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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尾年末，新年将至，可母親，卻又生病住院了......

昨天下午3點多，我去醫院替換三哥照顧母親。當我走進病房，卻看到母親正在閉着眼說夢話，一會兒哭，一會兒笑。我很奇怪，想叫醒她，可她還是閉着眼睛不願睜開。我大聲把她喊醒，讓她睜開眼睛，她費了很大力氣才把眼睛睜開。然而，讓我沒想到的是，她睜開的眼睛很大很大，眼珠直勾勾的看着我。我問母親，知道我是誰嗎？她直勾勾的望着我，想了一會兒，很吃力地說：“你、你、你、是、是、是、我、我女兒呗。然後，又傻笑着說：我、我、我、還、還、還、不、不、不、認、認、認識、你、嗎。”

我又指着三哥問母親，他是誰，母親又瞪着兩隻大眼睛轉向三哥，看了一會兒，還是很吃力的說：“他、他、他、是、是、是、我、我、我、三、三、三、兒、兒、兒子呗。”說完又傻笑了幾聲。

我心裡一驚，有些害怕，我不知母親這是怎麼了。昨天傍晚，我來看她時還好好的，有說有樂的。怎麼一夜之間就成了這樣？三哥說，母親從昨天夜裡就這樣一直神志不清說胡話。我很擔心母親的病，就去醫辦室找主治醫生詢問情況。醫生說，她身體各項功能都基本正常，突然出現這種症狀也不知怎麼回事。如果再這樣下去隻能做腦核磁檢查一下看看。既然這樣，那隻好先觀察一下了。

我回到病房，見母親還在自言自語的，說她看到自己的爸媽，穿着破衣爛衫的在她面前，她無論怎麼叫他們，他們都不理她，因此她心裡悲傷過度，耿耿于懷，說起來就哭哭啼啼。我告訴母親，姥姥、姥爺已去世多年，死了的人是不會說話的。可母親一個字也聽不進去，隻按照自己的思路，想自己的事情。我說那是夢，可她一點不相信那是夢，非說是真的。我無法和神志不清的母親解釋清楚，隻能心疼的看着她，順着她、安慰着她......

晚飯後，母親的神志有些好轉，我給她喂過藥，讓她休息。她閉着眼睛躺在病床上，好像睡着的樣子，但還不時的自言自語，含糊不清地說着奇怪的夢話。也許母親的那些夢話就是她腦子裡的幻覺吧！記得去年春天，父親在生病住院的最後那些日子裡，也出現了某種幻覺。過了沒多久，父親就去世了。也許那種幻覺，隻有那種病入膏肓的人能才看到吧！我不敢想下去，我怕母親也離我而去......

這時姐姐突然打來電話，詢問母親的病情。然後,姐姐告訴我頭天晚上，她在醫院守護母親時發生的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她說，母親在夜裡，趁她不注意，悄悄地把胳膊上的幾個輸液套管和一些監護儀器上的管子全部拔下，等姐姐發現後，已過了一段時間，因此流了不少血。那時,母親的神志已經不清了。姐姐急忙找來醫生護士，把母親拔掉的管子重新固定好。我聽姐姐這樣一說，心裡非常後怕。我想如果當時姐姐睡着了，發現不了，那母親不是很危險嗎？因此，這一夜，我睡意全無，一直觀察母親的動向，生怕她再出什麼意外。夜裡，母親醒了幾次，見我沒睡，還一再的說，她沒事，讓我睡覺，可我哪裡敢睡。但在母親的催促下，隻好假裝睡覺，等她閉上眼，我再繼續觀察。

後半夜母親睡足了，神志也清醒了，說話也不遲鈍了。這時，她開始和我聊天。母親雖然老了，記憶力不行了。她記不住新發生的事，但過去的事，她卻記憶猶新。她先說起我小時候的事。她說，我出生的時候又瘦又小，家裡很窮，少吃沒喝的，而且她又沒有奶來喂我。隻好用紅薯澱粉熬成漿糊喂我，但因為我太小吃不進去，父親就步行去城裡，給我買了一個奶瓶，可是，卻沒有錢買奶粉，回家後，隻好把漿糊稀釋後灌到奶瓶裡讓我喝。可沒過一個月，父親為救生産隊裡剛出生的小牛，而把我的奶瓶拿走去讓小牛用了。每次提起這事，母親就抱怨父親說：“生産隊的小牛比他的孩子還重要。”當時，父親是包隊幹部，總是大公無私，以身作則。我沒有了奶瓶，母親隻好把熬好的漿糊，一點兒一點兒地塞進我的嘴裡。但那個年代太窮了，有時連漿糊都吃不上，我經常被餓的哇哇大哭......

母親還說，過去的日子很苦，我是家裡最小的一個，也是最苦的一個。我有三個哥哥一個姐姐，在他們出生的時候，奶奶還在，能幫母親照顧他們。而我出生的時候，爺爺奶奶都已去世了。每次母親去幹活的時候，沒有人幫她帶孩子，就用布條把我綁在窗戶上，為的是不讓我掉下床來摔壞，可是，卻不管我如何哭鬧、如何反抗，我隻能一個人在床上爬來爬去，哭來哭去，直到累了，困了，自己趴在床沿睡着為止.......奧，今天我才知道，原來我是這樣長大的。其實，這些記憶在我的腦子裡沒有留下太多痕迹。我隻記得，在我四五歲的時候，經常一個人被鎖在屋裡，為了出去，經常把紙糊的窗戶撕破，但也無濟于事，最後隻好隔着門縫向外張望、哭喊......

如今，說起過去這些舊事，母親總感覺很對不起我似的。但我知道，過去誰家的日子都不好過，很多人也都和我一樣，經曆了那些苦難，才長大成人的。這不是父母的過錯，是生活在那個年代的人必經之路。因此，我理解父母。我知道，天下所有的父母，都是真心實意的愛着自己的孩子！人生在世，隻有經曆才能成熟，隻有坎坷才能領悟。不管過去怎麼樣，我都心存感激，感激父母把我帶到人間，感激父母含辛茹苦的把我養大成人。

百善孝為先，父母之恩大于天。現在父母老了，該是我們回報父母的時候了。我們要把父母對我們的愛，還給他們，讓飽受苦難的父母，幸福快樂的安度晚年。天亮了，我雖然一夜沒睡，但一點兒不困。感恩之情萦繞在心，于是，随筆寫下這些文字，用一顆感恩的心，為母親送上祝福，願母親早日康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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