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燕羽
當代女詩人銀蓮,在她的詩集《在月亮上醒來》的後記中寫道:“如果有一天,外太空都落滿人類的腳闆印,仰望詩意星空,我依然向往這樣的生活:在地球上行走,在月亮上醒來。”是啊,舒廣袖的奔月嫦娥總有醒來的時候,當她睜開眼,再來一次地球之旅,那就不是簡單的蘇醒和行走了,而是在太陽的照耀下,蓬勃地花開。
“一樹桃花,向人獨笑。”在唐朝參加科舉考試失利的崔護,外出散心,偶得佳句:“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這是崔護的風格,不變的是地點和人物,變的是時間和事件。短短四句,在不變與變之間,幻化出内心的失落和惆怅,曾鐘情,曾思念,曾痛苦,但最終是“多情總被無情惱”。崔護的桃花是對愛情的單相思。而當代女詩人銀蓮的桃花呢?“落葉起身/返回三月的枝頭/我是雨夜,懷揣火焰的桃花//内心柔軟,藏掖小小的毒/那是你稀罕的妩媚/不要你的命/來偷你的心//我是為你而釀/那一壇春酒/迷路山野被風灌醉/被時間出賣捂緊花朵的芬芳”(《我是雨夜懷揣火焰的桃花》)這現代的詩句,它沒有格律的禁锢,貌似輕松随意,實則功力内斂。那錐心的愛在海誓山盟中熱烈地爆發,它放出的“毒素”恰如那飛揚在夜空中的煙花,綻放在愛人的臉上,是愛人稀罕到極點的歡喜。這是兩情相悅的愛情。崔護在一種無奈中将單相思的愛情演繹到極緻;而銀蓮在“小小的毒”這種反向思維中,把兩情的歡喜表現得别有一番韻緻。愛情是文學作品中永恒的主題,從古至今,作家、詩人們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别出心裁地表達。
五代後蜀皇帝孟昶,有妃子名“花蕊夫人”,她貌美如花,最愛芙蓉。為讨花蕊夫人歡心,孟昶下诏:在成都城頭遍種芙蓉。公元1983年,成都第九屆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會決定,正式命名芙蓉花為成都市花。
當“蓉城”成了成都的别名後,女詩人銀蓮便在“芙蓉”的曆史文化底蘊中款款走來,頗有“錦江滑膩峨眉秀”的味道。且看“不說三星堆五千年/蠶叢王朝揭開青銅假面/不說金沙遺址三千年/太陽神鳥醒來驚地動天/不說遠古西周,一年成邑,三年成都/不說五代後蜀/四十裡城牆芙蓉花開”(《愛在成都》)。剛才還在凝睇書寫少女般濃得化不開的愛,現在卻搖身一變,長發飄飄的巾帼已不再輸給須眉了。一組排比,厚重大氣,在高度凝練的語言中,為我們再現了成都的曆史淵源。再看“九天開出一成都,萬戶千門入畫圖/這是大唐詩仙李白的成都/錦城絲管日紛紛,半入江風半入雲/這是草堂詩聖杜甫的成都/濯錦江邊兩岸花,春風吹浪正淘沙/這是晚唐詩豪劉禹錫的成都/曉出錦江邊,長橋柳帶煙/這首南宋放翁陸遊的成都”,看到這裡,難道你不會熱淚盈眶嗎?銀蓮的《愛在成都》為當下的蓉城量身定制了一張詩歌名片。它曆史悠久,物阜民豐,人才荟萃;它英雄輩出,絲路花雨,川戲變臉;它禅茶氤氲,麻辣生香,熊貓悠閑。如果說趙雷唱的《成都》不過是年輕人的小浪漫,小确幸;銀蓮詩行間的《愛在成都》則是大情懷,大幸福了。
至于成都的三足鼎立:武侯祠、杜甫草堂、望江樓。在銀蓮的筆下是“喊一聲諸葛先生/應聲爬上牆頭/是武侯祠千年銀杏//說的是先生去了關外/至今沒有回來/他翻動的書卷還在/他換季的衣裳還在”(《武侯祠》)。當我們對三國文化有足夠的了解,對孔明的運籌帷幄、神機妙算有足夠的欽佩之時,詩人對孔明的呼喊和千年銀杏的回答,就令人在一種時空的錯覺中仿佛抓住真實的存在了。英雄的鐵血智謀,後人的頂禮膜拜,粉絲們刻骨的懷念,盡在這簡單的一問一答間營造出來。而“在屋檐下坐定/煮一壺茶/等肚子裡裝了一部詩史的杜大詩人/從晚唐回來”(《杜甫草堂》)。同樣的構思方法,隻不過前者是喊,後者是等。這個“等”字,可看出女詩人有多愛大唐,多愛它燦若群星的詩篇!正如她在散文《穿越秦嶺》中所寫“這一次,我是從十三朝古都長安出發去朝拜秦嶺的,我的高頭大馬歇息在水草豐美的唐朝了。”還有“九千根竹子/夠不夠為你撐一把傘/撐開一方晴天”。這是銀蓮寫的紀念唐朝詩人薛濤的《望江樓》。同樣是寫薛濤,銀蓮翻開線裝書殘留的詩行,讀出了薛濤的勁節風骨和清婉氣質,她恨不得舉一把傘,為薛濤遮擋生命之中的風雨流言。
在這部詩集裡,銀蓮沒有直接吟詠芙蓉花,但她為蓉城放歌的詩句,分明就是飛舞在天地間的朵朵芙蓉,讓“蜀犬吠日”的天府之國随時都有明豔、亮麗的色彩。
“水中花”呢?它不是真正的花,也就是說不是桃花、芙蓉那樣的木本植物開的花,它隻是一種比喻,即水被抛灑時掀起的花朵。在銀蓮的詩作中,有“酒中花”“茶中花”。
酒是鄉愁。“耍酒館呼朋喚友/喊來靜湖的月亮/喊來調皮的星星/一壇子陳年老酒/灌醉了銀杏樹下/濃得化不開的鄉音鄉愁”銀蓮的這首《水韻天府》,再現了穿行于南方絲綢之路的馬幫們強悍、粗犷的形象,在江安河碼頭,在金花橋驿站,拎着酒壇灌醉鄉愁。
酒是思念。“思念是一種酒/釀在别離後的心中/日日發芽,夜夜開花/彌漫的香氣/豐滿每一個日子//釀酒人在時間的兩端/收獲苦澀和甘甜”(《酒杯裡的故鄉》。思念本是苦,但在詩人眼中卻是“彌漫的香氣”,真可謂甜蜜的折磨。而“日日發芽,夜夜開花”,令人想起李清照的“才下眉頭,卻上心頭”。
酒是穿越。在《禹王宮幸會兩棵桂花樹》中這樣寫“深秋落花時節/我隻與晚唐西蜀詩人推杯換盞/填一曲香軟的花間詞/低吟淺唱,擡頭問山月/心裡多少事/牽挂的,擔心的,害怕的/可不可以交給樹下香爐/一一放下”在人傑地靈的西蜀,若真有一天,讓古今詩人坐在一起推杯換盞,那是何等的大場面,大氣魄,大驚喜啊!忘情于穿越之酒,詩人希望将世間的煩惱統統放下。
酒是《夜宴》。那不是馮小剛的《夜宴》,它寫滿了宮鬥的血腥。而是“人生這場盛宴/讓我們把酒盡歡/明朝酒醒處人各天涯”這分明是大唐詩仙李白的“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的豪放與潇灑啊。
“風行水上,雲歸山野/我隻是山水間/那個不再急着趕路的人/把路遇的芬芳秘密發酵/釀成醇香的美酒/與天地開懷/暢飲生活的玉液瓊漿”。這首《酒杯裡的故鄉》,詩人已将生活裡的喜怒哀樂,酸甜苦辣一并發酵,變成香甜的美酒,仰脖暢飲。将一切快樂與美好當成美酒,這好理解。可将痛苦、哀傷、失意、落魄都變成佳釀,這需要何等的襟懷!
寫到這裡,想起泰戈爾的那句詩“世界以痛吻我,我要報之以歌”。其實我們每個人都不同程度地被世界痛吻,而大多數都在這種痛吻中無奈地度過一生。而當代女詩人銀蓮卻在這樣的痛吻下,吟唱出一首首“如歌的行闆”。
在月亮上醒來,在文字裡開花。桃花、芙蓉花、“水中花”,詩人抒寫愛情,歌詠家鄉,贊美生活。朵朵盛開,芬芳馥郁。
【如果您有新聞線索,歡迎向我們報料,一經采納有費用酬謝。報料ihxdsb,3386405712】
,更多精彩资讯请关注tft每日頭條,我们将持续为您更新最新资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