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天壽 松鷹(局部) 指墨 中國美術館藏 1948年
指墨畫(又稱指頭畫),具有渾厚樸拙、變化莫測之妙,非筆力可達。傳說唐代張藻作畫“或以手摸絹素”,清代有個皇帝用指紋畫牛,可能是利用纖細的指紋印成牛毛。
實際上,張璪平時喜用“退筆”(秃筆)作畫,隻是偶爾用手指塗抹而已。真正使指頭畫綻放光芒的,還是清代康熙年間遼甯鐵嶺人高其佩。
高其佩,字韋之,号且園,擅畫花鳥、走獸、人物、山水,特别是在指頭畫方面成就極高,被稱為指頭畫的創始人。後學者也不乏其人,在清代蔚然形成“指頭畫派”,既具中國畫的神韻,又具西洋畫結構特征的新畫種。
從高鳳翰之後,潘天壽的指畫又成就了一次輝煌。
潘天壽
1971年,剛進9月,潘天壽的病情忽然奇迹般地轉好了,他的大兒子潘炘要為他修剪指甲,他說:“留着吧,好起來我還是要畫指頭畫的……”不過,9月5日淩晨,潘天壽就駕鶴西去。
臨終之前,他還對指墨畫念念不忘,足見他對這樣一種非常人能夠涉獵的藝術樣式是何等地眷戀和癡迷。
關于為什麼他要畫指頭畫的問題,他有許多精辟論述。他曾說:
餘作毛筆畫外,間作指頭畫。何哉?為求指筆間運用技法之不同,筆情指趣之相異,互為參證耳。運筆,常也;運指,變也。常中求變以悟常,亦系鈍根人之鈍法欤?
潘天壽 鹫鷹磐石圖 指墨 潘天壽紀念館藏
他用指頭作畫,是為了在平常用的毛筆上發生變化,并通過這種變化,找到毛筆與指頭之間的不同技法和情趣,從而打破毛筆作畫的常規,最終目的還是為了使自己的藝術得以開拓和創新。
他深知“有常必有變”的道理,但是“常”易“變”難,變革越難,他越要往前走,盡管他謙虛地稱自己是“鈍根”之人用鈍辦法變革。
對于毛筆和指頭之間的關系,他講得更是生動透徹。他說:
要想在指頭畫上有所成就,必須先認真學習毛筆畫,如果不在毛筆畫上紮下穩固的基礎,而錯誤地認為指頭畫新奇,或者以為用指頭畫來畫可以取巧,可以為奇炫世,不願在毛筆上下苦功,這是不對的。而且有了毛筆的基礎,還得對指頭畫有個循序漸進的學習過程。學無偷巧,必須踏踏實實,才能更多更好地創作指頭畫,放出這朵美麗的花。
潘天壽深受高其佩的影響,通過在“常”與“變”的藝術創作道路上苦苦探索,最終成為開拓、創新指頭畫的一代大家。正因為自己面前有高其佩這樣一座指頭畫的“大山”,所以潘天壽下定決心,一定要逾越這座“大山”。
他經常在自己的指頭畫上題“拟高鐵嶺”、“有憶高鐵嶺且園”之類的款,意存逾越。他還多次說:“予作指畫,每拟高其佩而不同,拟而不同,斯謂之拟耳。”
潘天壽 紅荷圖 指墨 潘天壽紀念館藏
潘天壽在指墨畫上拟高其佩而又不同于高其佩的重要一點,就是不管是大幅巨制,還是盈尺小品,他都是傾其全力,苦思冥想,一絲不苟地進行創作。高其佩所作多是應急、應酬之作,有時還請别人代筆,作品雖多,但精者甚少。
潘天壽 松鷹
潘天壽大量的指頭畫中,題材多是鷹、鹫、貓、梅、竹、松、荷、蛙等,也有山水。特别是他畫的鷹、鹫,既有高瞻遠矚者,也有俯視逼人者,有立,有蹲,有斂翅,也有振羽,從鷹、鹫炯炯有神的雙目之中,從生澀老辣、水墨淋漓的揮寫中,我們可以看到潘天壽指頭畫的非凡功底和獨特創造力。
潘天壽開始畫鹫是他33歲那年(1929年)的5月,在西湖博覽會上看到了比鷹更強勁的這種猛禽,他便開始畫鹫了。有一幅《雄視圖》,他就是以手掌蘸濃墨畫出來的。
蹲踞在山崖上的一對秃鹫,一隻回首仰視,一隻俯身凝眸。他用指甲勾出秃鹫頸部的幾根羽毛,細如芒刺,秃鹫栩栩如生,靈動而傳神。
潘天壽 雄視
如果說潘天壽的鷹、鹫指墨畫通過生澀、老辣的墨色使我們感受到了劍拔弩張的磅礴氣勢,那麼,他的荷、芭蕉、梅、松等指墨畫作品,則使我們在他簡約明快的構圖中領略到了他豐厚的藝術學養和超然之氣。
對指墨畫,他心得極多。他曾說,畫指墨畫“因為取近景物體大,材料簡,落指可粗;取遠景,物體小,材料多,處理需細……”
潘天壽 凝視 1964年作
他有一幅《梅花圖軸》,構圖非常獨特,右上端隸書題“雷婆頭峰壽者”款,左上端題“鐵嶺高且園不喜用熟紙作紙墨,以其少枯濕之浚也。頤大又記”款常常心存敢于超越高其佩的志向,所以潘天壽才能在創作指墨畫時匠心獨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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