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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去好多地方旅遊

生活 更新时间:2025-02-12 18:17:22

想去好多地方旅遊(去北京采風)1

(金十三)

大學畢業後,我來到了川西一個羌族寨子,當起了支教老師。支教的生活有苦也有甜,但最讓我難以忍受的,卻是夜深人靜後的那份孤獨感。幸好,我帶了一把心愛的吉他。

這天,夜幕降臨,我坐到床上,彈起了吉他。在這黑漆漆的夜裡,在這隻有山風和着松濤的山頂小學,一首首校園歌曲,為我消散了不少的孤獨感。

然而,我沒想到,就是這把吉他,給我惹來了許多麻煩。

第二天一大早,一群學生跑到我的寝室,圍在我的床邊,催我起床。我一看,傻了,我的學生們全都穿着節日的盛裝,一個叫阿吉的學生說:“老師,昨晚寨子裡天降梵音,我阿爸叫我今天上完課後到山上去拜謝神靈。”

我聽了,差點從床上掉下來,急忙跟他們說,這不是天降梵音,是我昨晚在彈樂器。說完,我指了指靠在床頭的吉他。孩子們一愣,阿吉怯生生地問:“金老師,這是漢人的琴嗎?”

“這是吉他,當然,你們也可以叫它六弦琴。”

阿吉便伸出手去摸它,可一不小心撥動了琴弦,“嘣”,他吓得趕緊把手縮了回去,後來看我微笑着看着他,他才又高興地嚷了起來:“我彈響它了,我彈響它了!”其他孩子羨慕得不得了,于是,我告訴他們,每人可以撥動一次琴弦,但必須排好隊。孩子們馬上就按高矮次序排好了隊伍,一個接着一個走上前來,撥響了琴弦。

從這以後,每天課間休息的時候,我都抱着吉他到教室裡,給孩子們彈一些兒童歌曲、校園民謠。孩子們聽得很用心、很陶醉。

六一前夕,一個北京的藝術團來縣城義演,學校裡争取到兩張票。校長經過一輪評比,把票給了阿吉和一個叫阿岩的孩子。兩個孩子高興極了,一大早便騎着馬下了山……不料第二天回來,兩人卻蔫蔫的,我問他們怎麼回事,他們說,沒什麼,就是心裡不舒服。

然而,有一次,阿吉和阿岩突然問我:金老師,用吉他能把什麼歌都彈出來嗎?

我說是啊,阿吉緊接着問:“那我們寨子裡的歌呢?”

我一愣,不知該如何回答了。他說的“寨子裡的歌”,是指羌人世代口耳相傳的民歌,它沒有現成的曲譜,而我呢,又是業餘得不能再業餘的吉他手,他們的問題一下把我給難住了。

阿吉和阿岩看我不說話,眼神裡滿是失望。我隻好使了個緩兵之計,說:“我是真的不會彈寨子裡的歌,不過,你們以後可以學着彈。”兩個孩子聽了,頓時高興了起來。

幾天後,我去縣教委拿資料,下午回來後,我發現我的吉他斷了一根弦。吉他斷弦其實很正常,我的包裡就有備貨,可是,我不能容忍的是—當我不在的時候,竟然有人偷偷拿我的吉他,不行,這樣下去那還得了?

我走到教室裡,裝作很生氣的樣子責問學生:“你們誰碰過我的吉他?”學生們低着頭,沒人承認。我的喉嚨更響了:“好啊,你們不承認?沒關系,反正吉他也壞了,以後大家都沒得聽了!”說完,我氣呼呼地轉身走了。

那天正是星期五,我和同來支教的同學早已約好到他那裡玩,所以也沒顧得換琴弦,便騎着馬去了。到了星期天下午,我回到學校,走進寝室,竟然看到我的小床上擺着一把嶄新的吉他,吉他下面壓了張紙,上面寫着:“對不起,金老師,是我弄壞了你的吉他。我阿爸去鎮上賣了豬,到縣城裡買了一把吉他回來賠給你。我阿爸說,你給寨子帶來了知識,帶來了山外的快樂,請你千萬别生氣。阿吉。”

原來是這小子。唉,現在正是豬長膘的時候,賣豬劃不來呀,再說,我的吉他壓根兒沒壞呀!我的心裡很是過意不去,當即決定明天把吉他還給阿吉,讓他阿爸退掉,再把豬換回來。

就在這時,忽然聽到校長在外邊喊:“是金老師回來了嗎?”

我急忙出來,問他這會兒去哪兒,校長歎了口氣,說是去阿岩家。他說,阿岩家是寨子裡的貧困戶。今年春上,家裡的老牛跌下山崖摔死了,家裡就指望剩下的一頭牛犢長大好幹活。誰知在前天,阿岩從學校回家,哭着說,他不小心把老師的吉他弄壞了。他阿爸心一橫,就瞞着他阿媽把牛犢牽到鎮上給賣了,到縣城買了把吉他,想賠給我。他阿媽知道這件事後哭得不得了,這會兒正在鬧呢。

壞了,這真的壞事了,原先隻以為是阿吉弄壞了吉他,讓他家賣了豬,現在可好,阿岩也牽扯進來了,還把牛賣了,這……這可如何是好?我随即深深地自責起來,沒想到自己僅是一時氣話,弄得兩家人犧牲這麼大。

校長看我低着頭不言語,就說:“金老師,你别難過。我們羌人就是這樣直,做錯事就會負責任,他們畢竟弄壞了你的吉他呀!”

“可是……可是我的吉他并沒有壞。”我的聲音小得連我自己都聽不清楚。校長一聽,眉頭立刻皺緊了,早知道吉他沒壞,這兩家何苦去賣豬、賣牛呀!

第二天上課的時候,阿岩将一把新吉他拿給我,說:“對不起,老師,是我弄壞了你的吉他。”

話音剛落,阿吉趕忙站起來:“不,是我弄壞的!”在他們的争辯中我才知道,兩個孩子上回看了北京那個藝術團的演出後不高興的原因。

原來,來縣城義演的那個北京藝術團裡,也有很多少數民族的孩子表演的節目,其中有一個維吾爾族的孩子,一邊敲架子鼓,一邊演唱自己民族的歌曲,赢得了台下排山倒海般的掌聲。這個節目完了以後,主持人來了個互動,恰巧就找到阿吉和阿岩,他讓兩個孩子也演唱一首自己民族的民歌。兩個孩子就唱了羌人的《祝酒歌》,可因為沒有音樂伴奏,演唱的效果很差,唱完後隻聽到象征性的微弱鼓掌聲,這讓兩個孩子很受打擊。

阿吉和阿岩回來後,就問我:吉他能不能彈奏寨子裡的歌。我不明就裡,就說讓他們以後自己學。可是,兩個孩子的家庭都不富裕,哪有餘錢去買吉他呢?那天中午,他們看我不在,便想試着彈彈,卻不料用勁過大,把琴弦弄斷了。而我呢,又想着吓唬他們,便故意說吉他壞了,沒想到兩個孩子都認為是自己的錯,于是讓兩個家庭跟着折騰起來,賣豬賣牛……

我滿心歉疚,對他們說:“吉他隻是斷了琴弦,沒有壞。你們趕緊把吉他拿回去退掉,把豬和牛犢贖回來。我不應該吓唬你們,你們能原諒老師嗎?”

兩個孩子沒想到事情是這樣,呆在那裡不知該說什麼。可是第二天,校長帶着着阿吉和阿岩的阿爸來到學校,原來,縣城的琴行有規定,樂器賣出,不是質量問題就不能退貨。這可怎麼辦?我當時才上班,身上也沒多少錢,根本不夠贖回豬和牛犢。

正當我為此内疚不已、不知所措的時候,阿吉的阿爸說:“金老師,你别太自責了,是孩子們有錯在先。這琴不能退就不退了,孩子們也該有自己的琴呀,你放心吧,家裡的事,寨子裡的鄉親都會想辦法的。”阿岩的阿爸也說:“孩子們喜歡琴,你能好好教他們嗎?讓他們完成自己的理想—去北京采風。”

“去北京采風?”我糊塗了。阿吉和阿岩告訴我,那天看演出時,主持人問那個維吾爾族小孩:“為什麼會來我們這裡演出?”那小孩說:“我是來獻愛心的,同時來大山裡采風。”阿吉和阿岩不明白“采風”是什麼意思,但他們很向往像維吾爾族小孩一樣,能彈着吉他,表演自己民族的民歌,然後去北京演出,讓所有的人都知道羌人的歌是多麼的美麗、動聽。

我的眼淚已經在眼眶裡打轉,羌人的善良和大度讓我久久不能自已,而孩子們的理想又讓我激情滿懷,對,我要幫他們完成“去北京采風”的理想。

這以後,我帶着“贖罪”般的心情,竭盡心力地教阿吉和阿岩,同時,還請教了不少當地的音樂人。他們聽完兩個孩子的故事,很受感動,便經常來山裡教孩子們。阿吉和阿岩本身就有音樂天賦,在努力之下,很快便掌握了彈奏吉他的要領。

又到了六一,縣城裡舉辦了一台晚會,其中有兩個神奇的羌族孩子,彈着吉他,唱着《祝酒歌》。歌聲醇厚,琴聲悠揚,打動了台下無數的人,當然,他們就是阿吉和阿岩了!有一位遠道而來的音樂學院的教授,聽過之後,便要兩個孩子到省城去表演。他說,如果表演得好,他們很快就可以去北京演出。孩子們笑了,他們的夢想不再遙遠,“去北京采風”,終有一天會實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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