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墨萱薦書

　　孫悟空是每一個中國人都喜歡的形象，他有上天入地的本領，縱橫三界的自由以及火眼金睛的灼見，這些都是每一個人向往的。如果按照西方英雄的評判方法，那麼孫悟空就是中國本土的超級英雄，每一代中國人都在他的身上汲取力量，在各種困境中，揮起金箍棒，為自己撞一條生路來。

　　齊天大聖孫悟空

　　可是，據學術屆考證，追捧孫悟空的現象是中國進入現代之後産生的，古人對孫悟空并沒有特别偏愛。如果古代有個人物熱度排行榜的話，孫悟空的熱度可能比不上《牡丹亭》裡的杜麗娘。那你應該會好奇，古代有那麼多大IP，為什麼孫悟空能脫穎而出，成為現代人的文化符号呢？

　　在我看來，這與孫悟空的本領——七十二變——有必然的聯系，用學術一點的詞語，就是孫悟空的形象特征具有了“英雄變格”的特質。他是能跟随時代的變化與時俱進的。

　　戴荃有一首歌《悟空》，歌詞寫道：

　　愛恨兩難、肝腸寸斷、且怒且悲、回頭是岸、生死無關……

　　你看，痛苦、憤怒、悲傷、後悔、看破，人生一切處境，在孫悟空那裡都能找到替代。大鬧天宮不成，被如來佛祖壓在五行山下，一身本領不能施展，這是痛苦；三打白骨精，八戒挑撥、唐僧誤會，憤而回到花果山，這是憤怒和悲傷。每個人都可以把自己代入到孫悟空的身上，用孫悟空的故事來講自己的故事。

　　因此，你看到的不僅僅是本領的七十二變，在人性上他依然有七十二般變化，孫悟空人性的豐富性能對應普通人的所有性格特質，從而用超凡的形象解釋自己當前的處境。

　　孫悟空

　　孫悟空作為一個文化現象，最能引起人共鳴的有兩部作品，分别是86版《西遊記》和《大話西遊》。

　　幾乎每一個中國人都看過86版的《西遊記》，它到底有多火呢？它第一次播出的時候，收視率高達90%，在後來的30多年裡，重播的次數超過了3000次，這個數字可是申報了吉尼斯世界紀錄的。

　　86版《西遊記》

　　于是，我們就要思考，古代時《西遊記》不曾受到這樣的追捧，為什麼現代就能如此呢？這裡就和孫悟空的“英雄變格”有關了。西遊記播出時，正值我國改革開放的熱潮，全國人民上下一條心，克服種種困難，實現了一個又一個經濟發展的奇迹，人們在戰鬥能力爆表的孫悟空身上找到了契合點：隻要把心一橫，堅定地幹下去，什麼事情都能作成。

　　有些人說，是當時酷炫的特技吸引了觀衆，這樣看來，其實是孫悟空的精神特質放了光芒，引你來看。

　　金箍棒

　　到了90年代，孫悟空的形象發生了根本性變化，孫悟空這個英雄徹底落入了凡塵。《大話西遊》開場沒多久，孫悟空就以山賊的形象出現在觀衆面前，他邋遢不修邊幅，語言粗俗，唯利是圖，讓觀衆對此大跌眼鏡，那個有通天本領的靈猴形象蕩然無存。

　　《大話西遊》中的孫悟空

　　《大話西遊》中的孫悟空是一個精神分裂的形象，一邊是山賊，一邊是英雄。整部作品就是要表現孫悟空的抉擇。山賊生活逍遙自在，每天快樂悠閑，但需要用抛棄救世的責任感，還有那強大的本領。如果選擇成為英雄，第一個抛棄的就是人的情愛，成為不能沾染塵俗的神性的存在。

　　我們在結尾時看到孫悟空與紫霞仙子的矛盾時，會覺得既合理又痛心。紫霞仙子看到孫悟空完成英雄的蛻變，欣喜地以為能力強大就會奔向自由，但是她卻忽略了本領帶來的枷鎖。所以，她單方面的向孫悟空示好，而孫悟空也隻能裝作看不見。這個矛盾延續到紫霞的獻身，孫悟空的世俗性和神性矛盾達到空前尖銳化，選擇成為英雄的他還是沒能挽救紫霞的性命，最終把憤怒宣洩到罪惡的代表——牛魔王的身上。

　　紫霞仙子

　　現代社會，人更加關注人性本身的問題，是需要快的世俗生活，還是要功成名就的痛苦堅定。二者沒有高尚與卑劣的分别，隻是一種生活的選擇罷了。

　　說到孫悟空的本領，很多人會有這樣一個疑問，大鬧天宮時，他打遍天下神佛，無一對手，可到了取經路上，卻經常有不敵的情況，甚至有時還要借助天庭的力量？這樣的割裂感，讓人覺得整部作品缺少了連貫性。

　　我認為，孫悟空的形象有一個“不變”，就是他是“叛逆形象”的代表，所以，隻有他在反抗時才能顯出那無敵絕頂的神通，當他身處制度内時，他的本領在無形中流失了。

　　孫悟空大鬧天宮

　　蟠桃會是孫悟空叛逆的覺醒，當他得知請來八方神仙來赴宴，單獨少他一個時，他就馬上直到自己永遠不可能成為體制内的人物，叛逆的精神得到最終覺醒，孫悟空的能力被催生至極點。最後，我們看到他與十萬天兵天将的對峙，不落下風，大戰二郎神，戲耍四魔将，鬥敗哪吒，直到沖向淩霄寶殿，與如來對峙時，喊出“皇帝輪流做，明年到我家”，完成叛逆的華麗轉身。

　　孫悟空加入取經隊伍後，其實是向體制的屈從，即使沒有緊箍咒，孫悟空也不能反叛。在三打白骨精的故事中，我們還看到孫悟空對唐三藏的不舍，這是對統治者的忠誠心，如此，才能預測到他在未來的回歸。在服從的形象中，我能看到那個金光閃閃的孫大聖湮滅了光輝，最終變化為體制内的溫順的工具。其實，取經之路就是孫悟空的“歸化”之路。

　　《西行紀》中的孫悟空

　　結語： 近年來，以《大聖歸來》等以孫悟空為主人公的作品集中爆發，我看到人們對孫悟空形象的空前狂熱，這個大IP中蘊含的是中國文化視阈中的獨特現象——英雄變格。孫悟空的“變”是與時代環境相适應的，不僅僅在今天，在未來的任何一個時代，孫悟空都會綻放出獨特的光芒，成為人性的投影，人們在對孫悟空的熱捧與崇拜之路上，找到心靈的歸宿。

　　參考文獻：

　　[1]《西遊記》中孫悟空形象的原型解析[J]. 王小軍.湖北經濟學院學報(人文社會科學版). 2015(07)

　　[2]放棄自由，皈依佛門——淺析《西遊記》中孫悟空的悲劇形象[J].邱菊,王則遠.現代語文(學術綜合版). 2013(01)

　　[3]孫悟空:一個完全意象化的形象[J].朱占青.飛天. 201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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