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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王永碩

當車輛奔馳在田間小路上時，李德田正凝視着車窗外翠綠的麥田。大塊大塊的翠綠連成了一片，窗外變成了綠色的海洋。

天也正下着雨，雨滴在車窗上留下了道道印痕。李德田擡手欲開雨刷，半醺的劉導一把拉住他的手。“别擦！我喜歡這幅畫。”李德田對劉導荒唐的要求了然一笑，重新握緊了方向盤。

“你看，”劉導指着雨痕開始發揮，“這流成行的雨滴就叫雨水了，雨水很大，人一眼便能看見；雨滴太小，就不會引人注目了……”話還沒說完，劉導就斜倚在座椅上，面帶微笑地等着李德田的響應。這簡單又富有哲理的話語讓李德田陷入了短暫的沉思。這一刻，世界也仿佛沉浸在思考中，發動機的轟鳴或許正昭示着世界思考哲理的速度吧！

“即使是和諧的大自然，也充斥着不公的命運安排。”李德田歎了一口氣。

“但是，适應社會就能逃脫命運的擺布。”劉導親手開啟了雨刷。“這幅看夠了，換一幅命運畫吧。”說罷，劉導又降了降車窗，一股帶着麥田清新氣息的涼風吹了進來。雨漸漸大了起來，簌簌的雨聲像極了自然的交響樂。

應着雨落的韻律，劉導扯開了嗓子：“曾夢想仗劍走天涯，看一看世界的繁華，年少的心總有些輕狂，如今你四海為家……”一曲未了，李德田接着唱了起來：“夢想總是遙不可及，是不是應該放棄，花開花落又是一季，春天啊你在哪裡……”歌聲飄向車外，融在了無邊的雨幕裡。

李德田的接唱催生了劉導的興緻，他坐直了身體，手敲着節拍：“遙遠的路程昨日的夢，以及遠去的笑聲，再次的見面，我們又曆經了多少的路程……”

“兄弟，我們都像是山坡上滾落的石子，都在颠簸之中磨掉了尖牙……”

在歌聲裡，李德田蓦然想起，30 年前，有一個小男孩，最喜歡在田野裡唱着嘹亮的歌。那時，那個男孩的夢想就是把自己最喜歡的歌聲帶給更多人。

窗外忽然起了一陣旋風，點點雨滴飄落在李德田的眼中，他的眼睛濕潤潤的。

李德田擦了一把眼，“老劉，你看我們今天見的那孩子怎樣？”

“音色還不錯，就是名字太土。想讓他換個洋氣點的名字，再包裝包裝，可他不願意。算了，我已經把他給‘斃了’。”劉導忽然轉過頭來，嗔問起李德田，“倒是你，我都說了好幾次了，考慮得怎麼樣了？你抓緊時間改個藝名，一定會很快火起來的，德田、德田，哈哈……”

李德田的心頭又是一顫，往昔的歌聲萦繞在他的耳邊。那個在田間高歌《鴻雁》的少年啊，那個離開家鄉後，因為自己土氣的名字和貧窮的家鄉而常見人白眼的青年心在何方？

“鴻雁，向南方，飛過蘆葦蕩。天蒼茫，雁何往，心中是北方家鄉……”

“老劉，我真的，不想改……”李德田有些哽咽了，“我還不想忘記……我，我來自哪兒。現在，這個名字是我和家鄉唯一的牽系了……”

“鮮花曾告訴我，你怎樣走過，大地知道你心中的每一個角落……”

李德田嘹亮的歌聲又響起來了。歌聲飄向窗外，飄蕩在田野，似乎和多年前那個在田野高歌的身影融在了一起……

這是一篇内涵豐厚的小小說，在幾個簡單畫面的描繪中，将人物對鄉情的執着、現實與夢想的糾結刻畫得極為生動，這得益于圍繞題目和主題的緊湊構思，以及透過言行對人物内心矛盾的精準把握。大量經典歌曲的引用，不僅豐富了人物形象，更能引發讀者對青春、夢想、思鄉等方面的情感共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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