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幾經起落,車保羅不是那種能時刻把握住自己命運的主人公,他始終是一個最普通的普通人,扮演着生活賦予自己的角色,無論這故事發生在舞台的中間還是邊緣。
文|王媛
編輯 | 楚明
圖 | (除特殊标注外)由受訪者提供
在記住他的名字前,你肯定能先記住他的臉。在上個世紀八九十年代的港劇、港片中,常能看到一個又高又瘦、臉型狹長、面相諧趣的配角,穿插在主角旁邊。最近,因為綜藝《無限超越班》,很多人第一次知道他的名字叫車保羅。
「車保羅」是藝名,他愛車,英文名又叫保羅。但他的生活并不是藝人的生活。節目上,他戴一頂标志性的禮帽,謙遜、溫和,自稱「小老頭」。身邊的其他嘉賓都是知名導演或演員,隻有車保羅,是一位大家記得臉,卻叫不出名字的「甘草演員」。
這是他第一次參加真人秀,也是第一次做「前輩藝員」,來參加節目之前,他正在香港從事防疫相關的消毒員工作。在那裡,沒人叫他「車保羅」,也沒人喊他的代表角色「胖頭陀」,大家喊他的本名吳溟蒼,或者幹脆叫他工作服上的編号。
像兩條并行線交彙在他身上,車保羅一生穿行在這兩種身份之間。年輕時因為獨特的外貌條件被選入行,車保羅一半的人生穿行在片場,與張國榮、周星馳、陳小春甚至「憨豆先生」羅溫·艾金森等明星演對手戲;另一半人生穿行在香港的大街小巷,打300港币一天的零工,時常為生計發愁。
車保羅與「憨豆先生」同框圖源電影《憨豆特工2》
他演過各式各樣的角色:店主、小販、衙役、鎖匠;也做過各種各樣的工作:樓宇維修工、裝修工、搬運工、保安、菜場管理員。演員這份工看起來與其他工并沒有什麼不同,開工,幹活,收工,如此而已,最緊要任務是謀生。
作為演員,車保羅有過他的黃金時代。上世紀八十年代正是港片港劇的繁盛時期,車保羅也曾名頭打響,演出、廣告機會頻繁。他有過一段得意歲月,很快将當時賺下來的錢消耗一空,也因為頻頻失約失去業内信任。2003年,TVB給他的新合約,一年的底薪隻有2000港币。他沒有簽約,從此淡出觀衆視野。
外界一度流傳過他去世的消息。在這些年裡,他為養家奔波于各種工作之間,不挑、不揀,再底層的工作也願意做。他申請過破産,領取過綜援(香港一項社會福利救濟金),甚至在2012年母親去世時,因無錢葬母,向社會籌款。
在采訪中,車保羅對很多過往不再詳憶,他更樂于講述自己現在的心得,最重要是「平常心」。2019年苑瓊丹采訪車保羅時,驚訝于他近年的轉變:「他真是完全是一個,我不再認識的車保羅,他現在很喜歡去做好事,去幫人,真的變了。」
2019年,59歲的車保羅依靠微電影《老人與狗》的老陳角色,獲台北電影節最佳男主角提名。這是他入行40年來第一次出演男主角,也是第一次獲得提名。他當時的工作是菜場監督,媒體對他的專訪就在菜場中進行,「我們一路走,連警察都說恭喜你,入圍最佳男主角,這件事已經夠值錢。」電影中的老陳孤苦伶仃,确診癌症後,與一條老狗相伴走過最後時光。車保羅枯瘦的身體,半生的辛勞苦澀,傾注在老陳這個角色身上。
他沒有獲獎。他的生活也沒有因為一次出演主角就得到改變。他還是繼續一邊打工,一邊在各種作品裡客串出演。「這一年,大大小小的電影呢,我拍了不少,有名氣的、沒名氣的,我也不介意。為什麼,因為我喜歡演戲嘛,有工開我就開心了。」演電影時,盡力出演,做工人時,盡力做工。「我永遠是那句話,我做好我每一份工作,會有人欣賞你的工作态度的。」
生活幾經起落,車保羅不是那種能時刻把握住自己命運的主人公,他始終是一個最普通的普通人,扮演着生活賦予自己的角色,無論這故事發生在舞台的中間還是邊緣。
以下是車保羅的講述——
我永遠腦袋很清楚,我是一個工作的人 我不騙你,《無限超越班》節目播出之後,有這麼多人關注我,我真的沒想到。現在每天在街上,本來叫我車保羅、胖頭陀的,現在不叫了——「小老頭,你回來了,恭喜你呀!」我說,「謝謝謝謝,為什麼叫我小老頭?」他提醒我,我才想起在節目上曾經說過這句話,「你們誰願意陪我這個小老頭一起玩?」現在我跟什麼人聊天,開玩笑也用這句話,「我是小老頭,你喜歡跟我玩嗎?」
不過除此之外,生活上跟以往就沒有什麼分别。因為我們這邊的工作制度請假不能超過5天,這次去錄節目,我想,難得一個機會啊,回去學習學習,見見我在杭州的幾個老朋友,那隻有辭職了。趁這個機會,開個小差,我也覺得好玩。錄完節目回來之後,我還是回到原來的單位,做回原來的工作。
錄節目我覺得挺好玩。每年11月2号是我的生日,我感覺每年這個時間一定有一件事情發生,一定有接到工作的機會的。好了,生日過了差不多兩個禮拜吧,突然間有一個老朋友打電話給我,說有個電視台想找你啊,錄制點什麼真人秀。
我說這個東西我這輩子沒有拍過啊。他說「你過來吧,試一試啦。」他把我這個燈點亮了,我說好,反正我沒事做,我接受挑戰。而且我這輩子也沒有做過「前輩藝員」,兩個挑戰了。那我覺得如果有這個機會去做「前輩藝員」,跟很多小朋友分享經驗,這也是一件很開心的事,好,那我就用一個平常心,我可以去學習學習。
拍攝《鹿鼎記》是24年前的事,大家都變了,再次出演裡面的片段,壓力是有的,我趕緊找出來看一看,以前我怎麼做的呢,起碼心裡頭有個底。錄制的時候跟當時的演員見面,20多年前她們是小妹,我也比她們年紀大一點點而已。現在我是爺爺,有三個孫子,我們就聊起Baby經,你Baby上學沒有啊,您的孫子又怎麼樣啊,就是媽媽和爺爺的聊天了。
真的,沒騙你的,拍完《鹿鼎記》,她們有她們的環境,我有我的環境,我們沒再見過面。我們是工友,工友就是上班見面,下班你回你住的地方了。因為我住元朗,在九龍那邊。香港是一個島,九龍也是一個島,從元朗開車到香港市區要兩個小時。下了班你叫我出來一起吃飯?對不起,出來兩個小時,回去兩個小時,謝謝你,我不去了。
我現在的家在元朗一座山的半山腰上面,離我工作的地方走路隻有15分鐘。我們一家七口人,我和我愛人、我兒子兒媳婦、三個孫子,再加兩條狗,租的一個村屋。郵政局送信都不到我家的,你搬家也好,幹什麼也好,你要爬上去。現在我每次回家都要喘三口氣,我才能回去。但是那裡空氣特别好,特别甯靜,屋子後面有個花園,平時我就在花園裡頭坐着,在那兒看電視、修理東西。
我今天是個演員,我就把演員的工作做好,我回去了,要上崗了,我又要把那份工作做好。12月1号我回單位報到,然後每天早上8點到下午5點上班,在那裡我不叫車保羅,我們制服上面有編号,人家叫我的編号。中午吃飯我也不跟同事一起吃,一個人跑到山上吃,在山上聽聽收音機。下了班之後,就趕緊回家,因為我還要買菜,記得三個孫子喜歡吃什麼,就趕緊去買給他們吃,這也是我的重要工作。所以我永遠腦袋很清楚的,我這個時間不是演員,是一個工作的人。做好自己的工作是最重要的。
車保羅飾演的「胖頭陀」圖源劇集《鹿鼎記》
我隻不過是一個小演員而已 很多人驚訝我普通話說得好,因為我老家是河北石家莊的,年輕的時候,在家說普通話,去上學就說廣東話。後來我出去做活,回家的時間少,我媽媽奶奶也走了,普通話就停下來了。直到後來我去深圳上班,幫老闆開酒店酒樓那些,你要用普通話跟下屬溝通。我就說各位哥們兒姐們兒,我們來個交換好不好啊,您教我普通話,我教您廣東話。我就在那個節骨眼上慢慢學慢慢學,就可以了。
沒入演員這行之前,我就在舞台行業做過的。一開始在香港有名的利舞台,我是做一個撕票的,撕完票之後,又去後台做學徒,學那些燈光、音響、後台的控制。我覺得那份工不錯啊,整個舞台是你控制的,我這個人的個性就是喜歡去挑戰,有了新東西,有機會就去學。之後周圍同事升職,我沒得升,領導說我沒上過中學,不懂英文。于是我從字母學起,把英文也學會了。
就有一天,我在賣水的機器上買東西,正好有個人過來,「高個子,有沒有興趣拍戲?」我從小比人家個子高,從來沒想過自己樣子有一天會被人家認同,是可以做演員的。我說,「我看人家表演得多了,我有這個資格嗎?」他說,「你絕對行!」我想想,拍戲可能也挺好玩的,就答應了,那就去了,一步兩步三步,到最後,我工作的經理跟我說,「你那麼喜歡拍戲,你去拍戲吧。」舞台技術員的工作沒了。我就真正入行了。
找到我的戲,就是我的特色你需要,演美術家,我說我樣子像嗎?可以可以,對白都不用試了,上班吧。
剛入行的時候,我不懂得什麼叫走位啊,台詞怎麼說啊,耳朵絕對是(被罵得)天打雷劈。慢慢改進自己,接過幾部戲,熬過去了,那就不同了。我喜歡看戲,那個年代租錄像帶,我每天拿十盒回去看,什麼片都看,說後天有一個工作,做什麼什麼,就挑帶子裡有這個角色的東西看。導演也不會跟你聊,他每天有60個、80個鏡頭要拍,我不可能問人家,「您覺得俺怎麼樣啊?」不可能。人家最多說一句,「保羅,做得好。」就是那麼多,沒了。
演員跟明星是有很大分别的。誰如果見了我叫我明星,我說對不起,我沒有資格被人叫明星,我隻不過是一個小演員而已。您的名字在化妝間的門上面挂着,您就是明星,這個門後面隻有您可以進去,我不能進去。我們在一個大的棚裡面化妝,一個很長的桌子,在那兒化妝的就是小演員。在現場,坐導演凳的是明星,我們這種甘草演員呢,自己找個位置坐,坐石頭、坐道具凳子。
這是幾十年前的規矩,現在又不是,我已經很久沒有參與大的制作什麼的,已經不知道現在的規矩怎麼搞了。我永遠是做我本分,有很多街坊尊重我,見到我說「大明星來了」,我在他們心目中就是明星,我說不是,是小演員來了。
車保羅接受采訪時講述自己的打工經曆圖源網絡
每個人有高有低,現在你低到貼地了 年紀輕的時候,單身一個人,不需要養家,有錢就花。但現在老了,再想回來,如果以前的日子自己可以改變一下呢?不過人是這樣的,過去了就是一個記憶,現在我是用一個平常心跟大家去分享一切東西。
二十幾歲還不懂「平常心」這個詞。那段時間是香港電影市場的黃金期,有很多劇、很多電影,我不停地拍,是真的很忙。我隻會每天開工開工,不會想任何東西。說句不好聽的,花、吃、樂、上班,就是這麼多。我喜歡車,買了很多輛車,跑車、轎車,就喜歡玩嘛,20幾歲小夥子,喜歡車很正常。但當你慢慢沒錢了,一部一部賣出去給人了,負擔不了了,你這個夢開始醒了。
因為太忙,很多事情你都忘記了,這邊時間給了電視台,那邊時間給電影,然後就犯了很多錯誤。比如說遲到了,要不就失蹤了,因為你忘記了今天要去上班嘛。錯誤越來越多,這個代價你是要付出的。
突然之間,怎麼電話少了,朋友不找你了。我自己想不到,打電話問朋友,人家一五一十地告訴我,我才知道自己犯了那麼多不該犯的錯誤,趕緊檢讨,把電話一放下就把錯誤全寫下來,以後不會再重犯這種錯誤。但你不犯沒用的,沒有人敢請你,你不可能每天跟人家借錢。那隻有找活幹、搞飯吃,吃完飯有勁了,有勁才可以面對明天。
拍戲的活不多,錢也不多,這個劇拍完沒人找你了,那個錢就是那麼點,你是不是不能坐在家裡啊。在TVB最後的那幾年,我同時做三個工作,演員隻是其中一個,哪怕我今天跟一個很大牌的明星一起演一場戲,沒問題啊,上班嘛,對完戲就拍,拍完了拜拜。然後那邊有人說不如你過來幫我做保險代理好不好,我說不錯啊,我沒做過,去做。三份收入,才剛剛好,過得去而已。
最難熬的時候,我剛剛離開TVB,一份工作沒有了,家裡又發生事情,我外孫女突然間出意外走了。你沒辦法應付。怎麼辦呢,很痛苦的,自己跟自己打仗,左邊腦袋鬧右邊腦袋。冷靜,冷靜,冷靜,找朋友,問問有什麼好主意。每個人有高有低,現在你低到貼地了,誰拿了根手指頭出來救我,我永遠記住他。
後來我媽媽走的時候,沒有錢安葬,我上下牙齒都掉沒了。消沉的時候我每天回到家裡不想跟人說話,隻能面壁,越想越沒點子,不敢面對。到後來自己想一想,一定要面對的,媽媽才剛剛走,你再想不開,你後面的人怎麼辦呢?我太太、我兒子、我兒媳婦,我的孫子,如果人家看到我想不開的話,這個家是不是會有問題。每天笑,沒牙你也要笑,笑到最後,這個坎也過去了。
可能有街坊啊,各種人來問,我在報道上看到您什麼什麼,我對任何人都很坦白。我真的是政府關照了,拿過救濟金,是真的走投無路了。别人寫什麼,我不介意,我自己看我自己,我是行的,我是可以面對任何困難的。
最後葬母的時候我向社會求助,報紙給我開了籌款賬戶,有人往裡面打了3萬塊錢來幫我。人家沒有提名字,這個情我怎麼報呢,我到今天我都報不了。有一天我知道是誰,我一定把這個錢還給他,終于還是查不到。你開始感覺很溫暖,原來一個人有問題,會有很多人出手幫忙的,你慢慢自己心裡也想,我欠很多人錢,我也要去幫别人、為他人服務。
之前我不太願意跟人說話的,因為你碰過的事情太多了,這個心已經冷了。但那段時間之後,我變得健談了,喜歡跟人家分享了。後來我也有做義工。元朗的博愛醫院辦一個籌款活動,希望我幫幫他們忙,為了老人家的醫療,勸人家捐錢。反正我下了班有空,就幾個小時跟他們一塊逛逛每一個鋪子,「老闆支持一下」,我自己又不是很辛苦,為什麼不去幫,那是大家好的事。
現在你知道我為什麼老是說平常心、平常心了。剛剛參與一部大制作,感覺希望應該來了,後面又很久沒人找我拍戲,我又開始懷疑自己,是演技有問題還是什麼呢?這種事情我發生得太多了。如果你被刺激過這麼多趟,已經有點麻木的感覺。(機會)沒來就沒來了,就把自己的心放在工作上,盡量讓自己放輕松,把工作做好,把家穩住,然後等機會再來。我跟自己說,機會永遠在明天,在明天,在明天。
圖源電影《富貴開心鬼》
不挑,不選,我已經走到那個地步了 2003年我離開TVB,它那年的合同開給我一年2000港币的底薪,那我要養家,要面對現實。你出去找份工,至少比這個收入高。至少我要把一個家庭的最低消費的錢掙出來,這叫任務完成,對得起愛人、對得起小孩。我沒發夢很久了。
有段時間,每天我跟家裡說去上班了,其實我沒工可開。後來我愛人安慰我,你不要怕家裡沒有米,我們還有三碗米,不要假裝有工作,我掏了你的錢包,裡面才隻有十塊錢。當時她這樣跟我說,我的心真的,原來家裡人那麼體諒我。我就得了一個動力,還要特别加把勁去找。
在香港隻要你願意去做活,總還是能找到。500塊一天的工作有,要扛25公斤英泥(水泥),我絕對扛不來,那300塊一天的活我也願意做。我做過樓宇維修,就是一座大廈,我們進去修水、修冷氣、修電各種各樣的。我根本對工程一竅不通的人,有機會給你學,你學了之後,知道裡面的竅門,以後在自己家也會維修這些了。我覺得挺開心的,工資低,但我上了學,學到東西,可以幫到自己家庭,也是一件好事,對不對。
我不是說我過生日總能等到新機會嘛,2021年,就是生日那段時間,有個電話來問我,有份工作你做不做?做,我不問是什麼工作,做。不挑,不選,我已經走到那個地步了。轉天早上8點開始上班,那份工作是去公園裡洗馬桶。其實自己不願做的,但你看着這個家,你面對現實,趕緊去,最主要就要問做多少天。這個活隻有一個禮拜,一個禮拜之後又沒活幹了。那就把握這個機會,在這一個禮拜裡面看看有沒有人能看到你的工作态度,去找你幫另一個地方的忙。
接到台北電影節電話的那段時間,我在一個菜場做菜場監督。菜場裡水管堵塞了、垃圾太多了、突然間有個人暈倒在地上了,全都是我的問題。在菜場沒有人會叫你胖頭陀,你穿了制服,就是為人民服務的,别人要投訴你,你還要解釋給你的上司聽。
就在那段時間,我接到電話,說我主演的《老人與狗》獲得了台北電影節最佳男主角提名。那天是4月1号,愚人節,我根本不信,後來我去問導演,是真的。那怎麼應付呢,我沒有衣服,也沒有錢買機票去台北。導演說沒錢我給你付,你跟我去就行了。
《老人與狗》是部我在獲得提名幾個月前拍的一部微電影,劇組裡除了導演、攝影、燈光是專業人士以外,其他全部都是普通人。我在裡面演男主角,一個得了癌症的老頭,這真的是我第一次做主角。戲一共隻拍了五天,導演叫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盡量去做,我沒有當我自己是個主角,也還是一個演員。我想一定要幫導演,因為他也是剛剛念完書出來的。我永遠是那句話,我做好我每一份工作,會有人欣賞你的工作态度的。
去到電影節,我自己根本就沒什麼像樣的衣服,隻穿一個晚禮服的褲子,配一件白色的T恤。其實很簡單,我是去那邊陪跑的人,你隻是走過紅地毯,然後找一個位置坐下,就坐着坐着坐到完了,是不是。
不過你要記住,走紅地毯那個過程,是整個地球都正在看着你,你赢了。我真的走運啊,我什麼事都是第一次。如果下次我還有一個機會走紅地毯,我當然去,怎麼不去,我看看和上次有什麼分别,至少下次我再走,我這個腳就不會抖,幾十歲的人,我見過這樣的大場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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