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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夥放棄過萬年薪回到老家隐居

生活 更新时间:2025-01-01 22:35:07

小夥放棄過萬年薪回到老家隐居?去年春天的一天,唐博和自己的新老闆新同事一同敲開了一位老人的家門,接下來我們就來聊聊關于小夥放棄過萬年薪回到老家隐居?以下内容大家不妨參考一二希望能幫到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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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夥放棄過萬年薪回到老家隐居

去年春天的一天,唐博和自己的新老闆新同事一同敲開了一位老人的家門。

那位85歲的老人,直挺挺地癱在床上,由于開顱手術後一半頭部凹陷,面部駭人,并且完全喪失了與外界溝通交流的能力。房間裡彌漫着老人久病卧床形成的混合異味。

唐博不自覺地屏住了呼吸,随後和同事一起鋪開防水墊,擺上藍色的充氣浴槽開始放水,一人一側把老人從床上扶起緩緩送到浴槽中平躺好,開始為老人擦洗身體的每一個部位。

老人出浴後,刺鼻的異味消失了,伴随着家人的道謝,唐博感到了“被需要”的成就感。

從那天起,38歲的唐博正式成為了一名“助浴師”。

人到中年,選擇改行

唐博對中國新聞周刊表示,自己生活在一個幸福的家庭,父母身體健康,妻子5年前為他生下一個可愛的女兒。在成為“助浴師”之前,他從事時間最長的工作是機場地勤,幹了10年。

唐博(右)轉行成為一名助浴師 圖:馬永棟/攝

因為地勤工作的特殊性,時常令唐博感到負能量爆棚。

“旅客找到我說自己東西丢了,如果不幫忙找到,就要投訴我。”唐博說。而旅客因航班延誤導緻情緒不滿,第一個發洩對象也總是地勤。

唐博還記得自己被一位旅客指着鼻子辱罵的場景,“你知道我要去簽一個多大的合同麼?好幾千萬!飛機不飛我損失的錢你賠我麼?”回憶起往事時,唐博還是會感到難過。

積累的負面情緒讓他在36歲那年爆發了,不顧父母阻攔,唐博裸辭了。

起初,唐博準備自己幹一番事業,經營進口食品、裝修中介、人力資源管理……先後嘗試了6個不同的方向,都不理想。

身邊做生意的朋友在飯桌上有意無意會提到“人口老齡化”“養老産業”,讓唐博動了心,也留了個心眼。很快,他在短視頻平台刷到了國外“上門助浴”的服務内容。“國内有沒有這樣的機構呢?”

李民花比唐博大5歲,曾在一家汽車零部件外企擔任銷售總監,年收入50萬元。她在攻讀MBA期間,與海外朋友聊起過日本“上門助浴”的服務項目後,便将視線轉到養老行業,決定選擇“上門助浴”這個亮點開始創業招人。

就這樣,在李民花自家房屋改成的辦公室中,唐博見到了李民花。

李民花第一眼就相中了這個身高一米九的陽光大男孩,人高馬大,靜态天賦很好,力量上就勝人一籌,而多年機場地勤工作積累的與人溝通交流的能力,讓唐博成為了一名“社牛”,會聊天,招人喜歡,就這樣,李民花成為了唐博的新老闆。

唐博的另一位“老闆”叫做王嬌,今年32歲,曾經先後就職于兩家互聯網大廠,帶過50人的團隊,也拿過相當可觀的薪酬。

因為考學,王嬌結識了李民花,二人一起讨論國外成熟的養老産業項目,例如老年澡堂、養老器材設備等方向,二人判斷,前者落地國内困難,而後者又有太多代理已經在做了。

王嬌陪李民花前往北京民政部門調研獲悉:北京有15萬登記在冊的失能老人;另外,全國隻有約1%的老人能住進養老機構,剩餘基本居家養老。第三,助浴服務團隊在北京是空白。從全國來看,失能老人數量超過4000萬。這裡還不包含助浴以外的周邊産品以及服務的銷售項目。由此可見,這項服務的發展空間以及潛力巨大。

調研後,王嬌決定加入李民花的團隊,并且“帶資進組”成為合夥人。

“未來科技發展成什麼樣不好說,但起碼當下,給老人洗澡還難以用人工智能AI來替代。”王嬌對中國新聞周刊說。

治愈和緻郁

在唐博看來,“上門助浴”是一個溫暖的生意。它雖然是服務對象需要付費享受的服務,但助浴師除了要付出體力技能以外,還需要提供溫暖的陪伴。

“我們服務過的老人有些是好幾個月沒洗過澡的,最長的大概三年沒有洗過澡了,可以想象他的難熬和苦悶。”

唐博和團隊所有人最感安慰的是接受過他們服務的老人及家屬那種發自内心的真誠感謝。

家住老舊小區的姜大爺是唐博印象比較深刻的服務對象,他兩年前因腦梗導緻語言能力退化、半身不遂,更糟糕的是由于行動不便,上廁所常常還沒等走到跟前,尿液就把褲子給打濕了,家中混雜着尿味、汗味、藥味的氣味濃重刺鼻……與父親相依為命的女兒怯于性别問題,無法為父親洗澡。

由于長期隻能靠幹擦解決個人衛生問題,姜大爺脾氣開始暴躁,時常有推搡人、摔打康複器的舉動。自從唐博和同事上門為姜大爺助浴之後,姜大爺的精神面貌大變。

每每得知唐博要來家裡,姜大爺的情緒都異常興奮。洗完澡後,他會不顧阻攔一定要拄拐走到家門口,親自向助浴團隊道謝送别,然後滿足地回到餐桌前,打開一瓶啤酒……

唐博仔細詢問老人助浴感受 圖 馬永棟/攝

另一位老人是海軍出身,第一批留俄學生,歸國後做了俄語翻譯,唐博和老人的開場白便是:“爺爺,‘烏拉’到底是什麼意思啊?”

唐博還記得,那個爺爺泡在浴缸裡,眉飛色舞地給自己講述當年和海軍司令員坐在一起的日子。“那是我最光榮的時候啊”,老人說。

看到一家老人穿着印有籃球隊LOGO的衣服,唐博就和老人聊籃球。

還有一個客戶,家裡的地上擺了些酒瓶,唐博便主動拉起話題:“叔叔,您櫃子裡那個鐵蓋二鍋頭,我從來沒見過!”老人頓時被唐博的熱情激活了表達欲,主動要給唐博秀一下自己私藏的好酒。

“這種能力或許是與生俱來的,我從小在北京胡同裡長大,除了像姥姥、姥爺這樣的親人,胡同裡、院子裡的大爺大媽跟我都很聊得來。”唐博說,“總之,三言兩語,我就能把老人哄開心。”

但唐博很快發現,溫馨和成就感也不總是伴随着自己的工作。

“我服務過的失能老人,有癱瘓的、重症肌無力的等等,他們經濟條件、居住環境也參差不齊。”唐博坦言,從事這個職業以前難以想象,像遛彎、曬太陽這些平時看起來再正常不過的事情,這些老人隻能躺在床上靠想象來完成。

去年11月,唐博為一名身患小兒麻痹症,雙腿隻能蜷縮在胸前的失能老人洗澡,服務的第二天便是老人60歲的生日。

那位老人的姐姐告訴唐博,父母生前最放心不下這個小兒子,但是哥哥們由于年事已高,無力照顧弟弟,自己也一把年紀了,完全無法為其洗澡。

當唐博得知那位老人最大的願望是“能夠将自己的雙腿鋸掉,因為這輩子從來沒有伸直過”的時候,唐博崩潰了,跑到樓道裡大哭了一場。

由于服務對象都是老人或病人,唐博還經曆過不少生離死别,“雖然我們的服務不是臨終助浴,但是确實有些客戶在服務後一段時間就離世了。”

“有位比我大9歲的大哥,得了漸凍症,他兒子一直對他隐瞞着病情,我也配合從來不提起他的病。那大哥很樂觀,洗澡的時候還跟我逗嘴開玩笑,有的時候疼得難受了,就拔火罐放血。”一個月前,唐博看到了那位大哥兒子的朋友圈,得知大哥已經走了。

唐博拿起手機對中國新聞周刊說:“還有一位老人,我們平均每周為他服務一次,但是最近半年,他都沒有聯系我了……”

做了助浴師後,唐博有時會想起這些離開了的人們,他們走前,是否洗過一個舒舒服服的澡?又還有多少老人因為無法洗澡而陷入困境?

不賺錢,但堅持

雖然有合夥人的身份,但王嬌也是一名助浴師,由于女性失能老人的訂單隻占整體訂單量的20%,她才有更多的精力用于跑市場。

令王嬌始料未及的是,自己過往引以為傲的互聯網從業經驗完全無法運用在助浴行業上,因為目标客群是一群遠離互聯網的人。

失能老人大多年事已高,就算願意幫他們購買服務的兒女,也幾乎年逾半百。“這個群體對于智能手機下單服務、移動支付的使用并不熟練。”王嬌說,“最初的日子裡,我在一家生活服務平台開辟的上線項目,下單的隻有個位數。”

線上不行,線下的推動也頻頻受挫。王嬌和團隊小夥伴帶着易拉寶等物料跑到各大小區進行推廣,沒少遭到過白眼。“我和部分養老驿站溝通,但驿站裡本身有護工在從事簡單擦浴,和我們的業務有‘直接沖突’。”

王嬌與李民花研究助浴創業 圖/受訪人提供

為了拓展市場,李民花曾聯系過一個社區,表示可以給100名失能老人免費助浴,卻遭到了老人家屬的拒絕。他們認為這樣洗澡,老人會感冒會生病,堅決拒絕了李民花的好意。

與此同時,價格也是無法回避的問題,一次上門助浴收費400元,許多家庭表示接受不了。

首次接受“上門助浴”服務的張大爺家屬對中國新聞周刊表示,“對比一些家政公司的阿姨和醫院的護工,助浴服務的确耳目一新,質量好得太多。但是,為洗一次澡要花400元的消費,我們出得起,估計并不是每個家庭都願意支出或頻繁支出這筆錢的。”

“這400元一單的上門洗浴,貴嗎?”李民花感到滿心委屈,“每一次上門助浴的小組是三個人工,此外還有開車的汽油、購置的器械和專用設備等等,這些費用都是可視、透明、能計算的”。

“我們創業1年多了,直到現在也才積累了300來個客戶。前不久有個新客戶,是他老伴通過小區街道主任介紹得知我們的,我們的服務基本處于口耳相傳的狀态,潛在客戶群體很難找到我們。”王嬌說。

如今,李民花和王嬌仍在往項目中貼錢,團隊中有6名成員,在李民花看來,目前必須保證助浴師的穩定工資,不然未來不會再有人願意來做這個工作。

一位多年從事公益項目的互聯網資深産品經理梓溪(化名)對中國新聞周刊分析稱:“從日益擴大的老年人群體來看,為老年助浴是真需求。出于省錢或保護隐私等多個原因,一些失能老人的真需求或許被家庭隐藏起來了。老年助浴的需求側并沒有得到充分滿足,服務供給側也沒有充分觸達需求側。”

根據日本厚生省官方發布的數據,截至2019年,東京有151家上門助浴機構,平均每100萬名65歲以上老人擁有5家,滲透率明顯更高。目前這樣的機構,在我國僅有北京、上海、成都幾個大城市零星地存在着。

北京已有的3家助浴機構,規模、影響力都不大。

雖然唐博如今的工資遠遠低于在機場的日子,但他仍然選擇了堅持,“隻有這樣,等我們老了,走不動的一天,也會有人來幫我洗澡吧。”

“到時候我就跟他們聊,我年輕時在機場幹活的日子。”唐博說。

作者:葉珠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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