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小雲

前一段時間在打掃房間時翻到表妹送我的鞋墊，用十字繡的針法密密的繡出好看的喜鵲登枝和孔雀開屏的圖案，鞋墊繡的真是又鮮亮又細密，仿佛把濃濃的姐妹情誼也繡進了這一針一線裡，這讓我瞬間想起了小時候寄居在鄉下大姨家的那一段珍貴回憶，大姨家在草川鄉的一個偏僻的小山村。那個時候，小山村物質條件極其匮乏，可是村子裡面的人卻活的樂觀滿足。那裡的每個人都很純樸善良，對我這個外來的小丫頭也是非常熱情和友好，記得小的時候最喜歡的就是串門子，每到徬晚，村裡的三四個小毛孩們在村子裡亂竄，看到到誰家煙囪裡冒出白煙兒，聞到了飯香味就嗅着着味兒找到人家家裡，吃的撐腸柱腹的才肯離開，那家的主人也絕不會生氣笑眯眯的囑咐我們回家時小心絆腳…

日子過的甯靜而又美好，當然，除了我們這些小毛孩子之外，還有以我表姐為首的那一大群美麗的半大未大的小姑娘們，她們已經有了少女的模樣和身姿，勻稱的體态和姣好的面容就像田地裡水嫩嫩的蔥葉一樣，雖然每天要幹一些繁重的體力活可是她們對美的追求和認識也已經逐漸萌芽，可惜在那個年代實在是太窮了，姑娘們唯一的裝飾品就是一塊鮮豔的或是紅色的或是粉色或是藍色的三角頭巾，化妝品也隻是一把梳子一瓶桂花味的頭油，根本就沒有現代社會這麼種類繁多的化妝品和衣物飾品來表現和描繪她們的美。可是，田間竈頭她們仍然散發着青春的活力和氣息，在不經意間表現着她們的心靈手巧，閑暇時她們會編複雜的麻花辮，蠍子辮，會縫制簡單的衣裳，會做鞋納鞋底，繡鞋墊就更不在話下了，每到下雨天，姐姐們或是年輕的小媳婦們就會相約上要好的姐妹坐在暖烘烘的炕上，或是說笑着，或是歌唱着，或是小聲交流着，手裡卻飛快的納着鞋底或是繡着鞋墊，歡笑聲穿過紙糊的窗戶穿過屋檐下成串的雨簾，飛得老遠老遠。

那個年代的鞋墊是沒有現成的買的，都是要用面漿糊将好幾層百家布粘貼在一起，壓在席子下面暖幹，然後剪出鞋墊的形狀，再将一層白布粘在最上面，用針仔細把一道紅邊鑲在鞋邊，鞋墊的雛形就好了，當然最考驗功夫的就是畫和繡了，隻見姐姐們蹙着眉毛小心翼翼的拿着半截鉛筆細細的畫出她們心裡想的鞋墊樣子，沒有任何參考的圖案，可是畫出來卻非常對稱和講究，現在想來，姐姐們當時畫的應該都是美術裡面單獨紋樣裡傳統樣式吧，那個時候，有關這樣的傳統紋樣的美術課或是文化熏陶根本就沒有接觸過，姐姐們畫的卻是得心應手，她們有的會畫會畫鯉魚鬧龍門的，有的會畫喜鵲登枝的，有的還會畫國色天香牡丹花樣的等等，她們會的花樣和種類繁多，繡的也是栩栩如生，繡好之後姐姐們就會擺在一起說說笑笑，看看誰的魚兒鬧蓮繡的針腳最細，誰的牡丹花花瓣的配色最好看，小時候也最喜歡趴在炕桌上看表姐們畫鞋墊了，我想這也是我日後選擇學美術的一個小小萌芽吧！昏暗的煤油燈下，姐姐們畫鞋墊的美麗身影也一直停留在我的心底直至今日。

現在回想起來依舊覺得那麼溫馨和美好。時至今日，繡鞋墊這個名詞似乎已經離我們的生活越來越遠了，家鄉也發生了日新月異的變化，大姨家的那裡的村民們早已過上豐衣足食的生活，住着嶄新的大瓦房，每個村民出來都穿的幹淨又體面。城鄉差距再也不是一條鴻溝，可鞋墊卻似乎慢慢的落伍了，它跟不上時代的節奏，沒有年輕人願意把時間浪費繡一雙鞋墊上，，村子裡的年輕人要麼每年出外務工掙着高工資，要麼在大城市接受更高等的教育，接收來自大城市的各種時尚的信息。可是繡鞋墊卻成了我心中的一種情懷，可撫摸你内心的一種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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