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間有什麼歇不得處”,我拾此句于《東坡志林》,不知最初源自何處,似禅宗偈語,頗富禅理,因有所悟,故記述之。
錄原文如下:
餘嘗寓居惠州嘉祐寺,縱步松風亭下,足力疲乏,思欲就林止息。望亭宇尚在木末,意謂是如何得到?良久忽曰:“此間有什麼歇不得處!”
大體意思:
東坡曾經寄居在惠州嘉祐寺,有一天他徒步到松風亭去,走着走着感覺有點累,就想在林中停下來歇一歇。可是擡頭看看,松風亭還離得很遠,這要什麼時候才能走到啊。思忖良久忽有所得,自言自語道“這裡有什麼不能歇息的!”
是啊,這裡有什麼不能歇息的,可是為圖碎銀幾兩的慌張世人,身處奔波勞累中,何以知當止其所當止啊!
人之處事陰陽所具,有所行,便有所止。行為陽,是為不辜負自己;止為陰,是為不傷害自己。
人生之大自在就在此陰陽互動之中,顧此失彼非智者所為。
衆生皆具如來智慧德相,故而非不知此理之要義,然行者衆,而止者寡,何也?
所求者多,所求者疾也!
自在如東坡,亦有障目之時。心中顧盼松風亭以求速達,雖身疲力乏亦不知歇,徒增抱怨“如何得到”,此真乃衆生相矣。
世人所求者曰名曰利,故而追名逐利者衆,名利猶如彼時東坡之“松風亭”,望之遙遙,追之莫及。
追名逐利無謂對錯,然力有所不逮。心竭力乏之時,不知所止,繼而怨天尤人,徒留悲歎;亦或移心易志,輕言放棄;亦或尋捷徑走偏鋒,害人誤己。
若有東坡之智,當此時,須止步前行,修己身養己德。名利為陽,則德為陰,德不配位,必有災殃。
吾年少時,不知此理,誤入歧途甚遠,荒廢歲月卻不自知,如今思來,仍留餘悸。
除此名利之外,更有求佛道者,整日誦經念佛,齋戒禮佛,以為佛在彼岸,始終追逐卻不可得,郁郁而終以為死後可登極樂。卻不肯停下腳步以觀己心,衆生皆如來,佛就在心中,又何須外求。
世間諸事不可強求,但總要有所追求。路漫漫其修遠,上下求索之際,不要忘了還有一句“此間有什麼不得歇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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