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早突然想起一句詩,“一騎紅塵妃子笑,無人知是荔枝來”。
這詩當年學過,諷刺詩,用現在網絡上各種賞析文章的話說,是“選取為貴妃飛騎送荔枝這一件事,形象地揭露了統治者為滿足一己口腹之欲,竟不惜興師動衆,勞民傷财,有力地鞭撻了唐玄宗與揚貴妃的驕奢淫侈”。
這事,《新唐書》裡有記載,“妃嗜荔支,必欲生緻之,乃置騎傳送,走數千裡,味未變已至京師”。
不過,與杜牧的《過華清宮》不同的是,歐陽修,并未對楊貴妃吃荔枝一事,做出任何價值觀方面的判斷,他隻是記述了有這麼件事。
咱看《新五代史》時知道,歐陽修這人,喜歡在書裡就史實發些議論。而他将替楊玉環千裡送荔枝一事放進史書,足見他認為,此事在玄宗一朝,排得上号啊,為何他要記上呢?
顯然,其實他的潛台詞,就是認同了杜牧的說法,覺得楊貴妃要吃荔枝這事,跟大唐由盛轉衰有着莫大的關系——也就是,楊貴妃要替唐朝的衰落負責——他們的思想,跟當年在馬嵬坡逼着李隆基殺楊玉環的那些士兵,是一樣的。
這當然就是紅顔禍水論了。
杜牧、歐陽修這些人,誰個不是聰明透頂學富五車?誰個不是熟讀史書,縱覽千年?但他們的詩與文中,有一個共性,就是将楊玉環架在火上燒——幾十幾百年後,他們還跟當年被氣昏了的士兵,用着類似的思維。
楊玉環該為安史之亂負責嗎?
作為一個妃子,她并沒有國政的決定權吧?說白了,她不過是受到寵愛的女人吧?也許有人要說了,如果不是她,楊國忠那樣的奸臣,怎麼能夠上位——這種話,其實很混。中國曆史上奸臣何其多?本質上不都是皇帝眼光不行嗎?關後妃啥事?
你若是明君,皇宮養條美女蛇都不能耐你何;而你是昏君,後宮一個妃子也沒有,你照樣要把朝政搞亂。
因而,咱覺得,大可罵唐玄宗驕奢淫逸,養虎為患——沒有火眼金睛——當然,這同樣是苛責,他若知道後來要發生的事,肯定就不會做之前那些事——而不必把楊玉環吊起來打——她不就是想吃點荔枝嗎?這有錯嗎?荔枝好吃啊,蘇轼還說每天吃三百顆荔枝,我就在嶺南生活算了,懶得回京城鬥來鬥去——當時,唐朝已很興盛,也是有能力,将荔枝從産地運到長安的呀——楊玉環不過做了女人們都想做的事而已。
如果千裡送荔枝一事發生在唐太宗貞觀朝,史書上,隻怕會要将之傳為佳話——并贊頌因為某某皇後的推動,新修了很多大道,促進了各地的貿易,産生了很多财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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