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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南六十年代補鍋

生活 更新时间:2025-02-04 13:41:53
全文長約 2700 字,閱讀大約需要 5 分鐘

湖南六十年代補鍋(打鐵和補鍋江西老家記憶)1

天未亮,母親摸着黑,早早地起來做飯,唯一能看到的,就是竈爐裡紅紅的火苗,映照着母親紅通通的臉,滿是汗珠。睡夢中聞着焖飯的香味,很是滿足。

作者 | 李家晔

“打鐵噼噼啪,一天賺幾百。補鍋嘟嘟嘟,一天打撸肚。”

這是一句家鄉的諺語,前面說的是打鐵,後面說的是補鍋,但後面這半截外地人看不懂,“打撸肚”是光屁股的土語,意思是說補鍋賺不着錢,娶不上老婆。

當然這是笑話,做手藝都能賺錢養家,多少有點差别,但鄉村人認為匠人有貴賤,通常瞧不上補鍋的,主要是因為他們跟鍋灰打交道,又黑又髒。所以,補鍋手藝漸漸沒人學,估計得失傳。

先說打鐵,這是鄉下鐵匠的絕活,十裡八村出不了一戶手藝人,通常一個鄉也就兩三戶人家幹這手藝,競争少,賺錢多,但不是一般人能幹好的。

為什麼?因為打鐵不僅是一項技術活,還是一門力氣活,且需要二三人配合,手藝需要人教,才傳承得下來。而且通常是一家人做,有的是兄弟,有的是父子,還有的是夫妻,多是三人一組,各司其責,默契配合。

湖南六十年代補鍋(打鐵和補鍋江西老家記憶)2

打鐵其實是幫村裡農民打造和修理鐵器農具,修得最多的是鋤頭、菜刀、鐮刀、釘钯等(唯獨不修犁頭),大到鍛造大刀、寶劍,小到打造魚鈎、鏽花針,樣樣能幹。

打鐵工具稍多一些,主要是一個鍛造火爐、一個手動鼓風機、一台鍛造鐵架,剩下的就是各類錘子、鉗子和輔料,家夥都很重,需要肩挑手擡,從一村挑到另一村,真的不輕松。天亮不久,他們來到村上,把工具放在敞開的禮堂或祠堂中,無論刮風下雨,都可以幹一天活。然後就繞着村子喊叫,叫法很簡單——“修鋤頭吧”,這種喊聲單調乏味,沒有韻味。喊完之後,他們手拿肩扛,就會收回來好些個帶棍的鋤頭與要打的刀具。

以修理鋤頭為例,一般是從集市上買一把現成鐵鋤,自己加棍,用一二年後,鋤頭鈍了,或者磨平了,就需要修理,主要是修鋤尖。火爐開啟,鼓風機使勁地在吹,裡面的碳火燒得很旺,師傅穿上厚厚的防護褡裢,挑選一塊合适的鋼筋,丢在火爐上熔化。大約七八分鐘,鋼筋已經通紅變軟,還沒化成水,大師傅用鉗子挾起放在鑄鐵上,用小錘打,對面副手用大錘掄,一陣噼噼啪啪,輪翻敲擊,頓時火星四濺,周圍觀看的孩子早已跑開,要是火星濺到身上,準得燒出一個大洞。兩位師傅敲了十多下,打扁後,大師傅将鐵塊打到合适形狀,邊緣細細敲擊,然後再包在已經燒紅的鋤尖上,放到火裡再熔化。又過幾分鐘,二者熔為一體,主錘師傅再挾出來,兩人又是一翻你來我往地敲擊,速度很快,配合非常流暢。這樣,就把一塊新鐵鑲到原來的鋤頭上,并一一打磨平,留出鋤尖,放水裡嗞啦淬火,等涼後,就是一把新鋤頭。

打鐵手藝人辛苦,天不亮就出門。打鐵人的孩子告訴我:“那時,天未亮,母親摸着黑,早早地起來做飯,唯一能看到的,就是竈爐裡紅紅的火苗,映照顧着母親紅通通的臉,滿是汗珠。睡夢中聞着焖飯的香味,很是滿足。早上起來獨自去上學,母親和父親、叔叔,早已去别村打鐵了……”

一家幾個人,清晨挑着重擔往周圍村莊走,到别村早早地開啟火爐,就是希望一天多幹點活。在9點吃早飯的時候,他們就已經幹了約2個來小時,師傅們個個頭上都冒着汗珠子,這時,他們就要歇一陣,開始做早餐。

飯是提前家裡做好帶來的,裝在鋁盒裡,這時就要做兩個菜,豆腐是必備菜,另一個多是青菜和蘿蔔片,從沒看見他們吃過肉和魚。他們把鐵鍋架在紅紅的碳火上,倒上油,油煙滾滾,将青菜猛地扣入鍋内,“嚓”地一聲,瞬間将菜軟化,慢慢拌幾下,加點鹽,二三分鐘就出鍋。煮豆腐是将油鹽加入水中煮沸,倒入切好的豆腐塊,再放點紅辣椒,看着豆腐在裡面翻滾跳躍,他們端碗吃飯,就着鍋裡挾菜,根本不用乘出來。

三個人兩個菜,還會用罐子從家裡帶點腐乳、蘿蔔幹、鹽菜、辣醬一類。幹這樣的重體力活,還吃不上肉,補充不了營養,但他們依然吃得有滋有味,聊着家常與活計,臉上綻放出笑容。

湖南六十年代補鍋(打鐵和補鍋江西老家記憶)3

再說補鍋,還是鐵器活,它是打鐵活的補充。打鐵打的是熟鐵,補鍋補的是生鐵,這就是他們的區别。補鍋一般是兩個人,一大早挑着不重的擔子來到村上,然後把擔子往村前池塘邊一摞,下雨天也放在禮堂裡,就去呼叫生意。

“插犁頭……補鍋……,補鍋……插犁頭……”這是他們的喊聲,聲音拖得悠久,稍有韻味。這說明了補鍋就兩樣活——補鍋與插犁頭。兩個人手裡拿着一根尖頭鐵釺,分頭去喊,回到村前池塘邊時,每個人頭上就頂着幾口大鍋來,有時手裡還提着帶柄的小鍋。

開工前,他們還有幾個小準備。把架子支好,從泥田裡搬來一塊大泥,放置一邊,這可是有用處的。然後把帶來的鍋鐵片敲碎成小塊,放在鉗鍋裡,點火,拉風箱吹風。與打鐵一樣,他們燒的都是碳火,火爐底下連接風箱,需要鼓風,才能将鐵燒化。所不同的是,補鍋不用重錘和敲擊,而是将生鐵片燒成鐵水,用鐵水去補鍋。他們會在家裡卷好很多布條,像一根根香腸的形狀,紮緊。還做了幾個托片,不知什麼材質,在底下托住鐵片和鐵水,上面用香腸形布條一抹,就補好了。這時,布條會起火,師傅就把布條往泥巴上一粘,熄火。根據鍋漏的大小,小洞直接補上鐵水,大洞則需要修整一塊大小合适的鍋鐵片,用一塊拖片置于大洞中央,再用小鉗勺舀出鐵水補周邊兩個點,固定住,再補一圈。

補鍋同樣是一門精緻的技術活,而且耐着高溫,端着滾燙的鐵水,稍不小心,就會燙破手指。這活的精細,在于補後,鍋的裡面不留凸起和缺漏,無論用鏟子從哪個方向鏟,都不會把補鍋處鏟掉,所以補完冷卻後,鍋裡面還要用砂紙做一定打磨,消除邊茬。另一個,必須嚴絲合縫密封,不能漏水漏油,如果有漏,必須免費重補,關鍵是聲譽不好,一家漏了,全村子的活以後都别幹了。

湖南六十年代補鍋(打鐵和補鍋江西老家記憶)4

補鍋比較有意思的是插犁頭,也是補鍋手藝人的最後一道重工,我們小時候習慣念“插日頭”,因為它紅通通的,就像插入紅太陽裡一樣。犁頭是生鐵鑄成,用的過程中斷了尖頭,就需要補。所有鍋補完了,最後看鉗鍋裡還有多少鐵水,不夠就再加,完全熔化後,師傅将适量的鐵水注入一個提前準備好的尖形模具中,然後再用斷犁頭插進去,冷卻後,就等于給斷犁補了一個尖。鐵水用完了,師傅當天的活就幹完,收工。如果村裡活沒幹完,第二天繼續來。

一天下來,兩個補鍋人都灰頭土臉,臉上東一塊西一塊黑灰,身上也沒有一塊幹淨的。農村手藝人,雖然補鍋辛苦又被人看不起, 但多一門手藝,多一樣活路。話說補鍋十年,屋裡也能賺個婆娘和土瓦房,悶聲發财,實在。

花姑娘要是不嫌棄補鍋人的髒與黑,日子一定會比别人家過得舒坦些。

— END —

“‘黑芝麻糊哎……’小時候,一聽見芝麻糊的叫賣聲,我就再也坐不住了。一股濃香,一縷溫暖。”這是一句經典的廣告,每每聽到,腦海裡就想起小時候挑夫們走街竄巷,搖着撥浪鼓的叫賣聲,立馬勾起我對故鄉江西吉水美食的回憶,對故鄉這些工匠和手藝的懷念。

這些文章将寫到故鄉的水酒、父親的扁擔、磨剪子與戗菜刀、打鐵與補鍋、理發與彈棉被、老樟樹下的木匠與篾匠,管中窺豹,沒有面面俱到,主要寫了一些人與事,記錄了幾個主要手藝的細節,不求浮華,力求真實。

湖南六十年代補鍋(打鐵和補鍋江西老家記憶)5

作者簡介

李家晔,筆名江楓。出版人、作家

江西吉水人。曾任職于人民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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