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鹿尾
文字原創 / 秦聿森
相聲裡有個名段子叫“報菜名”,過去聽得少,自從“德雲社”火了之後,不時地能聽見台上的相聲演員嘴裡的“報菜名”:“蒸羊羔兒、蒸熊掌、蒸鹿尾兒、燒花鴨、燒雛雞、燒子鵝、爐豬、爐鴨、醬雞、臘肉、松花小肚兒……”
這“貫口”,是老藝人李德钖于上世紀20年代編的,據說報的都是“滿漢全席”的菜名。
現在流傳下來的版本很多,多的可以報出300多道出來,實際上最标準的應該是196道菜,還有124品是各式點心,嚴格地算起來不是菜。為什麼是上世紀二十年代呢才有“報菜名”呢?因為大清國倒了!大清國不倒,誰敢亂說皇宮裡的事?
蒸羊羔兒,不知道是蒸小羊羔呢,還是從母羊腹中掏出來的小羊?聽着殘忍。《紅樓夢》裡寫道:“一時衆姊妹來齊,寶玉隻嚷餓了,連連催飯。好容易等擺上來,頭一樣菜便是牛乳蒸羊羔。賈母便說;‘這是我們有年紀的人的藥,沒見天日的東西,可惜你們小孩子們吃不得。今兒另外有新鮮鹿肉,你們等着吃。’”
蒸熊掌,是黑瞎子那肥厚的爪子,現在是保護動物,也不可能吃到了。這些東西有什麼好吃的嗎?據吃過熊掌的老人說,熊掌蒸得爛呼呼、黏糊糊的,就同個肥肉一樣,肚子裡不空,實在不怎麼好吃,或者是肚子裡缺油的人覺得好吃。
奇珍異寶,珍寶隻算一般,必須奇異。
有這麼一些人,就喜歡吃一些奇的異的。譬如駝峰,譬如象唇,譬如魚翅,甚至還有虎鞭。全是不容易找的,平時難得吃到的,老百姓吃不起的。
魚翅我以前吃過,老實說,比粉絲強不了什麼。用好的高湯煮粉絲,那味道也不會差。
外國朋友送我一些魚翅和花膠,到上海被收了花膠,魚翅沒有發現,帶了回來。留了幾片,其餘全送了人。那幾片現在還在冰櫃角落裡睡着,我就沒覺得它有什麼了不起。
可是有人就是看中它的身價。因為奇了異了。我當時更想魚翅收了去,把花膠給我留下,因為花膠确實比皮肚好吃些。花膠是廣東人的叫法,我們這邊叫魚肚。
我是清風,清風不識字,喜歡亂翻書,翻到了齊如山的文章。
我所知道的齊如山是梅蘭芳的貴人,羅瘿公是程豔秋的貴人,是兩個文化人跟京劇藝術家相結合最讓人稱道的範例。文才借藝術的翅膀飛翔,藝術假文化的威力成長。一個梅派一個程派,這二人的貢獻甚大。
齊如山的文采讓現代的不少大師應該汗顔,我抄一段給諸位瞧瞧:
“正是讀書時候,寂寂素然。朗朗玉震都在閱讀的美好裡。
一抹青山,幾點桃紅,流水泛着暖,草廬裡煎着新鮮的葉子,清茗味伴着竹林薄煙。讀書人在檐下合着書卷,透過江南,念着塞北歸信。
楓燃南山,菊點陶舍。拾枯枝,煮瀑布。插花、焚香、抄小令。散散幾句,情起處,擱筆向天輕頌:古道西風瘦馬。
人間事不過冷了向火困了眠。有書作枕,便是福田。”
齊如山不僅是戲劇理論家,還是史學家、文學家,同時又是一個美食家,他著的《中國珍馐譚》,幾乎把北方的菜寫了個遍。
那麼“蒸鹿尾”是真的蒸鹿的尾巴來吃嗎?鹿和兔子一樣,都是“長不了”的東西,應該沒有什麼可吃的地方,一個稍長的尾椎骨而已。
也許,要的就是這個排場,有這個名目,吃在倒在其次,還真蒸了鹿的尾巴。但是後來老北京的飯館裡也有“蒸鹿尾”了,齊如山吃過。哪裡來的什麼鹿尾巴。
館子裡的“蒸鹿尾”做法如下:主料豬大腸、豬肝、雞蛋。做法,豬大腸洗淨,豬肝煮熟撕碎剁成醬,摻花生醬芝麻醬,摻雞蛋清加各家秘法的作料攪勻,灌進豬大腸,上籠蒸。涼了,切片,上桌。
為什麼豬肝要撕碎了剁,而不用刀直接剁呢?這就是講究,把肝中間的絲絲縷縷扯出來。
這倒讓我想起了鎮江的“葵花大斬肉”,講究的是細切粗斬。而從揚州向北三百裡,有一個叫“欽工”的鎮,那裡的人也做斬肉,但是不用刀,用的是鐵棒、木榔頭,它的肉糜是捶出來的,也是一邊捶,一邊揀出肉裡面的絲絲縷縷。
文字原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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