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何足道哉；歡迎關注中财論壇

　　這世上有愛情麼？應該是有的。不然怎會有那麼多關于愛情的宣言呢。“在天願為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生死相許。”當然還有莊子的相濡以沫。幾千年來，我們一直将莊子的“相濡以沫”看成是對于愛，對于愛到不離不棄，不死不休的一種癡情。其實，我們錯會了莊子的意思了，因為莊子“相濡以沫”的重點在後面，在“相忘于江湖”上面。在《莊子•大宗師》裡原話說：“泉涸，魚相與處于陸，相呴以濕，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意思我們都明白，泉水幹涸了，魚吐沫互相潤濕，苦熬苦捱。與其等待死亡降臨，何不各自到大江大湖裡去，獲得重生呢。莊子從來就不是一個多愁善感的人，怎麼會教人們為了愛情而悲悲戚戚，生死與共呢？隻叫人生死相許，那是騷人墨客幹的事情，思想家、哲學家莊子不會如此愚蠢。莊子的意思是在身處絕境的時候，要知道輕重，懂得取舍。愛情重要還是性命重要，隻要不是被愛情燒壞了腦子，正常的人是會權衡出利弊的。所以，莊子說，與其苟延殘喘，不如各自放手，相忘于江湖。西方有個叫做裴多菲的詩人曾經有一首流傳很廣的詩：“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自由故，兩者皆可抛。”在他的眼裡，愛情是高于生命的；但是自由又高于生命、愛情。就像我們的孟子所謂：“生亦我所欲也，義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義者也。”人生其實就是一個不斷選擇的過程，有人選擇愛情，有人選擇生命，有人選擇自由，有人選擇道義。如何去選擇，時代不同，立場不同，做出的選擇或許不同。愛情自然是人性中一種讓人沉醉癡迷的情感，所以才會有那麼多佳話，那麼多悲情故事。愛情往往又是極其脆弱的，在人生緊要處，不堪一擊。愛情往往又是極其單薄的，在生死面前，在名利面前，輕如紙片。有時候愛情又是極其沉重的，沉重到讓人難以承受。《霸王别姬》是楚漢之争的一場謝幕劇，以楚霸王的兵敗身死結束了兩家的争鬥。其實，在我看來，《霸王别姬》是在講一個很悲情的故事，一個關于愛情，生死的故事。西楚霸王兵敗被圍，裡三層外三層的漢軍唱着楚歌将西楚霸王還有他的虞姬包圍在一個叫做“垓下”的地方。項羽與虞姬身處絕境，就像莊子所謂“泉枯，魚相與處于陸。”項羽與虞姬就是兩條失去泉水的魚，是“相呴以濕，相濡以沫”，還是“相忘于江湖”呢？那個虞姬沒有按照莊子老先生設計好的劇本演出，而是揮劍自刎，以一種決絕的方式，切割了與項羽的情情愛愛。留下一條彷徨無措的魚，在河溝裡嘶啞，想流淚，卻沒有。最終，力拔山兮氣蓋世的西楚霸王也學虞姬的方式，追随而去了。隻是，項羽與虞姬就是真愛嗎？“漢兵已略地，四方楚歌聲。大王意氣盡，賤妾何聊生。”虞姬是以身殉情還是絕望而死呢？那個時候，愛與不愛，已經不那麼重要了。生與死，才是關鍵。在生與死面前，有多少人選擇愛情呢？如果不是身陷絕境，虞姬會揮劍自刎嗎？如果此時的西楚霸王還像過去那樣，力拔山兮氣蓋世，百萬軍中取上将首級，如探囊取物，虞姬會在項羽面前血濺五尺嗎？孔雀東南飛的故事有多麼悲悲切切，杜十娘的故事就多麼讓人心生悲涼；梁山伯與祝英台的故事有多麼浪漫，陳世美與秦香蓮的故事就有多麼殘忍。至于那首《長恨歌》所謂的“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的吟詠，若非具有非凡之文采，那就是一句無病呻吟。一個左擁右抱三宮六院七十二妃的皇帝，且在曆史上以荒淫無度著稱的唐玄宗被美化為夫妻同心矢志不渝的人，豈不是天大的諷刺。那個時候的白居易，寫下《長恨歌》這樣一首長詩，與其說是歌頌唐玄宗與楊貴妃之間的生死相依，不如說是在進行諷喻。如果沒有“春宵苦短日高起，從此君王不早朝。”怎會有後來的“六軍不發無奈何，宛轉蛾眉馬前死。”沒有“娥眉馬前死”又哪裡來得“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呢？白居易的《長恨歌》是想告訴人們，愛情是天堂，讓人飄飄欲仙神魂颠倒；愛情也是墳墓，什麼雄心壯志，什麼慷慨激昂，都能銷磨，都能埋葬。兒女情長，就會英雄氣短。你相信愛情嗎？看看那些衣冠楚楚的達官貴人，哪一個不是滿嘴的仁義道德，背地裡哪一個又不是男盜女娼。一個個被曝光，被囹圄的人，深挖起來，哪一個不是三妻四妾，燕燕莺莺。哪一個不曾經卿卿我我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兮。一日東窗事發，哪一個又不是大難來臨各自飛。看看那些俊男靓女明星網紅，哪一個不是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一轉身，換情人，哪一個不是比翻書還快。昔日情人，今日路人。愛情見不得富貴。飽食思淫，錦衣玉食了，愛情就變得一文不值了。愛情見不得貧賤。貧賤夫妻百事哀，狗一般忙忙碌碌，隻為活着，哪裡還有什麼愛情。愛情在花前月下。愛情是紙上，在詩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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