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拔1300多米的雪峰山脈東麓,一場秋雨過後,濃霧立馬覆滿山間,濃到鼻息都有種濕潤感對于9歲的江琪雨來說,這種濕潤感仿佛延伸到了眼角談及一位不久前離世的“老”朋友,她眼裡有若隐若現的淚光,時不時把頭偏向一邊,我來為大家講解一下關于紀實攝影家故事?跟着小編一起來看一看吧!
紀實攝影家故事
海拔1300多米的雪峰山脈東麓,一場秋雨過後,濃霧立馬覆滿山間,濃到鼻息都有種濕潤感。對于9歲的江琪雨來說,這種濕潤感仿佛延伸到了眼角。談及一位不久前離世的“老”朋友,她眼裡有若隐若現的淚光,時不時把頭偏向一邊。
江琪雨在湖南隆回縣虎形山瑤族鄉草原學校讀三年級,在這裡,孩子們可能懵懂于什麼是死亡,卻對這位名叫老後的“老”朋友記憶猶新。“鼓勵大家,和大家一起做遊戲,給大家拍照片……”有關老後的點點滴滴,孩子們可以一一道來。
“他這輩子最大的‘錯誤’是過于純粹”
走進草原學校的一間教室,問“認識老後的請舉手”,在場的孩子都飛快地把手舉得老高。在村裡繞一周,也沒有不認識老後的。老後不是村裡人,可從老人到小孩好像和他都有很深的交情。
老後到底是誰?他本名劉啟後,是來自隆回的民俗攝影家、作家和民間文化研究者。他用鏡頭和筆記錄下當地瀕臨失傳的灘頭年畫、嗚哇山歌、花瑤挑花等民俗文化,全身心投入民俗文化的發掘、搶救、保護、傳承工作中,40多年來,超過30萬公裡的奔走,老後傾其所有,不遺餘力地将這些民間技藝推出大山、推向世界。
草原學校校長譚美珍和老後相識已有20年,她說,老後家境清貧,這麼多年自發自費深入鄉村拍攝、保護、宣傳民俗文化,幾十年如一日不計回報。“他是一個很純粹的人,他這輩子最大的‘錯誤’也是過于純粹,就像一個寶藏放在那裡。”
為什麼老後對這土地、這民俗愛得深沉?他的老伴道出了緣由:1978年,老後前往當地瑤鄉山間采風拍日落,返程時迷路。可天說黑就黑,老後摸黑下了山,遠遠看到一點紅光,那是瑤族同胞的房子,有戶人家熱情地留宿了他。淩晨3點,老後起來上廁所,看見他們還沒睡,便一直追問原因。最後,瑤族同胞才講出真話:“我們就這一張床。”當時老後就哭了,他責怪自己“不是個人”,并下定決心,要為瑤族同胞做些什麼。
在大家眼中,老後本可以利用自己的成績和資源商業化地包裝自己,可他卻“錯”得很純粹——一頂漁夫帽、一台相機、一雙有力的腿,一頭紮進山林深處。
進過“地獄”方見天堂之美
花瑤是瑤族的一個分支,服飾獨特而色彩豔麗,這支古老的部族在自然天成的環境裡生活,一直延續着世代相傳的風俗傳統,因長期生活在荒野群山之中而鮮為人知。可是,想要走進瑤鄉,不僅要翻越峻嶺崇山,還要越過文化差異的高山。
過去,花瑤同胞們大多數過着“桃花源”般的生活,沒出過家鄉,也很少見外族人,消息閉塞。當老後舉起相機拍攝時,當地人會立即拒絕,有的還要趕他走。特别是老人,反應特别大,因為他們覺得拍一次照就意味着“攝一次魂”。
初到瑤鄉,老後就被花瑤的挑花技藝所吸引。花瑤挑花最早可追溯到漢代以前,用平粗深藍布作底,用白色粗線挑成。圖案取材廣,有植物、動物、曆史故事、勞動場景等,手藝細緻、花紋古樸,沒有現成的模闆,全靠挑花者靈巧的雙手和豐富的想象力。
國家級非遺項目花瑤挑花傳承人奉堂妹回憶,第一次見老後時,她十分害怕,“當時我十多歲,是村裡挑花最好的,他像‘壞人’一樣跟着,說‘不捉你,不打你,就拍一下你的挑花’,一跟就跟到了現在。”
除了追蹤瑤鄉的民間文化,老後還一直想把瑤鄉的自然風光推介出去,希望旅遊業的發展能夠讓瑤族同胞脫貧緻富。為了拍攝第一手風景照片,讓更多人了解瑤鄉,他和朋友們甚至冒着生命危險進入了花瑤“禁地”。瑤族漢子步道球就是老後的向導,他介紹,“禁地”就是當地的洪口大峽谷,也被稱作“死亡之谷”,一邊是峭壁,一邊是懸崖。有一次,老後去大峽谷拍攝時主動殿後,沒想到繩子因為大家的汗水變得濕滑,他一不小心失了手,險些掉下懸崖。脫離危險的老後說:“今天我到‘地獄’走了一趟,卻看到了天堂的景色。”
對于花瑤的人、物、景,老後有着特殊的感情,他曾說:“我關注花瑤,這是一個新奇、熱情、瘋狂、樂天的民族分支。我越來越珍愛這個民族的文化,它已經成了我生命的一部分。”
“古鎮灘頭早已在我心中定格永恒”
老後挖掘、保護、弘揚傳統民俗文化的視野,逐漸由花瑤的挑花、山歌、服飾等擴展到周邊梅山文化地區的年畫、舞蹈、戲劇等。特别是灘鎮四絕——土紙、色紙、香粉紙和年畫。在一篇紀實散文中,老後寫道:“我究竟到過灘頭幾多回了?恐怕數也數不清了。隻是,古鎮灘頭早已在我心中抹之不去,定格永恒。”
灘頭鎮地處隆回縣東南,這裡有半印半繪的年畫和傳統手工抄紙。鼎盛時期,灘頭每年銷往外地的年畫超過2000萬張。魯迅先生在《朝花夕拾》中就描述過楚南灘鎮木版年畫代表作《老鼠娶親》。早在元代,灘頭鎮就是土紙的著名産地,沿襲蔡倫的造紙工藝,遠銷全國各地甚至東南亞數國。
國家級非遺項目灘頭手工抄紙技藝傳承人李志軍回憶:老後一邊用相機找角度拍攝,一邊做筆記,各種工藝技術都會仔細觀察并問清楚。“他還會想象古人是怎麼一招一式抄紙的細節……都可以寫論文了。”2005年,李志軍初識老後時,他的作坊僅有一間陋室,當時抄紙技藝已經式微,老後和他暢談傳承、創新,說争取大家齊心協力把這項傳統手藝保存下來。
老後的鼓與呼得到了“回答”:花瑤挑花、嗚哇山歌、灘頭年畫入選首批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産名錄;虎形山花瑤風景名勝區獲批國家AAAA級景區……在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的研讨會上,老後會帶上灘頭年畫贈予國際友人。
40多年來,老後拍攝了40多萬張關于民間文化的資料圖片,寫下數十萬字文字資料,搜集到2000多幅瑤族傳統挑花圖樣,編寫了《神秘的花瑤》《花瑤女兒箱》《花瑤的石頭會唱歌》等書籍。
老後曾說過:“真正停下來的時候,就是我生命終結的時候。”今年9月1日,他因車禍不幸去世,終年78歲。去世前,他還發過在山頂倒立的視頻,受訪的瑤族同胞們都不相信生龍活虎的老後就這麼走了,他們覺得老後還會再來。記者陳宇箫
來源:新華每日電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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