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夏後，天氣終是熱了起來，讓人在夏天的開始便念着秋日的涼爽了。秋天，總是異彩紛呈，充滿了秋之靜美的。都說一葉知秋，秋風、秋葉，加上詩人那淡淡的秋思，詩詞裡的秋總能讓人回味無窮。

在李白筆下，秋天是“落葉聚還散，寒鴉栖複驚”，秋天是離别的季節；在杜甫筆下，秋天是“無邊落木蕭蕭下，不盡長江滾滾來”，葉落無聲的秋最是讓人傷感之處；在馬緻遠筆下，秋天是“枯藤老樹昏鴉”，更為凄涼。

而在本期筆者要說的這首秋詞中，秋愁則不隻是離愁别意那麼簡單，這就是來自範仲淹的《蘇幕遮·懷舊》。範仲淹的婉約詞一向寫得細膩動人，這首經典詞作也是如此。此詞寫于範仲淹在西北戍邊期間，思鄉之愁、思人之情再加上處邊塞的孤獨和無奈，種種情緒都被範文正公寫入了這寥寥數字中，讓我們來讀一讀：

《蘇幕遮·懷舊》

碧雲天，黃葉地，秋色連波，波上寒煙翠。山映斜陽天接水，芳草無情，更在斜陽外。

黯鄉魂，追旅思，夜夜除非，好夢留人睡。明月樓高休獨倚，酒入愁腸，化作相思淚。

範仲淹筆下的這秋天，上阕僅是開篇6個字就美得令人沉醉。“碧雲天，黃葉地”用兩種對比度很強的色彩，從天上的雲寫到地上的落葉，一看就是大手筆，一般的秋景詩詞中，很少有這樣的大氣。而在天與地之間的那江水，更是令人一番秋之凄清之景。江面上彌漫着縷縷蒼翠的寒煙，泛起層層的水波，這一切與“碧雲天，黃葉地”構成的秋色相連接，斜陽和群山倒映在水山中，一直綿延至遠方。

頗有意思的是，在這番寫景中，範仲淹加上了“芳草無情”4個字，很是耐人尋味。芳草本該是這蕭瑟之秋中唯一能給人安慰的景物，可是它都已經在“斜陽外”，在詞人目之所及之外了，這怎麼能不讓他傷感？對芳草的有情，藏着詞人的鄉愁和相思，與芳草的無情相對比。

對于這一句，後來蘇轼在《蝶戀花·春景》中調皮地反駁，寫成了另一千古名句“天涯何處無芳草”。如今蘇轼這句詩，已經成了一句很火的網紅詩句，有人給它繼上了一句“何必單戀一枝花”後，成為安慰失戀者的名句。

再回到範仲淹詞的下阕，範仲淹由寫景轉為抒情，一開頭就用了數個傷感的語句，黯鄉、追旅，詞人這難以消減的愁苦讓他隻願在夢中，不願意醒來。最後的落筆，又是一處以景寫情的經典。明月月，獨倚高樓的詞人看着遠方，希望借酒消愁，可這酒入了愁腸後，卻化成了點點相思淚，平添了一絲傷感。這種以酒寫淚的方法，是範仲淹首創的，新穎動人。能把愁苦寫到這個份上，怎能不打動人心，所以清代文人許昂霄認為就算是鐵石心腸的人讀了也會動容。

範仲淹這首詞，寫景時濃墨重彩，由大處落筆，寫出了邊塞特有的秋景；寫情時，婉轉靈動，特别是最後一句更是畫龍點睛之筆。全詞通篇都是千古名句，被稱為絕唱。範仲淹平生存詞不多，僅有5首，但每一首都寫得很有水平。在《蘇幕遮》這個詞牌下，後來蘇轼、黃庭堅、納蘭性德等人都寫過作品，結果都無一能與範仲淹這首相媲美，這就是範文正公的筆力。這樣的詞作，大家覺得能打動你嗎？歡迎讨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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