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6 子路、曾皙、冉有、公西華侍坐。

子曰：“以吾一日長乎爾，毋吾以也。居則曰：‘不吾知也！’如或知爾，則何以哉？”

子路率爾而對曰：“千乘之國，攝乎大國之間，加之以師旅，因之以饑馑；由也為之，比及三年，可使有勇，且知方也。”夫子哂之。

“求！爾何如？”對曰：“方六七十，如五六十，求也為之，比及三年，可使足民。如其禮樂，以俟君子。”

“赤！爾何如？”對曰：“非曰能之，願學焉。宗廟之事，如會同，端章甫，願為小相焉。”

“點！爾何如？”鼓瑟希，铿爾，舍瑟而作，對曰：“異乎三子者之撰。”子曰：“何傷乎？亦各言其志也。”曰：“莫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風乎舞雩，詠而歸。”

夫子喟然歎曰：“吾與點也！”

三子者出，曾皙後。曾皙曰：“夫三子者之言何如？”子曰：“亦各言其志也已矣。”曰：“夫子何哂由也？”曰：“為國以禮，其言不讓，是故哂之。”“唯求則非邦也與？”“安見方六七十如五六十而非邦也者？”“唯赤則非邦也與？”“宗廟會同，非諸侯而何？赤也為之小，孰能為之大？”

【注釋】

▲子路：仲由，字子路，又字季路。為人伉直，好勇力，擅長政事、軍事。

▲曾皙：曾點，字子晳，曾參之父，孔子早期弟子。

▲冉有：冉求，字子有。多才多藝，尤擅長理财，曾擔任季氏宰臣。

▲公西華：公西赤，姓公西，名赤，字子華，亦稱公西華，有非常優秀的外交才能。《公冶長篇》5.8“赤也何如？”子曰：“赤也，束帶立于朝，可使與賓客言也。”

▲侍坐：此處指執弟子之禮，侍奉老師而坐。

▲以吾一日長乎爾，毋吾以也：“以”，因，因為。我的年紀比你們大一點，不要因為我而拘束。

▲居：平日，平常。

▲饑馑：災荒；荒年。五谷收成不好叫饑。蔬菜和野菜吃不上叫馑。

▲比及：及至，等到。

▲知方：知道做人的基本道理。《孟子·離婁章句上》：“不以規矩，不能成方圓。”

▲哂[shěn]：微笑。

▲端章甫：“端”是古代一種禮服，“章甫”是古代一種禮帽。

▲小相：諸侯祭祀、盟會時的司儀官。

▲铿[kēng]爾：停止彈瑟時的聲音。

▲撰[zhuàn]：才幹，才具。

▲莫[mù]：同“暮”。暮春；晚春。

▲沂[yí]：沂河，源出中國山東省，至江蘇省入海。

▲雩[yú]：古代為求雨而舉行的一種祭祀。

▲唯：語氣助詞，用于句首，無實義。

【譯文】

子路、曾晳、冉有、公西華陪孔子坐着。

孔子說：“我的年紀比你們大一點，不要因為我而拘束。你們平時常說：‘沒有人了解我！’假如有人了解你們，那麼你們打算怎麼做呢？”

子路搶着回答說：“一個擁有一千輛兵車的國家，夾在大國之間，常常受到别國軍隊的侵犯，接着又遇上饑荒；如果讓我治理這個國家，及至三年，就可使人民勇敢善戰，而且還懂得做人的基本道理。”孔子微微一笑。

孔子又問：“冉求，你打算如何做呢？”冉求回答說：“一個縱橫各六七十裡或五六十裡的國家，如果讓我去治理，及至三年，就可以使老百姓富足起來。至于禮樂教化，那就隻有等待君子來實施了。”

孔子又問：“公西赤，你打算如何做呢？”公西赤回答說：“我不敢說能做到什麼，隻是願意學習，宗廟祭祀的時候，或者是諸侯會盟的時候，我願意穿着禮服，戴着禮帽，做一個小小的司儀來接待賓客。”

孔子又問：“曾點，你打算如何做呢？”曾點彈瑟的聲音漸漸稀疏下來，铿的一聲停止了彈瑟，直起身來，回答說：“我的志向和他們三人說的不一樣。” 孔子說：“那有什麼關系呢？不過是各自談談自己的志向而已。”曾點說：“暮春時節，天氣和暖，春服做好之後，與五六位成年人和六七個少年，到沂河裡洗澡，在舞雩台上吹吹風，唱着歌走回家。”

孔子長歎一聲說：“我與曾點的想法一緻！”

子路、冉有、公西華都出去了，曾晳最後走。曾晳問孔子：“他們三個人的話怎麼樣？”孔子說：“也不過是各自談談自己的志向罷了！”曾晳說：“您為什麼笑仲由呢？”孔子說：“治理國家要謙恭禮讓，可他的話卻一點不謙讓，所以笑他。”曾皙又問：“冉求所講的是治理國家嗎？”孔子說：“怎見得縱橫六七十裡或五六十裡的地方就不是國家呢？”曾皙接着問：“公西赤所講的是治理國家嗎？”孔子說：“宗廟祭祀和諸侯會盟之事，不是諸侯的大事又是什麼呢？如果公西赤隻能做小司儀，那誰能來做大司儀呢？””

【學而思】

子路擅長治軍，冉求擅長經濟，公西赤擅長外交。治軍能保家衛國，發展經濟能使國民富足，外交能使國與國之間和平共處，做到以上三點，開始教化百姓，提升百姓的文明道德。如此方能實現曾點和孔子的願望，使百姓過着悠閑自得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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