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理不饒人”發微

李韋陀

橫眉冷對千夫指

“得理不饒人”這一俗語常常被一些人賦予貶義，用來攻擊指責“得理不饒人”者沒有修養，沒有度量，把事做絕，不留餘地。我倒認為，有的時候還得得提倡“得理不饒人”，對某些人還必須“得理不饒”。

還是先說說我曾經曆過的一件怪事吧！

那事發生在我參評中學高級教師的日子裡。

一天，我聽人說我落評了。對照評分細則，我評上去應該沒問題呀，怎麼會落評呢。我想打聽一下情況，便找到主管此事的某校長想看看評選打分結果。某校長不讓看，我堅持要看，于是兩人鬧僵了。某校長便用手指着我惡狠狠地說：“你還想‘起造’（南昌方言，意思是形容人開始采取各種手段或方式表現自己，改變自己長期受壓抑的狀況，或是采取拉關系走後門的手段登上政治舞台），你一把把子筋（南昌方言，對瘦人的蔑視語）還想‘起造’，哼！”

評職稱，參評者查看a評選打分結果，這是應有的權利呀！某校長的行為明顯虧理，指責我的話語毫無領導水平不說，還侮辱了我的人格。我有些壓抑不住心頭的怒火，于是，在高三教師大會上，我對某校長說的這幾句話作了些自然引申：一、有人要“起造”，說明校長你實行的是法西斯統治，哪裡有壓迫，哪裡就有反抗嘛；二、某校長是通過“起造”當上校長的，因為某校長對“起造”情有獨鐘；深谙“起造”要義；三、在某校長看來，“起造”是要有條件的，瘦人不能“起造”，隻有像某校長樣的胖人才可以“起造”。有着如此荒唐邏輯的人豈能當校長！

某校長威風掃地。然而，我從此便被人扣上了“得理不饒人”的大帽子，說我心胸狹窄，做事不留餘地。

我覺得這帽子戴得冤枉。

其一，“得理不饒人”者是為“理”而鬥争，并不是“無理取鬧”，比起那些“無理不饒人”的人要可愛得多，“得理不饒人”者的“不饒人”是可以理解的，不應該受到指責，甚至是值得提倡的。像上面所說的某校長，偌若不碰上我這個“得理不饒人”的人，豈能威風掃地。他本無理，但照樣壓迫你，把你往死裡整，讓你得不到應該得到的東西，讓你永遠生活在不公平的世界裡。現實生活中，像某校長一樣“無理不饒人”者多矣。有這麼一件辛酸的事——某校有個陳老師，他一向木讷老實。有一天，陳老師借着酒勁鬥膽指出了校長工作中确實存在的錯誤，結果被校長痛打了一頓。第二天，校長還要處分陳老師，讓陳老師在大會上作檢讨。陳老師還居然自認倒黴。陳老師向校長提意見，這是正确的，結果被打還要作檢讨。本來，陳老師是“得理”了，完全可以通過正當行為替自己讨回公道，但他卻不反抗，自認倒黴，“饒人”了。然而，校長卻“無理不饒人”，将陳老師往死裡整。明白事理的人們呵，誰不希望陳老師能做個“得理不饒人”的人呵！一個陳老師犯胡塗被欺侮了，千萬個陳老師啊，你站起來吧，大膽做個“得理不饒人”者！

其二，不能一概指責“得理不饒人”沒有修養，沒有度量，要看“得理不饒人”中“人”這個對象，什麼樣的人該饒，什麼樣的人不該饒，要作具體分析。對待善人、朋友、明事理的人，或者不是有意欺壓咱們的“人”，有時當然是“饒”一“饒”的為好，還是奉行“得饒人處且饒人”的處世哲學為好，能原諒的地方還是原諒為好。對待惡人，絕對不能饒。非但不能饒，還必須據理力争，乘“理”追擊，讓他無力還擊。如果與惡人鬥，你得了理，你還要饒過惡人，那你就是縱容惡人。殊不知，惡人是無理也不饒人的呢！他們失了理，有時會表現出一點”軟“來，極像魯迅生生描寫過的落水狗，等它爬上岸來，肯定還會咬人的！我們應向魯迅先生學習，痛打落水狗！從這種意義上說，“得理不饒人”，不但是在自衛，還是懲惡揚善，是在伸張正義，因此，“得理不饒人”者不但不能受到指責，還應該值得敬佩，受到贊揚。

其三，得了理，當然要據理力争，否則，你就對不住“理兒”啦，你就是個不明事理的胡塗蟲，是個懦夫。記得有這樣一個真實的笑話：一個老實巴交的鄉下人來到城市，被一騎摩托者撞傷了腳，他爬起來不顧自己正流血的腳，隻管一個勁地向騎車人道歉，說自己撞壞了别人的車，實在對不起。聽了這個笑話，誰不覺得這個“得理卻饒人”的老實人既可悲又可憐啊！我聽到這個笑話後，曾在心裡為那老實人流淚。我想，如果這騎車人是個好人，事情倒也小點，如果是惡人呢？

綜上所述，“得理不饒人”者并非無修養，并非心胸狹窄。當面對某些特定的事，某些特定的人的時候，還須提倡“得理不饒人”，千萬不可盲目指責那些“得理不饒人”者。我們還應該看到，現代社會上的“得理”者往往大都是弱勢群體，他們都是善良的人們。事實往往是這樣：他們“得了理”後，想不“饒人”而不能為，任憑“無理者”耀武揚威，“生殺予奪”。我想 ，在這個時候，有良心的人們啊，你還有心思有閑暇去指責那些“得理不饒人”的人嗎？我們應當伸出援助之手，去幫幫那些“得理卻無能力去不饒人”的弱勢群體，去鬥一鬥那些“無理不饒人”者！

（2008/5/28草于蓮一中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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