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葉盡染的極緻色彩之美,是深秋時節一件不容錯過的盛事。
千年前的大唐,詩人杜牧為之停車駐足,也因此成就了一首名作及一座名亭。
遠上寒山石徑斜,
白雲生(深)處有人家。
停車坐愛楓林晚,
霜葉紅于二月花。
——杜牧《山行》
長沙嶽麓山中的“愛晚亭”,就是後人為了紀念杜牧的這首《山行》而修建的。
每年9月中旬,寒流來襲,成片成片的“秋色葉植物”,将自北向南,開啟變幻之旅。
葉片中的色素,随着溫度與水分的變化,改變着它們的含量比例,進而讓葉子呈現出迥異的色彩。
冷風過境後,一樹樹秋葉宛如一簇簇彩旗,遍插群山之間。
▲北京香山
有些從深綠到淺黃,有些從翠綠到金黃,有些則從青蔥到燦紅、橙黃、深紫……
而紅,無疑是其中最亮眼的色彩之一。
“萬花都落盡,一樹紅葉燒”。一樹樹紅葉,宛若山間舉起的躍動火把,點亮了整個秋日。
楓香、黃栌、五角楓、雞爪槭、烏桕……深秋調色盤裡的那抹赤色,多半由這些植物組成。
▲北京香山上的“紅”葉,主要是黃栌。
這紅色,先是一點。再然後,是斑駁相連的島嶼。接下來,整片山都綻出比二月春花還要紅火的絢爛......
▲遼甯本溪
如此美景,就算杜牧停車駐足在樹下靜坐一晚,大概也不算過分。
冷風吹拂,紅葉卻美輪美奂,仿佛沉澱了春夏所有的輝煌。
正式入冬前,葉子在燃燒、迸發、歡騰着生命,湊成一場盛大的舞會。
于這大美秋色中讀出“生命力”的人,絕不算少數。
法國作家加缪說 “秋是第二個春,此時,每一片葉子都是一朵鮮花”。與杜牧所寫的“霜葉紅于二月花”,有異曲同工之妙。
而在大唐的另一位詩人白居易眼中,深秋的紅葉也同樣美麗動人。
讀了杜牧的《山行》後,詩人白居易以紅葉為題寫了一首詩,詩名為《和杜錄事題紅葉》:
寒山十月旦,霜葉一時新。
似燒非因火,如花不待春。
連行排绛帳,亂落剪紅巾。
解駐籃輿看,風前唯兩人。
農曆十月的清晨,山上的樹葉經霜打了後,一下就都變了樣。這葉子像火卻又不是火,像花卻又等不及春天就開放。
全詩最後兩句“解駐籃輿看,風前唯兩人”,頗有幾分遙相呼應的意思——“能停下竹轎在寒風裡駐足欣賞紅葉的,隻有我和杜牧兩個人了啊”。
不過,這“唯二”的賞紅葉之人,倒也隻是白居易借調侃表達對杜牧的惺惺相惜之意。
畢竟自古逢秋,賞紅葉都是件“蜂擁而上”的事。
文人墨客們應時應季“賞秋”,免不了有感而發“吟秋”,更免不了在吟秋的詩作中提及紅葉。
僅《全唐詩》中,包含“紅葉”的詩文就有145首。《全宋詞》中有103阙。
紅葉在秋詩中的存在感,真應了那句“凡吟秋乃及紅葉黃花(菊花)者,十常有六七”。
其中很典型的,就是古代詩人常以紅葉寄托相思、憂傷之情。
比如, 李煜的“一重山,兩重山。山遠天高煙水寒,相思楓葉丹”。
再比如,北宋晏幾道的《思遠人·紅葉黃花秋意晚》“紅葉黃花秋意晚,千裡念行客。飛雲過盡,歸鴻無信,何處寄書得?”
都是寫别離之愁,思念之傷。
還有王實甫《西廂記》裡的名句,“曉來誰染霜林醉?總是離人淚。”說紅葉是離人的眼淚染紅的。
有關紅葉的這種情感基調,除了與詩人本身的悲秋情節有關,可能與《紅葉題詩》的故事也有一定的關聯。
這個故事的版本衆多,不便一一贅述。大緻的情節是:
唐代詩人從禦渠的流水中,拾得宮牆内一宮女題了詩的樹葉。于是,二人便借紅葉題詩往來,後來成就了一段愛情佳話。
太過完美的故事總是看起來不太真實,不過紅葉卻因“紅葉題詩”的典故被後世詩人頻頻使用,而多了一層“信使”的身份。
在書信尚流行的年代,有人寄信時會往信紙間夾一兩片樹葉,想來大概與“紅葉題詩”的故事有着難以捉摸的淵源。
隻不過,自然事物本身倒也并沒有悲與喜的情感色彩。
紅葉就是紅葉,藍天就是藍天,落花隻是落花,明月也隻是明月。
景物反射的光落在視網膜,構成了我們眼中的色彩。而人的情感投射到景物上,構成了我們的“觸景生情,寓情于景”。
就像同樣在某個秋夜,同樣在紅葉的映襯下,同樣的夜泊寒江(甚至還同樣姓張)。
詩人張繼寫出了滿是憂慮的《楓橋夜泊》:
“月落烏啼霜滿天,江楓漁火對愁眠。姑蘇城外寒山寺,夜半鐘聲到客船。”
詩人張志和卻在《漁父·松江蟹舍主人歡》裡心情大好:
“松江蟹舍主人歡,菰飯莼羹亦共餐。楓葉落,荻花幹,醉宿漁舟不覺寒。”
看樣子,紅葉包容、歡迎、關照人們的每種情感,無論喜怒哀樂,它都照樣将自己的美麗布滿山巒。
至于我們,隻要欣賞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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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觀複歪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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