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仙今晚失眠了。
以前水仙也經常會失眠,那是她不在燈籠街的時候,水仙去過很多地方,高中沒上完,她就去城裡投奔了她姨,後來她又去了省城,繞了一個圈圈後,水仙最終又回到了燈籠街。漂泊在外的小姑娘,吃不好,自然也睡不好,那是累的。人累到一定程度後是會睡不着的。但今晚水仙睡不着的原因卻是因為她的男朋友。
燈籠街既是一條街的名字,也是一個鎮的名字。燈籠街鎮裡有一條街燈籠街,這條街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形成的,從街口那座塌了頂的石牌坊以及街口那棵上了年歲,頗為茂盛的三角梅就可以推測出這條街有一定的曆史。
水仙家在燈籠街鎮,但卻不在燈籠街裡,水仙拿出了自己這些年在外打拼時省吃儉用的積蓄,再加上她爸當年賣稻谷的錢,在燈籠街上盤下了一間不大的店鋪,水仙的這間店鋪賣衣服,但是卻隻賣男生穿的衣服,同時也賣男生穿的小皮鞋,男生穿的襪子,男生紮的腰帶,水仙很聰明,他知道女人難伺候,買衣服的時候會挑三揀四,事太多,她本身就是個聰明女人,太理解女人的心思了。老男人穿的衣服她也不賣,鎮上的老男人一年到頭也買不了幾件衣服,他們省吃儉用慣了。唯有年輕的男生,他們的生意最好做了,因為他們這個年紀都喜歡打扮自己,他們買衣服的時候還沒那麼多事,有時候一個男生進來隻是想買條褲子,水仙會哄着他再買雙皮鞋,有時候一個男生進來隻是想買件襯衫,水仙會哄着他再買件外衣,遇到講價的,水仙會裝出極不情願的樣子再送給他們雙襪子或者皮帶什麼的。水仙看過不少人做生意,她深知道用什麼樣的話去獲得她的衣食父母們的開心,如果一個瘦得像臘鴨一般的男生,水仙就誇他身材好,說好多顧客相中衣裳了卻沒有那麼大的号,如果一個胖得像豬一般的男生,水仙就誇他有氣質,好氣質要靠好衣服來來襯托。但水仙家的店生意好的原因除了街上就她一家專門賣男生裝的店以外,還在于水仙的眼光,水仙會打扮自己,更會打扮她的顧客,在普通不過的男生經過水仙的指點和建議,都能靠衣服和鞋子的搭配打扮成潮男。
水仙今晚失眠的原因不是累的,也不是生意不好愁的,更不是遇到燈籠街上小流氓的搗亂氣的,她表舅就在派出所上班,還沒人敢來招惹她。
她失眠的原因是因為她不知道該不該和安鑫分手。
水仙想分手,但她又實在是不甘心。倒不是他們的感情不好,相反,她和安鑫的感情還挺甜蜜。但水仙是何等的聰明,她難免會不自覺地像個生意人一般去琢磨安鑫的心思。他們甜蜜的愛情背後是水仙強大的付出和隐忍。分也罷,忍也罷,水仙想着先把分手的信息編好。編信息的時候,水仙又想起了她為安鑫所受的種種委屈,淚水就不知不覺地滴到手機屏上了。
回想起來與安鑫相處的這兩年,水仙一肚子不甘心。
水仙和安鑫是在省城認識的,那時候水仙在大學城對面的理發店裡剛學會手藝,安鑫在對面讀大二。安鑫每次來都找水仙給他剪發,漸漸地,安鑫也會帶他的同學來找水仙剪發,再漸漸地,安鑫不剪頭發的時候也會來找水仙玩,水仙對這個清秀開朗,戴着眼鏡,斯斯文文而且還自來熟的男生倒不怎麼讨厭,再後來,當安鑫從微信裡問她有沒有男朋友的時候,水仙就知道安鑫的意圖了。
說實話,一開始水仙還真的沒打着能和安鑫談幾天戀愛,她比安鑫大三歲,而且早就進入社會了。安鑫雖然是大學生,但水仙心裡一點也不自卑。她就像個姐姐一般哄着安鑫,安鑫喜歡打遊戲,她就在休班的時候和安鑫一起去通宵;安鑫是北方人,她就帶安鑫去吃正宗的餃子;安鑫喜歡喝普洱茶,她就帶着安鑫去逛茶葉城。
但處着處着,水仙就發現自己這個姐姐就已經依賴上這個弟弟了。白天拿剪子的時候心裡想的是安鑫,晚上躺在被窩裡的時候,心裡想的也是安鑫。她每周都會幫安鑫洗衣服,她自己不舍得買衣服,但她卻經常帶安鑫買衣服,每個月不等安鑫的生活費花超,水仙就會轉給他幾百塊錢。安鑫喜歡的東西,她即使不喜歡,也會讓自己變得喜歡。
安鑫人也不錯,雖然他小,但是心卻很細,人也很體貼,他很會恰到好處地讨水仙的喜歡。雖然他隻是個學生,但水仙喜歡他。他說出的話來總能讓水仙開心好一陣子,有時候一條圍巾,一雙手套,甚至一個蘋果,一杯奶茶,都能哄得水仙幸福得不得了。盡管水仙清楚那是安鑫的小手段,但她還是很開心。
安鑫還給水仙悄悄過生日,擺蠟燭送鮮花的那種。水仙見大學校園門口經常會有小夥子用這種方法去追女孩子,看得多了她也就沒啥感覺了。在她家燈籠街,死人發喪的時候才會點蠟燭和油燈,她心裡不喜歡這種表白方式。但當安鑫在她生日那天真的給她也擺了個心和她的名字的時候,她竟然感動哭了。她打心裡頭想着,隻要安鑫能夠一直對自己好,她就認定安鑫了。
水仙對染發劑過敏,盡管她會戴手套,但水仙的手仍然還是會被傷害到。于是安鑫便鼓勵水仙做點别的,開男裝店就是安鑫的主意,打扮男生穿戴就是安鑫教給她的。不過回燈籠街開男裝店卻是水仙的主意。
剛來燈籠街的時候,小别勝新歡的喜悅讓水仙和安鑫的關系還因着異地而爆發了一下,每次水仙去省城進貨的時候,或是周末安鑫沒課的時候,他們都會黏糊一晚。
但漸漸地水仙感到他們之間的感情變得不如從前了,盡管每晚他倆都視頻聊天,盡管每次安鑫來燈籠街的時候總會帶走幾件衣服,盡管安鑫信誓旦旦地說他畢業了要考燈籠街鎮的公務員或是縣四中的教師,縣四中就在燈籠街後面。但終歸是兩人相隔着八十塊錢一張的車票。誰能保證安鑫不變心?男生在一場戀愛的開始會特别黏,女生不冷不熱,但到了後期,男生就不黏了,女生卻又開始黏了。
水仙一開始就沒有底氣,她不知道會不會和安鑫真的走到頭。并不是她不愛安鑫,也不是安鑫不愛他,有些時候,兩個人能否走到一起并不是光憑着愛情。愛情總不能一直轟轟烈烈,浪漫瘋狂過後,還得實打實地過日子。安鑫家是城裡的,雖然燈籠街這兩年也挺繁華,但她覺得安鑫絕不會甘心和她守在這一輩子的,再說,那鎮政府的公務員和縣四中的教師編也不是說考就能考上的。水仙會經營自己的生意,但卻不怎麼會經營自己的愛情,這些年她對安鑫付出得令人心疼。如果換算成一場生意的話,她絕對賠錢賠慘了,水仙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她甘心做這樁賠錢的買賣。回想起來她和安鑫這兩年來走過的路,每次都是自受委屈,自己難受,她盡可能的包容安鑫的一切,就像個糊塗的母親溺愛孩子一般慣着安鑫。但每次安鑫帶給他的一絲絲快樂和幸福,總能抵消這些她所受過的委屈。
水仙也想着給自己留個後路。盡管人們都知道她有個大學生男朋友,但誰都不看好他們。給水仙介紹對象的,和勸水仙分手的人一樣多,因為水仙長得很就像她的名字一般,亭亭玉立。當有人給她介紹對象相親的時候,水仙實在不耐煩的時候也會硬着頭皮去見見。
隻不過相親了幾次後,水仙實在不滿意,她實在看不上鎮子上那些和她顧客一樣的小青年,水仙覺得再好看的衣服穿在他們身上就像把鑽石鑲在馬桶上一樣。那些小青年們個個都沒腦子,個個都不知道天高地厚。在她心裡,誰都不如安鑫好。相了幾次親,水仙心裡都覺得對不起安鑫,于是再有人給她介紹對象的時候,水仙就找各種借口推掉。
她的房東薛叔每次來趕集和收房租的時候總會給水仙提他的侄子,水仙不好得罪薛叔,每次都笑眯眯的推說下次一定見見。
失眠的水仙索性不睡了,她先是翻了翻她和安鑫以前拍過的照片,結果卻越看越難過,于是她又打開燈,把店裡的貨盤了兩遍,還是不困,水仙又掏出記賬的本子算了兩遍賬,其實每一筆賬她都門清,雖然燈籠街鎮上的青年打工出去的不少,但因為挨着她的母校——縣四中,她開店比她以前打的哪一份工掙得都多。
算完賬了,本子上的賬和她心裡的賬差不多少,但水仙卻開心不起來,她和安鑫的感情随着她摁完計算器上的歸零,也要歸零了。
編好的分手信息水仙始終舍不得發出去。不是不敢,而是不舍得。雖然她本來就沒抱着能夠和安鑫走下去的打算,但畢竟是兩年的相處啊,即便是養個花兒草兒,貓兒狗兒的,養兩年也能養成感情來。而且她能感覺出安鑫有些煩他,昨天安鑫放假,來燈籠街,但兩人從一見面就開始吵架,先是安鑫抱怨水仙沒有給他涼好涼白開,讓他望着滾燙的水幹渴着卻隻能吹氣。然後就是嫌水仙帶他吃米線的店不幹淨,煮米線的嬢嬢手指頭都伸到碗裡去了。水仙也沒給他好臉色,她先是不讓安鑫在店裡抽煙而把他的煙盒藏了起來,但水仙沒想到安鑫竟然會一氣之下買來四條煙扔在桌子上故意給水仙看。
真正令水仙惱火的是晚上,他們關上店門準備睡覺了,她竟然發現已經洗腳上床的安鑫居然又光着腳在地上走來走去,他在找給手機充電的地方。充完電後安鑫随即又上了床。水仙啥都能忍,但她就是忍不了有人光腳上床。她小時候曾經穿着新鞋上床玩耍,随即被她媽媽打了一頓,從那之後,水仙便對髒腳上床有了陰影。
忍了許久的水仙這次沒忍住。一陣争吵後,兩人誰也不讓誰。天亮後,安鑫坐了上午最早的那班回省城的車,連早飯都沒吃,連招呼都沒打。
水仙望着安鑫送給他的那對鹦鹉,思索起她們兩人在一起的點點滴滴,其實他理解安鑫,安鑫馬上畢業,他想留下來,家裡又想讓他回家,他的老師又想讓他考研,他心裡沒主見,他着急。水仙知道安鑫着急,但她又不能為安鑫出任何主意,因為她也不懂,總不能拉着一個大學生跟她一起賣衣服吧。兩年的相處,水仙太了解他這個既是男友,又是弟弟的人了。安鑫是個一路走到頭的角色,他心裡愁得不行,所以才會抽煙,他每天都用手機搜索各類人事考試,所以手機用電快,水仙不想讓這個弟弟因着一時的沖動後悔。兩年多的緣分,水仙也早就知足了,雖然不是初戀。她覺得分手的話應該自己來說,因為她是姐姐啊。
明明相愛,但是卻要硬說不愛,明明不想分手,但又不得不說出分手,明明一開始就想到了結局,但真的到結局的時候又格外糾結。
水仙眼淚吧嗒吧嗒地掉,有的掉在手機屏幕上,有的掉在她坐着的床單上,掉在屏幕上的又滑落下來繼續掉在床單上。
她想好了,她雖然愛安鑫,但她不能那麼自私。她給過安鑫機會,她想着,如果安鑫能夠給她道個歉,服個軟,她會毫不猶豫地選擇繼續為安鑫付出。憑什麼讓我走九十九步,你自己連一步都不肯邁?憑什麼總是我哄你,你就不能哄哄我,我比你大怎麼了,我還是女孩子呢,小夥子哄小姑娘不是天經地義的麼?她甚至後悔自己當初為什麼心血來潮要去學剪發,那麼多理發店不去,卻偏偏選了大學城的理發店。她當初就不該答應安鑫,剪頭發你就好好剪頭發,大學生你就好好讀書,他們就不該有開始。
水仙狠了狠心,她知道這條長長的分手信息一旦發了過去,就意味着她和安鑫也許就再也見不到了。但她還是按下了微信裡的發送鍵,按完發送鍵,她害怕安鑫會打來電話,她趕忙将手機退出,關機,扔在一邊,看也不看。
門外,天已經大亮了,她不敢想象安鑫看到信息後會是什麼樣子。她也不願意想,盡管舍不得,但卻終是無能為了,這個世界上并不是愛就能擁有的。金錢誰都愛,但并不一定誰都能擁有,愛情不也是這個道理麼。
水仙現在不想想這些令她煩惱的事,她需要出去走走,到哪裡無所謂,在這個西南小鎮上,幾乎每個縣都有天然的,适合遊山玩水的地方。水仙現在急需要一場遊山玩水來釋放自己的悲傷。
在這個機不可失的時代裡,水仙不敢帶手機,她怕自己忍不住和安鑫聯系,但也可能是自己多想了,沒準安鑫一看到她的信息就把她拉黑了呢。
水仙鎖了店門,出去了整整一個星期,她去了滇西南,看了有名的茶馬古道,吃了地道的燒豆腐,看了茂盛的藍楹花,水仙甚至忘記了自己剛剛結束了一場戀愛。
要不是有暴雨即将來臨,水仙根本不想回到燈籠街。
每年夏天快要來臨的時候,燈籠街總會迎接幾場雨,有大有小,又長又短。但據說這場雨不小,因為賓館電視機的最上頭都滾動着藍色的信息條,提示着大家做好防雨措施,特别是魚塘和稻田,以及一切怕水淹的蔬菜,以及難伺候的煙草葉。水仙不會做農活,家裡的田地也一直是父母侍弄,她不擔心,她擔心的是她的店。她的店處在燈籠街最低窪的地段,每次下雨的時候,雨水都會灌進她的店裡面,灌進水倒也沒事,等雨停了往外排就是了,她擔心她幾萬塊錢的存貨,一旦被混着泥巴漿的雨水泡了可就沒法賣了。
從縣城到燈籠街,水仙是打車回來的。誰能預料雨那陣子下呢,她要及早的把她的存貨安置到她睡覺的店鋪二樓上去。
水仙到家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回到店裡的水仙卻驚訝地發現了她的所有存貨都已經被人細心地安置到二樓了,并且順序沒亂,碼得整整齊齊。不僅如此,她走得匆忙,忘了給那對鹦鹉加食添水,但那對鹦鹉卻好好的,而且還很有精神,就像有人一直照料着一般。
水仙首先想到的是她爸,但她爸并不知道她出去的事,她爸媽的心思這些年來一直都放在她哥和她懷孕的嫂子身上,她爸也絕沒有那麼細心,不僅收拾了存貨,還喂了鹦鹉,還格外用心地給她二樓的水缸裡填滿了水。而且她爸這些年來風濕越來越嚴重,很少會來燈籠街上看她了,即使來看她,也絕不會有功夫給她往二樓提水。
水仙正納悶呢,她聽到樓下有人在叫她。
水仙下樓後發現是隔壁的貝貝,貝貝是水仙初中同學,他沒上高中,他爸給他托關系改了年齡,讓他去哈爾濱當了兩年兵。退伍後,貝貝他爸想讓貝貝學他的手藝,他爸爸會打首飾,他家在燈籠街有個銀器鋪子,他爸想讓貝貝接管這間銀器店。但貝貝并不安分,退伍回來後死活不待在家裡,吵着鬧着去城裡打了幾年工。但這兩年貝貝不知道在外頭遭遇什麼了,他和水仙前後腳地回到了燈籠街,安安分分地學起了他爹的手藝。在西南地區,銀器是家家戶戶都要有的裝飾品,無論貧富,無論男女。貝貝家是祖傳的手藝,所以他們家的生意一直不錯。
作為貝貝的鄰居,又是昔日的同學,水仙和貝貝關系一直很好。她以為貝貝找她有事。
“有事,貝貝?”
“嗯,有事。”
“啥事,我剛回來。”
“我知道你剛回來,聽說要下大雨了,我過來看看。”
“你那收拾完了?”
“嗯。”
兩人沉默了一會。水仙突然發現貝貝有些難為情。
“有啥事,老同學。”
“也沒啥事。”貝貝猶豫了一下,似乎在做重大決定一般,他繼續用他那四平八穩,像捶打銀手镯時喘氣的腔調說,“我就是想說,你回來了就好了,你和他,分了就分了吧。”
水仙有些詫異。“誰?你怎麼知道我分手了?”
“我知道,他走的時候氣呼呼的,他走的那晚我看你店裡一夜沒關燈,我就心思你肯定心裡難受。”貝貝咽了口吐沫,他自己找來個凳子坐下了,那個凳子是給買鞋的顧客換鞋時候坐的。貝貝顯得很局促。“第二天我看着你背着包也走了,打你電話打不通,發你微信你也不回。我就知道你肯定有傷心事,那麼你倆肯定黃了。”
“你就是這樣,每當遇到過不去的事的時候,你就喜歡出去走走,小時候你媽打你的時候養成的習慣。”
水仙瞪圓了眼睛,她不相信這個平時老實巴交的老同學竟然會關注着她的一舉一動。
“水仙,其實,我一直都喜歡你。我為你快要瘋了,在部隊的時候好多次我都受不了苦想偷跑回來,但我又害怕你笑話我,所以我咬着牙堅持下來了,而且在部隊天天訓練,我的鼻炎也不犯了。你以前總笑話我在班上擤鼻涕,現在都好了。”
貝貝不看水仙,他低着頭,看着自己的腳下,他不敢看水仙。
“其實我之所以不願接我爸的活是因為你,從部隊回來我就想跟你在一塊,你在縣城你姨家的米線館幫忙的時候,我就在隔壁的飯店的後廚打雜。你在省城沃爾瑪當收銀員的時候,我就在沃爾瑪的停車場裡當保安。你學剪頭發的時候,我就在那個大學裡當保安。”
貝貝說到這裡擡起了頭,他無比溫柔地看着水仙。水仙驚訝地發現眼前的老同學竟然淚光閃閃。
“你喜歡吃米酒煮湯圓,你還特别喜歡金馬坊後面那條巷子裡賣得涼米線,你喜歡喝茉莉花茶,不喜歡喝普洱茶,你喜歡吃魚腥草不喜歡吃韭菜,你喜歡吃泡雞腳不喜歡吃鹵雞腳,你喜歡貓但卻讨厭狗。你的抖音裡有很多好友,但我的抖音裡卻隻關注你一個。”
“所以你和我前後腳來到燈籠街,我賣衣服,你打首飾?”水仙的聲音有些顫顫巍巍。她沒想到這些年來,從沒和他見過面的貝貝竟然對她的愛好了解的那麼到位。她對安鑫付出了不少,但哪有眼前的貝貝為她所付出的多。想到這裡,水仙的委屈和不甘心瞬間湧上心頭,她為這些貝貝為她所做的,她并不知道事情而感動。
“嗯,其實我今天來是想告訴你,要下雨了,我見你一個勁不回來,電話也打不通,我就自作主張從我叔那裡要來鑰匙,幫你把貨全擡到樓上去了。”
水仙突然想起來,房東薛叔一直想把他的侄子介紹給她,原來他的侄子就是她的鄰居!
她早該想到的,他們都姓薛。而且薛叔每次來趕集的時候都會去貝貝的銀器鋪看看,她當時還以為貝貝也是薛叔的租客呢。
“你不怪我擅自做主,進你店吧?我是真擔心你的衣服,讓水泡了就不好賣了。水仙,我真的喜歡你好久了,這個店鋪是我爺爺留下的,當時一分為二,一間給我爸開鋪子,一間給我叔,當我知道你租了我叔的鋪子後你知道我有多開心麼,我就想,這一定是老天爺可憐我,讓你不偏不倚,恰到好處地做了鄰居。咱們相互也有個照應。”
“你好好想想,我喜歡你那麼多年,從來不敢說出口,正好借着這場雨,給你解釋的時候也一起說出了我的心裡話。我也沒想着你能馬上答應我,如果你和他或是其他人結婚了,那我就等你結婚了後再娶媳婦。你沒結婚一天,我就等着你一天。快下雨了,我要回去幫我爸收拾爐子去了。”
貝貝走了後,水仙再也忍不住,任憑淚水流下來。喜歡一個人的滋味是幸福的,被人喜歡的滋味要比這更幸福。貝貝這個她以前并不怎麼熟悉的老同學身影在她腦海裡漸漸清晰起來。她擦幹眼淚,破涕為笑。
她邁着輕巧的步子,緩緩地來到二樓,給她久别重逢的手機充上電,手機開機的一瞬間,她就被一群信息提示音轟炸了。
信息都是來自安鑫的,
“你的手機怎麼停機了,我給你充上了話費了。”
“打你電話你關機,微信你也不回我,哼!”
“我的小仙女,我不該沖你吼,你打我一頓好不好,别生氣了,求你了。”
“水仙姐姐,水仙姐姐,我想好了,我的教師資格證馬上就要認定了,我要考燈籠街小學的特崗,特崗教師不限專業的。離你也挺近的。”
“水仙,你看到回我一下,我知道你生我氣,我惹你不開心了,你原諒我好不好,誰讓我是弟弟呢!”
“水仙,快要下雨了,我改完畢業論文,過幾天去看你,你好好的哈,麼麼哒哦。”
……
就像水仙所意料之中的,微信中的信息和手機裡的信息内容大體相同。她的手機因欠費無法上網,分手的那條長短信沒有發送成功,但是幾乎要被安鑫所發的信息給吞沒了。
窗外轟隆一聲巨雷,大雨來了。
作者介紹:孫情,喜歡寫東西的普通90後中學思政老師。
壹點号孫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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