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夜辰·河南鄭州
編輯/渝夫·天津河東
【渝言不止】
說起中國當代作家,擅長長篇、年近古稀的賈平凹是個繞不過去的重要人物。他以《浮躁》出道出名,因《廢都》飽受争議,借《秦腔》奠定江湖地位,2020年又以《暫坐》重回公衆視野。對讀書愛好者而言,如果沒讀過賈平凹的書,估計都不好意思說自己喜愛讀書。
渝夫讀過賈平凹的小說,但對其創作的散文接觸較少。夜辰的這篇書評,恰好提供了一個賞析賈氏散文的平台或角度。
賈平凹,1952年2月21日生于陝西省商洛市丹鳳縣棣花鎮,當代作家。1974年開始發表作品。1975年畢業于西北大學中文系。1978年憑借《滿月兒》,獲得首屆全國優秀短篇小說獎。1982年發表作品《鬼城》《二月杏》。1992年創刊《美文》。1993年創作《廢都》。2003年,先後擔任西安建築科技大學人文學院院長、文學院院長。2008年憑借《秦腔》,獲得第七屆茅盾文學獎。2011年憑借《古爐》,獲得施耐庵文學獎。——摘自百度
賈平凹的書,《自在獨行》是我讀的第一本。這本在2016年京東購書暢銷榜名列前茅。
賈平凹的散文内容寬泛,社會人生的獨特體察、個人内心的情緒變化、偶然感悟的哲理等等皆可入文。賈平凹于傳統的散文寫作中,取了個大突破——凡對社會、人生的獨特體察、個人内心情緒(愛與恨),或偶爾感悟到的某些哲理等,都呈現文中。在他文中,不難發現賈平凹的赤子之心,于現今複雜的社會裡的确難尋。而且,賈平凹對美感的追求,于字裡行間清晰易見。(百度)
這本《自在獨行》,是賈平凹四十年散文精粹。初始讀來,感覺平實無華,樸素普通,甚至感到有些名不副實。慢慢讀下去之後,文字越來越有味道,滲入了明清小說的節奏和韻律;體悟越來越超然,以世間萬物為鏡映照己心;精神越來越自在,掙脫了物役的束縛和羁絆遨遊天地間。總的來看,有幾個感悟。
(一)情之深恸
書中有幾篇散文回憶母親紡車、父親喝酒、兒時上學,情感質樸,動人肺腑。
“一看見她那凸起的顴骨,就覺得那線是從她身上抽出來的,才抽得她這般的瘦,尤其不忍看那跳動的線團,那似乎是一顆碎了的母親的心在顫抖啊!”
母親與紡車融為一體。描寫母親對父親的愛,對父親的敬重,更讓人痛徹心扉,肅然起敬。當父親被打成“走資派”,寫信與母親離婚時,母親說:“龍兒給爸爸回信,就說咱們能活下去,黃連再苦,咱們能咽下!”當紡車壞掉,我偷偷把爸爸藏的書準備拿去賣掉時。母親一個巴掌就打在我的臉上,罵道:“給我買紡車,我那麼想買紡車的?”我說:“不買新的,紡不出線,咱們怎麼活下去呀?”母親氣得渾身發抖地說:“活?活?那麼賤着活,為啥全都不死了?!”是啊,這話說得擲地有聲,我覺得這也是對世人之問:難道我們都是為了活着而活着嗎?
(二)世之百态
書中自始至終貫穿着一種世态炎涼感,正是曆經了人生得失、人情冷暖、背叛欺騙、勞燕分飛、趨炎附勢、疾病纏身、虛以委蛇、勾心鬥角,等等。作者才痛徹地把自己與世界剝離開來,甯靜地走進孤獨。寫出了《說舍得》《人病》《朋友》《說奉承》《說請客》《關于父子》等文章。
“人怕什麼,又奈何不了,人就想着法子去讨好、去供奉,這就是世上神的産生,貓頭鷹就是一個神。”
“奉承換句話說是獻媚,獻媚就是送上女之色,是妓的行為,那麼,既然有了妓,妓使許多人變成了嫖客,嫖客得性病就讓他自受去吧。”
“我是最能交朋友的,殊不知我的相當多的時間卻被鐵朋友占有,常常感覺裡我是一條端上飯桌的魚,你來搗一筷子,他來挖一勺子,我被他們吃剩下一副骨架。”
“但做兒子的絕不會愛自己的父親,就是愛,愛裡親的成分則少,屬的成分要多。”
這些都是作者體悟世間百态後的感慨,沒有了抱怨,隻是平靜地訴說。類似的還有很多,有時間可以細細品咂一下。
(三)人之出離
這本書時時處處流露出了一種孤獨感,這份孤獨的根基在内心甯靜,表現出來的是一種出離,出離世界看世界,出離人生看人生,好似跳出了三界外的行者。《看人》這篇文章體現得最為明顯,他在街上看人間百态,好似自己是上帝一樣,冷眼看世上忙人。通過看人,他悟到:
“人活着是多麼無聊又多麼有意義,人世間是多麼簡單又多麼複雜。人既然如螞蟻一樣來到世上,忽生忽死,忽聚忽散,短短數十年裡,該自在就自在吧,該潇灑就潇灑吧,各自完滿自己的一段生命,這就是生存的全部意義了。”
這讓我想到了加缪的《局外人》。不同的是,一個表達對世界荒誕的無能為力、無動于衷,充斥着冷漠,甚至連冷漠這種感情也是一種浪費;另一個是對世界荒誕的超脫,把内心作為一個世界,在甯靜中重塑宇宙天地。正如作者講的,神聖是真正的孤獨。
(四)物之靈性
有意思的是,當我們剛以為作者擺脫了物役之時,他又翻回頭來鐘情甚至癡迷醉心于物。哈哈!這個感覺很有意思。有點像出世後再入世的味道。書的第四、五部分,是萬物的情懷和天空的禅意。這裡寫了收藏的各種奇石、古琴、拓片、動物骨架以及大自然中的落葉、樹木、風雨、文竹等等,他給它們賦予靈性和靈魂。這讓我想到宋明理學的格物緻知。王陽明年輕的時候,曾七天坐于竹林裡格竹子。作者似乎也是在格天地萬物。
比如,格法桐,“原來法桐的生長不僅是綠的生命的運動,還是一道哲學的命題在驗證:歡樂到來,歡樂又歸去,這正是天地間歡樂的内容;世間萬物,正是尋求着這個内容,而各自完成着它的存在。”
格桌面,“萬事萬物在天地宇宙間,或許是有着各自的生命線路,這天地宇宙也或許同樣有着自己的生命線路;那我呢?我想象不出用刀将我斷開,那軀體的截面上一定也是有這種路線了吧?從此面對桌面,我自我感覺,我是一天天豁達、成熟、堅強起來,我熱愛起我的生命了,熱愛起我的工作了,以全部心血、全部精力而完成着一個我。”
格卧虎,“一個人的文風和性格統一了,才能寫得得心應手;一個地方的文風和風尚統一了,才能寫得入情入味,從而悟出要做我文,萬不可類那種聲色俱厲之道,亦不可淪那種輕靡浮豔之華。可見,萬物皆有靈,萬物皆可為文,當你賦予萬物之靈時,就建起一個唯我的價值體系,在這裡你就是上帝。這讓我想起了尼采的狂言“我是太陽。”
另外,還有第三部分獨自走一走寫得别有風味兒,寫出了每個人骨子裡面的流浪情懷,腳踏大地的踏實和敬畏。尤其是《白浪街》描寫三省人惟妙惟肖,诙諧幽默。世界這麼大,我們真得去看看。
最後摘一段《說死》中陝西鎮安縣的一次葬禮,幾人圍着死人敲鑼打鼓唱孝歌,其中一段在唱:
“說一聲你死了就死了,親戚朋友都不知道。親戚朋友知道了,亡人已過奈何橋。奈何橋七寸的寬來萬丈的高,中間抹着花油膠。大風吹來搖搖擺,小風吹來擺擺地搖。有福的亡人橋上過,無福的亡人被打下橋。亡人過了奈何橋,從此陰間陽間路兩條。社會主義這麼的好,你為什麼要死得這樣早?!”
哈哈,社會主義這麼的好,我們一定要珍惜生命。
夜辰作于2017年3月4日
【作者簡介】夜辰,本名張烨琛,“80後”,生于鹿城,軍裝在身,奔走四方;以勞作砺志,以讀書修行,以文章會友,涵養心智,求索人生,現已出版多部個人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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