困難了,所以登山會使我更加堅強和勇敢,我會不停新的目标,不停的發展自己,登山是最好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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