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衛永

外婆家門前有一棵棗樹。高約8米，樹冠直徑約有4米，伸展開的枝葉從遠處看來與家已連在一起，成年相守相望，俨然成了家的一部分，不斷發揮着家庭一員的“特殊”作用。

庭院“棗樹”，是從相傳大禹治水時由“東注積沙”累積而成的南岩寺處移栽而來。南岩寺是中國曆史上南方較早的寺院之一。建在山崖邊，那裡古刹山谷、山溪雲繞，清新靜美，有陶淵明的世外桃園之景。而外婆家就在這山崖的下面，村子裡有百來戶人家。泥牆瓦房錯落有緻，清一色的細石子路，每家每戶都有庭前小院。院子裡都會種上棗樹。據說是想借助佛法來防風擋沙、祈求平安，同時“棗”與“招”有諧音，寓意人丁興旺、招财進寶，有富裕康安的意思。這故事雖然有些神話色彩，但外婆家也确實美好如願，像棗樹一樣枝開葉散，有兩個舅舅和四個姨媽，組成了一個和和睦睦的溫暖大家庭。

棗樹屬落葉小喬木，樹皮褐色，有長枝短枝之分，顔色大多屬紫紅并呈“之”字形彎曲。每年5月左右開花，花黃色綠，花梗長2至3厘米。據傳它的葉子具有藥用價值，可以治療反胃與嘔吐等病症。那時常見小姨拿着籃子在采摘，并進行細分，放大鐵鍋裡并用冷水煮沸，裝上保溫桶，以備讓家人飲用，祛病健體。而我則會常常坐在樹葉底下，藏匿其中，時刻享受它陰涼的庇護，有時也可欣賞蜂蝶繞花的情景，嗡嗡的聲響似乎為單調的畫面起點睛作用。特别是在夏日的午後，在郁郁蔥蔥的樹葉下，乘着嗖嗖涼風，那裡可以憩息遊玩，也可用在兩個枝叉間結一個繩網，組成簡易吊床，人在網中晃晃悠悠悠然入夢，有時還會夢到棗花香，那甜甜的味道，是兒時難忘的“有味”色彩。

晚上，外婆則會在棗樹底下鋪上小方桌。擺一桌小菜，一家人伴着棗樹和着晚霞慢慢享受着其中的“美”味，此時，人和樹的身影相互拉伸，無限延長，真正做到了合二為一、相互融合。而此時枝條上常會有小鳥停駐鳥巢，特别是那色彩豔麗斑鸠，會時不時再來一個深情“對唱”，那悠揚的歌聲再加上亭亭玉立的秀長身姿與滿目清新的棗樹，組成了一幅動靜結合“鳥鳴晚霞”圖。悅耳的聲音，常讓人們忘卻一天的辛勞，使大人們重新變得精神抖擻，滿懷激情地去迎接明天的勞作。

孩童打棗。CFP提供。

當然，對我來說，最期待的還是在8月份，那是棗子成熟的季節。結滿棗子的棗樹，到處閃耀着鮮亮光彩。它們個頭大小均勻，青色光亮，并随着時間推移，果子會由白色轉紅，肉質也由苦澀變得脆嫩香甜，吃了也總讓人滿口留香。此時，常見大人們貓着腰爬上樹，一邊采摘，一邊嘗鮮，還不忘丢幾顆與我們解解饞。真可謂“八月庭前梨棗熟，一日上樹能千回”；而我們由于年紀小，則總是拿起竹棒長杆，在棗樹邊轉悠，敲敲打打，以便棗子能夠快速脫離母體而自由落下，聽着撲通撲通的聲音，尤其是看着棗子落地後的反彈情形，我們會有大大的幸福感與滿足感。當然，有時也會由于用力過猛，意外飛奔的棗子會敲碎鄰居家的門框玻璃，特别是還有一次，非常驚險，鄰居家的小孫子，被“飛”來棗子，還好隻砸中了腦袋，望着痛哭的孫子，我們也不知所措，本以為會遭到大人訓斥，但鄰居沒有表現出一絲責備和憤怒，一笑而過，我想這定是棗樹給我們帶來的快樂生活，搭建起了鄰裡之間寬容和睦互諒相處的氛圍，這也更增加了我們對棗樹的好感。望着樹上的棗子少了一大半，葉子也少了許多的現狀。從此以後，我們決心停止了這樣蠻橫“采摘”方式，完全按照小姨的要求，再也不“虐待”這個家庭成員，好好愛護它，使它茁壯成長，保持樹冠完整，發揮它的最大功效，來年又來一個大豐收。

棗樹，也就在這樣的時序輪回中，深紮大地，慢慢長成為大樹。可由于工作原因，我與它已有多年沒見，私下裡，有過好幾回，想象它現在的模樣。隻聽人說，現在它變得更枝繁葉茂了。

當我與妻子聊起這些話題時，傾聽中她自然流露出羨慕的眼神，羨慕我的成長過程中有這樣一顆“棗樹”相伴。恍然中，我們也都明白了，其實這顆“棗樹”，已拓展了内涵，升華了樹本身的價值，給我們生活增添了無限的“趣味”，從中也讓我們領悟到如何與大自然更好地和諧相處，展現“各美其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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