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娣一家都沒料到，何蒲生會提起蔡德山，阿爹是第一個反應過來的，不鹹不淡地答道，“沒有，我不過是找蔡醫生看病，哪裡談得上什麼交情？”

何蒲生皺了皺眉，大概是這個回答出乎他的意料了。

不過，何蒲生的忍功還是很了得的，“麻子，你别謙虛，我曉得那蔡醫生和你交情好。要不，怎麼你家小來娣出面，都能請得動他替小摞子家大伢看病？”

蔡德山

楊愛愛也開口哀求，“麻子，你就别裝了。滿東頭港都曉得，你和樓大皇跟那個蔡醫生交情老好嘞。”

來娣有些錯愕，這是什麼意思？怎麼倒好像是在說，蔡德山很難請得動的意思？

可是，蔡德山就是以開診所糊口的呀，隻要有病人來，他都是來者不拒的！

這卻是來娣的孤陋寡聞了。

自從束征平醒來後，蔡德山給束征平治療的手法，就被人們傳了出去。

用糯米團子粘出太陽穴裡的刺毛蟲的毒毛，多麼神奇的療法，多麼高超的技術！而且，一個名不見經傳的醫生，居然能治好連公社醫院都束手無策的怪病，可不就讓人們争相傳頌了嗎？

争相傳頌

所謂三年不鳴，一鳴驚人，也就在這短短的十來天中，蔡德山在蓋排已經名聲大噪，前來找他看病的人也絡繹不絕。

而且，人們似乎是約好了一樣，來找他看病的，除了以前的老顧客，絕大多數都是一些身患奇病怪病的人。

蔡德山也很争氣，大部分的病在他的手底下，都得到了一定程度的緩減，有些即使他自己沒辦法，也給病人指明了該去哪裡找哪位醫生，令病人感激涕零。而蔡德山因為收治了大量患有奇病怪病之人，自然抽不出時間來看那些普通的病人了，隻能委婉地勸服那些病人去公社醫院或是幹脆去找赤腳醫生。

絡繹不絕

蔡德山之所以收治患有奇病怪病之人的原因，也并非像人們想象得那麼高大上，而是為了一樣東西：錢。

蔡德山缺錢，他現在的診所，是臨時搭的，并不牢靠，每次下雷陣雨時，都是外面下大雨，裡面下小雨。

而且，蔡德山現在還住在他的新老丈人家，沒有自己的房子。老丈人還有兩個 所兒子，都已經成了家，還有了小伢，十多口人擠在六間房裡，免不了有舌頭碰上牙齒的時候。

所以，蔡德山做夢都想掙夠錢，給自己蓋上足夠的房子，然後開所連家診所。

錢

蔡德山曾經滿懷憧憬地告訴來娣，他以後要蓋一個兩進的小院子，外面的那進，就是他的診所，裡面的一進，則住他的家人。而在裡面那進的中間要挖個小湖，中間修上亭子，用小橋連通到院子的最深處，一幢三層的小樓，三面都是粉紅的薔薇花。

蔡德山沒有說，那幢三層的小樓要給誰住，但來娣大膽地推測，應該不是給蔡德山的新妻子住的。江南人總有“樓上小姐”的說法，來娣猜想，那棟小樓怕是要留給蔡德山那個曾經哭着抱着他不讓他走的女兒住的。

之前，蔡德山給人治病，都是用最便宜的藥，名聲是越來越好，所得卻有限，要想蓋房子，還不知要到哪個猴年馬月。所以，蔡德山收下了許多有奇病怪病之人，目的就是收取高額的醫療費。

粉紅的薔薇花

蔡德山也是個奇怪的人，要說他一心鑽在錢眼裡吧，也不準确。因為他收治每名病人之前，都和病人說得很清楚，他不是從小學醫的，而是半路出家的二把刀，所以他的醫術有限。

要是病人願意相信他，就在他那裡住下來，他會花時間和精力，仔細研究病情，盡力找出最适合的療法。要是病人沒有耐心，或是對他的技術存有疑問，那就請病人另請高明。

說也奇怪，他這麼說了，雖然也有些病人真的離開了，但絕大多數卻留了下來。這些留下來的病人，蔡德山都交給了他新娶的妻子去安排，盡量住在老丈人家騰出來的一間房裡，要是還住不下，再就近安排到鄰居家。

鑽在錢眼裡

當然，病人需要交一些住宿費，不過相比醫院的住院費的話，那就是九牛一毛了。這麼一來，既方便了病人，也帶得周圍鄰居也能掙些小錢，一時大家對蔡德山的口碑就更好了。

這些病人，為了治病，都走過許多地方，看過許多醫生，也花去很多錢财。他們曉得，他們的病有多難治，所以，若是蔡德山治好他們，向他們收取稍微高額的報酬，他們不僅不會有什麼意見，反倒會對治好他們的蔡德山感恩帶德。

而且，這樣的人，也拿得出錢來，因為付不起錢的人，比如阿爹，早就認了命了，不治了，或是死了。

而蔡德山，既想獲得豐厚的報酬，也想留下好名聲，一句話，他就是想名利雙收。

報酬

現在，蔡德山已經遠近聞名，每天都有病人，從别的公社甚至是别的縣趕來，而且越來越多。那些普通病人，一見蔡德山診所前排起的長龍，自然也就識趣地轉向赤腳醫生或者公社醫院了。

可即便是身患疑難雜症的病人，蔡德山也不會全都收。

一方面，他隻有一個人，都收下也治不過來。另一方面，他在王家偷學的是正骨術，其他的醫術都得自偷抄的醫書，卻沒有病人身上檢驗過。所以，有些病，他确實治不了。

但是，病人們并不明白這一點。

他們基本都是被其他醫院拒收，或是收治了，卻一直沒治好的，蔡德山已經是他們最後的救命稻草了，如果被蔡德山也拒收了，便隻有在家等死了。

疑難雜症

所以，為了讓蔡德山收下他們，便要千方百計地找關系。

當然，那時的人們，還沒有送紅包的行為，真的隻是找關系。蔡德山的新老丈人家就在黑木橋，所以九成的病人都想方設法地攀上了他的新老丈人或是兩個舅子，還有一成，便隻能從蔡德山本人的人際關系入手了。

而現在，何蒲生夫妻就屬于那一成。

我有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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