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榮譽》已經播完一段時間了,但回味仍甘。
從開分的7.9,到如今的8.6,這部劇的成功離不開編劇趙冬苓老師的好故事。
真實得像真有那麼個城鄉結合部,真有那麼一個雞飛狗跳不停歇,糟心案子一件件的八裡河派出所。
志傑帶繼偉看了五百個小時的監控,沒抓到什麼心理變态怪盜。
抓到了給五六個月妹妹偷紙尿褲的五六歲哥哥。
老人遛狗不栓繩吓着了人家的孩子,倒打一耙往地上一躺纏上了小年輕一家讓他們賠錢。
是非對錯黑白分明,卻偏偏拘不了他,因為法律規定70歲以上的老人不能治安拘留。
警察的日常,沒有探案、懸疑等等一下子就抓人眼球的魚餌釣人上鈎。
用工作中的瑣碎,一點點補全了生活裡總被忽視卻存在的一角,拼湊出一幅名為“無解”的巨幅拼圖。
糟心嗎?糟心。氣人嗎?氣人。有辦法嗎?沒辦法,警察也是。
當沖突被一五一十地還原,當沖突裡的人被全須全尾地刻畫。
故事結束,我感受到的《警察榮譽》的初衷,可能是想語重心長地說一句:大家都有難處。
這是一部有餘味、有回聲的劇。
追完的後遺症之一是,大街上的警察叔叔都有了臉和故事。
忙彎了腰操碎了心的王守一,溫柔和善的程所,腦子活絡責任感強的李大為,踏實肯幹的趙繼偉,還有讓人想長歎一聲的曹建軍......
好故事之外, 也得益于好演員。
王景春不必多說,全是細節。
接電話,不停轉圈,嗓門老大,手機離得老遠,一個老派又老練的派出所所長模樣躍然紙上。
還想誇誇趙陽。
角色本身的豐滿是一回事,也幸好遇上了趙陽這麼一個好演員,讓曹建軍有了生命。
誰能想到,當年清秀俊朗的公孫策會成長為一個能打能扛的武力輸出?
同為中年落魄失意的警察,《沉默的真相》中的朱偉和《警察榮譽》的曹建軍共用一張臉,但并不會使人混淆。
朱偉郁郁不得志,但眼神裡還有火光和狠勁。
而曹建軍有的是落寞的眼神和瑟縮的肩膀。
前期有多昂首挺胸、耀武揚威,酒駕出獄後就有多擡不起頭。
被所長從派出所勸走時,一個一瘸一拐的背影,你就能感受到他的頹喪。
趙陽微博的小作文中,充分感知到了他對曹建軍這個人物充滿了愛。
和曹建軍一起生活的四個月,是我去年最快樂的日子。
我替曹建軍說一句:對不起慧慧,對不起丫丫,對不起所長,對不起,楊樹……
如果,警察榮譽有第二季,還能讓我再回去做警察嗎?
往徒弟身上甩鍋,搶徒弟的功勞,酒駕逃逸,辜負了那麼好的慧慧、那麼小的丫丫。
能細數他的一萬條罪狀,可你就是無法真正的怪他罵他。
對于曹建軍的惋惜,很大一部分來源于——
太久沒在國産劇裡看到一個這麼豐滿的角色。
想了很久是什麼讓“他/她”消失?又是誰将“他/她”一次次拯救?
也太久沒有看到一個好演員,與角色互相成就。
畢竟這些年,國産劇裡人設“好”的标準日漸變化。
好,漸漸不代表豐滿生動,而代表不會出錯、避免招罵。
比如曹建軍的徒弟楊樹,北大碩士畢業(本科也是),學曆高長相好,大方聽話不計較。
師父一次又一次的小動作切實觸犯到了他的利益,他依然對師父掏心掏肺不離不棄。
能扒拉出來的最大缺點也就是“讀書讀傻了”。
楊樹對于大部分演員來說,是一副再好不過的安全牌。
相比之下,曹建軍是有難度和挑戰的——度沒把握好,就會變成招人煩讨人嫌、沖動不考慮後果的雞賊中年男。
劇播到後期,關于他“人設崩塌”的争議也甚嚣塵上。
誰都怕被讨厭。
再有實力的演員也是,比如劉琳。
接到《知否》劇組的邀約,飾演“大娘子”王若弗,她有過擔心大大咧咧、犯過大錯的大娘子,會不會惹人讨厭。
@人物
結果呢,劉琳憑實力把這個角色塑造得極好,在《知否》裡尤其搶眼。
回憶一下就會發現,大娘子這個角色話多,動作更多。
慌張了,她到處轉圈圈;惱怒了,就把手上的東西一摔;氣急了,一句話也說不出就用頭撞人。
這些小動作小表情的加持,把大娘子的蠢笨變成了蠢萌,把她的無知化作天真。
再加上幾個讨喜子女的加持,大娘子立馬瑕不掩瑜,讓人感歎她做大娘子不行,但做母親很稱職;腦子糊塗,但心地不壞。
這就是演員對一個角色的加成。
總有演員神奇到能給一個角色打上自己的烙印——她/他演過,便再難想象别人演這個角色是什麼樣子。
提起來,印象尤其深刻的是富大龍老師。
《隋唐演義》的隋炀帝楊廣,隻能是說神了。
想當初追這部劇的時候,第一想看的不是俏羅成策馬揚鞭(張翰極少數不油的角色),而是隋炀帝醉卧美人塌。
富大龍的隋炀帝,殺兄弑父,侮辱胞妹,作為劇中最大反派,已經壞到了極點。
偏偏他就演出了讓人又恨又怕又愛的邪門氣質。
他貪圖美色,卻極富才情。
調戲占有女子、威脅對方時,他為此設計的台詞是“我有一把劍,皓月秋籁斬人頭”。
他自述:秋籁,是秋天落葉的聲音,也是明代一張古琴的名字。
劍飒如落葉墜地,利如琴弦割喉,極有畫面感不說,見血也添了幾分詩意。
資料參考骨朵星番專訪《富大龍:與粗暴抗争》
他荒淫無道,卻有帝王氣度。
大軍壓境,大勢已去,大臣逼宮,楊廣預感到了自己的死亡。
一撩胡子,一甩衣袖,吟着詩句在殿前上吊。
沒想過,我舍不得一個暴君的逝去。
演員真的能二次創作一個角色,甚至是二次創作一部劇集。
富大龍把演義拍得像正史,同理陳建斌老師在《甄嬛傳》裡的存在。
身子往那一倚,手裡珠子一盤,就把多疑的雍正從畫像上摳下來了,直接把劇的基石夯牢了。
這就是演員對角色,乃至對劇的加成。
而這些能駕馭住不讨喜角色的演員,無一例外都擅長“加戲”。
為什麼《我的前半生》裡,雷佳音能把一個出軌男演得惹人憐愛?
前提是,“前夫哥”出軌的理由和許幻山耐不住寂寞、貪圖美色不同,他被生活壓得喘不過氣,淩玲是他逃避生活的一個呼吸口。
劇裡,陳俊生平日裡踏實本分,對妻子乃至妻子的娘家都大方友善,小姨子生活困窘,他主動拿錢接濟。
而在最初的劇本裡,是陳俊生發現小姨子目睹了他和淩玲私下見面,故意拿錢讨好小姨子。
這場戲是雷佳音主張改的。
正是這些鋪墊,證明了雷佳音塑造的陳俊生,犯過錯,但不是一個徹底的壞人人。
蔣欣的拿手好戲是哭戲。
《甄嬛傳》,世蘭一抹眼淚,哀嚎到“皇上,你害得世蘭好苦啊!”
這個從出場就在作惡的女人,竟讓人有些怪不起來了。
《歡樂頌》樊勝美,一個乍看虛榮膚淺、自欺欺人的“撈女”。
在河邊蹲着痛哭,卻能看到她對原生家庭僅存幻想破滅後的崩潰。
翻了翻訪談,這兩場哭戲都是蔣欣自己設計要求加上的。
到《小舍得》,蔣欣已經能讓觀衆的情緒随着自己的表演起伏。
雞娃雞到自己兒子出現幻覺,氣到人少走40年彎路直接患上高血壓的田雨岚。
她一哭,又覺得她也是個苦命人。
為什麼能把有瑕疵的角色演得讓人恨不起來?
優秀的演員對角色的閱讀能力、共情能力超強。
他們試圖還原角色的一生,去給行為找到邏輯起點。
說服觀衆前,他們得先說服自己。
出演《白鹿原》時,張嘉譯和鄧倫讨論劇本,問他“給自己加了幾場戲?”“删了幾場戲?”
鄧倫懵了,這是可以說的嗎?
原來現在視作貶義詞的“加戲”,在一些創作中反而是敬業的代名詞,是一段完整角色、填補空白、适當留白的過程。
戲裡能加戲,意味着戲外得足夠用心、拼命琢磨。
加戲的初衷,不是為了自己搶眼,而是與角色相生相伴的使命感和責任感。
李明啟老師,為劇中毫無背景鋪墊的容嬷嬷寫了再完整不過的人物小傳。
曹建軍被罵得最多的是他對家庭不負責任。他死了,那麼愛他的慧慧要怎麼辦,那麼小的丫丫要怎麼辦。
趙陽在微博小作文裡,回應了這個問題:
曹建軍沒來得及想什麼......
劉琳在一篇文章裡,是這麼描述演戲的過程的:
“拍《父母愛情》的那四個月,我都不是演,
我覺得我就是在過德華的那一生。”
正因為有這樣一批願意沉下心琢磨的演員,才有那麼些讓我們與之共情的角色。
但肉眼可見的是,這樣複雜的角色、願意琢磨戲戲的演員越來越少。相反,工具人越來越多。
要麼沒來由的壞,比如林有有;要麼無底線的好,比如各種“好媳婦”。
巧婦也難為無米之炊。
我想,《警察榮譽》最大的價值不是它本身的質量。
而是讓我們看到了一部好劇該有的标準——
精心打磨過的劇本,趙冬苓編劇長時間“卧底”基層派出所,劇中的每個故事都有原型,取材于現實。
足夠的準備時間,開拍之前演員都被分配到各個派出所體驗生活。
有職業素養的演員,願意為角色獻身。
不難發現,回頭看看文裡的這些角色,都或多或少“氣死”“恨死”過一批網友。
但最終,觀衆會跟着演員去試着理解劇情與愛上人物,與他們和解。
戲裡,曹建軍糊塗得令人扼腕;戲外,演員趙陽讓人想拍手叫絕。
期待國産劇有更多曹建軍和趙陽。
評論區告訴院長——
你心目中,哪位演員和角色互相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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