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紀20年代,上海當時著名的《申報》首次打出雙眼皮手術廣告,标志整形業在中國向現代邁出了第一步。
之所以為“輕醫美”打上雙引号,是因為國際上其實并沒有這個名詞,國内衆多業内專家也不認同這種說法,認為其不是醫學用語,流于商業化。若勉強為其作出定義,“輕醫美”大約等同于國際上的微整形概念,即不用手術刀開切口,而是通過注射填充或者刺激局部産生膠原等微創或無創手段實現美容目的。因為不用開刀,“輕醫美”行業的門檻相對較低,它包含的很多項目,比如近年來大熱的“水光針”、“熱瑪吉”等在美容院也可以操作。行業沒有明确的标準規範,導緻監管不力,很多售賣“輕醫美”産品的美容院、不正規的醫美機構以“遊醫”們得以長期在灰色地帶安全遊走。
近日,央視曝光目前醫美市場上流通的“水光針”正品率僅為33.3%,也就是說,每3支針劑裡就有2支是非正品。這樣的數據,其實并不讓人意外。
上海博愛醫院整形外科主任、全美(上海)醫院管理有限公司創始人徐劍炜教授最近接待了一名患者,該患者大約二、三年前在一家美容院裡進行了鼻基底的玻尿酸填充。“一邊注射一針,兩邊加起來花了19800元。當時給她打針的人,号稱是深圳來的專家。幾年過去了,因為一直沒吸收,導緻她注射的地方經常會莫名其妙腫起來。後來查了發現,當時注射的根本不是玻尿酸,而是奧美定,奧美定的價格一毫升就幾塊錢。”
被央視曝光的水光針主要材料之一就是玻尿酸,針對如今市面上水光針正品率如此之低的現象,徐劍炜認為有兩個原因。“一種是他們用了沒有經我們SFDA(國家食品藥品監督管理總局)批準進口的玻尿酸,但它在國外很可能是經過美國FDA(美國食品藥品管理局)批準的,通過走私的途徑進來了,這種被稱為水貨;第二種是使用了沒有資質的工廠制造的所謂玻尿酸産品,也就是假貨。”上文用奧美定代替玻尿酸的例子,在中國是玻尿酸造假最普遍的情況之一。
根據我國相關規定,在正規醫院裡面使用的産品要有三證:生産許可證、藥品許可證、經營許可證,三證齊全才能夠在醫院銷售。而在銷售過程中,醫院還要有采購入庫清單,應用時要有産品二維碼可資查詢。隻有符合了以上條件,才算是正品。
正規醫美機構不會使用非正品,而不是正品的水光針主要是非正規機構,包括美容院、無證遊醫、非法從業者、以及一些運營不合規的民營醫美機構在使用。徐劍炜對此提出了質疑,“照理說那些非法從業者或美容院都不能從事微整形項目和激光類項目,正規廠商也不可能把東西賣給他們。但它們沖着巨額商業利益做了違法的事情,同時也因技術原因造成許多毀容、死亡案例,在社會上對醫美行業造成很差的口碑,正規機構其實是躺槍的。
徐劍炜自1989年起從事整形工作,他見證了醫美行業在中國的一路狂飙。“我們國家從1978年到90年代前的這段時間裡,整形手術主要是為了治療先天性畸形,或者因為燒傷、腫瘤切除後造成的畸形。那時候的人不會單純因為想變美去做整形手術的,社會風氣也不贊成這樣做。”
上世紀90年代以後,醫美的概念在中國逐漸興起了,但高額的手術費用将絕大多數愛美人士拒之門外。而微整形是1996年前後在美國流行起來的,當時肉毒素(BOTOX)和瑞藍玻尿酸經過FDA審批,在美國上市了。很多中國女性對于肉毒素的第一印象都來自《欲望都市》中薩曼莎的那句經典台詞,“比起愛情,我更相信BOTOX,因為它每次都會有效。”徐劍炜曾經看到過一份美國的數據統計,從BOTOX和瑞藍玻尿酸出現的十年間,做醫美的人群數量上升十多倍,達到1100多萬。其中接受微整形的人數增長了10倍多,而接受常規整形手術的人數隻增長了1.5倍。
“微整形在我們中國走紅是01、02年左右,這時候玻尿酸、肉毒素開始可以進到國内了。”但由于當時這些新進入中國市場的産品本身價格不菲,稅收又高,再加上一些中間商賺取高額差價,導緻走私品以及假貨此時起漸漸充斥市場。而由此産生的利潤空間是驚人的,微整形從此成為暴利的代名詞。“2005年以後光電類無創技術出現,射頻類的‘熱瑪吉’,還有‘超聲刀’都出來了。也是從這時起,微整形、或者所謂“輕醫美”真正開始爆發。”
在徐劍炜看來,微整形走紅有三點原因。“最主要的一點是抓住了大家怕開刀的心理,而且價格相對開刀低很多,恢複得也快。”但這種心理被不法分子拿捏到位,無數消費者因此被他們操縱掌控。
去年,徐劍炜曾出于好奇參加過一次“醫美培訓”。
“我是在朋友圈看到的廣告,這家機構号稱是韓國技術,開雙眼皮不打麻藥、不做手術,做完雙眼皮也不腫,不滿意還可以複原。”徐劍炜暗自吃驚,他從事這行三十多年了,自問也是常年在一線執刀的醫生,竟不知道還有這種技術。“我想這個一定要去看的,就報了名,報名費398元。那天,現場投影屏上放了很多案例。但你如果要學的話,還得另交學費,7999元。”
徐劍炜交了錢,下次上課的時候,他發現主辦方更換了場所,在一家酒店裡租下一間會議室。等他聽完這一課,也就摸透了八、九分其中的名堂。“所謂不打麻藥,其實還是會注射一種号稱專利的“定型劑”藥水,裡面的成分就是利多卡因加腎上腺素,有麻藥加上止血的作用;而所謂的不開刀,其實還是要埋線,他說是高分子材料,但皮膚上還要用刀片紮幾個孔。”像這樣開個雙眼皮,收費2000元。“到我這個級别,專業培訓需要十幾年,臨床工作超過三十年,加上醫院運營成本,平時一般做個雙眼皮手術的費用是近萬元,而他們隻經過幾天培訓,每次在家裡或美容店裡操作,成本200元,收費2000元。加上‘不開刀、不用麻藥、恢複快、不滿意可複原’的噱頭,所以很多貪便宜、且風險意識弱的人趨之若鹜。”
在徐劍炜看來,與其說這是培訓機構,倒更像是個傳銷組織。負責培訓的人使用一套極具洗腦性的話術,針對的是一些年輕女性,她們很多都在美容院打工。“他們宣揚女性自強自立的精神,把這說成是她們賺錢和實現人生自由的珍貴機會。還曬了一些這一行裡年輕女孩的收入,你可以看到有一個月賺幾萬的,有一個月賺十幾萬的。坐在底下的人難免會産生一種效仿的心理,同為女性,和自己年齡又相仿,人家可以賺這麼多,自己一個月隻有幾千塊。心理肯定不平衡,肯定想走捷徑。這些人就利用了她們的這種心态。”他和不少聽課的人聊了聊,發現她們來自全國各地。
徐劍炜所說的200元成本,指的就是培訓現場售賣的一次性手術包,一個200元。“裡面是一次性刀片、帶針縫線、小剪刀、帶麻藥的注射器之類,整套成本也就30、40元。這些女孩子接受了所謂的培訓,帶着這些手術包回去,立刻就可以在美容院或者工作室裡操作了。”看着這樣的一次性手術包,徐劍炜想,不知道它們哪一天會用在誰的身上。
不知由何時起,在自媒體的文章中、在網絡的論壇裡,明顯帶有醫學色彩的“微整形”、“微創手術”被更偏向生活美容的“輕醫美”一詞漸漸取代。對此,很多業内專家表達了異議。
中國協和醫科大學醫學博士、南京展超醫療(建邺)醫療美容診所院長周展超明确向我們表達了自己的觀點,“‘輕醫美’這個詞并非醫學用語,而是商業用語。”在他看來,“輕醫美”概念的出現,很大程度上是因為包括美容院在内的一些生活會所想涉足醫美行業,因為他們盯上了這個市場的巨額利潤和巨大的發展空間。“‘輕醫美’這個詞因此被用來為生活美容涉足醫療美容提供一種背書,希望靠‘輕’和‘美’來淡化‘醫’的概念。但‘醫’就是醫療,而隻要他們涉足醫療,就是不合法。”
“熱瑪吉”、“水光針”這些有醫械号批文的産品,明确屬于醫療美容範疇,如果在美容院進行操作,就是典型的非法醫療。“但這種現象現在非常普遍,所以有點法不責衆的感覺。一方面監管部門查不過來,另一方面舉證很難。”在很長時間裡,美容院行醫所面對的是一片執法空白。“衛生監督局監管的是醫療機構,而美容院獲得經營許可隻需要到工商局挂一下,所以對它們行使監管權力的是工商局。”但顯然,工商局缺乏醫療領域的相關經驗,很多時候導緻了執法不力。
造成醫美市場混亂的不僅是沒有行醫資質的生活會所,也包括一衆具有行醫資質的民營醫美機構。在中國,醫療美容的主體是民營機構。“國家希望公立醫院把有限資源放在刀刃上,解決老百姓看病難、看病貴的問題,”周展超說,“因此不鼓勵發展商業性醫療美容的業務。我個人觀點以為,美容醫療屬于商業醫療,隻要合乎規範就可以,政府未必要介入。”
但問題也許恰恰就在這裡。如此衆多的民營醫美機構,如果單純從相關法律法規來看,其中99%都合規,因為獲得經營許可證都必須通過前置性審批。通過審批需要滿足三個層面要求:人員資質,具有一定數量的職業醫生和職業護士;所有設備、藥品都必須獲相關部門批準;機構的環境符合消防,衛生環保的規定。
但實際的運營過程中卻會出現很多問題,比如誇大其詞地宣傳,甚至誤導和欺詐。“以現在打精靈耳為例,打出來的耳朵就像外星人一樣,一次還要十幾萬、二十萬,完全沒有必要。”周展超說,“還有很多醫美機構,會設咨詢師的崗位。咨詢師其實就是醫療美容的銷售人員,一個銷售人員穿着白大褂坐在那邊,作為專家來接待患者。你想想,這是多麼不合規的行為。”
非法行醫的生活會所,加上運營不合規的部分民營醫美機構,攪亂了中國的醫美市場。“但從另外的角度講,醫療美容和化妝品産業又給國家貢獻了巨大的GDP,因此也是需要保護的産業。”周展超強調,中國并非個例,這實際上已成為全球性的問題。“在美國也一樣,監管部門一方面要保護企業利益,另一方面要保證公衆安全,很難權衡。管得太死,對經濟有殺傷力;管得太松,老百姓會承受很多健康風險。而且衛監局的人力非常有限,他們要把有限的資源放到基本醫療的監管上,而醫療美容是錦上添花的領域,對老百姓生老病死的影響沒那麼重大。”這樣的監督環境客觀上為不法分子提供了可趁之機。
作為近年來投身醫美行業的一員,上海漾顔醫療美容門診部有限公司董事長、中國整形美容協會理事林國勇面對市場上的種種亂象,時常産生一種迷茫之感。
“剛開始進入醫療美容行業時,我也以為從事這一行能掙大錢,大家都這麼說嘛,但真做了才發現,真的太難了。”林國勇告訴我們,“由于醫學美容和生活美容的界定标準到現在也沒有确定清楚,政策也比較模糊,導緻我們在做的很多項目,美容院也都可以做,而且還便宜。這樣一來,市場競争力就會差很多。而且經營一家美容院,和經營一家正規醫療機構所投入的成本是不能比的。”漾顔醫療規模不大,但符合正規要求,他們有3名副主任醫師、1名執業醫師和3名主治醫師,以及護師和護士各4名,每月需支出的員工工資獎金就在60萬到70萬之間。因為要和美容院“搶”生意,他們在很多美容項目上的收費都低過了市場價,盈利的空間被壓縮到很小。
“我了解過其他機構的經營情況,我們可能是經營得一般的。”林國勇有點無奈,“門診開了3年多,每個月生意好的情況下,可以有100多萬毛利潤,但扣除工資、房租、員工住宿和購買藥品等費用,剩餘的就不多了。情況不好的時候,還有虧損。”因為門診開在奉賢,從當地人民的消費習慣來看,絕大多數人更願意選擇美容院。“就以玻尿酸為例,我們進一支的單價就是4000、5000元,那賣出去如果不至少翻一倍,就要虧本了。你打一次玻尿酸,不可能隻注射一支,所以能承受得起的人畢竟是少數。”很多美容院都有注射玻尿酸的項目,有些低到數百元一支,迎合了消費者心理。
固然有人願意去正規機構打玻尿酸,但這樣的人很少,這就造成了林國勇他們在進貨時的一大難題,“廠家規定15支起賣,一般一支玻尿酸的保質期在一年左右。因為是從國外進口,加上疫情關系,路上運輸要花去幾個月,可能到我們手上,藥效隻剩半年了。有時候進了15支,半年之内沒有足夠的人來打,就造成浪費。現在監管部門也不允許幾家醫院合起來購買,所以我們隻能讓客人等,等湊夠人數了再進貨。這樣做的後果,就是容易導緻客人的流失。”
林國勇有時候覺得,在這一行裡老老實實做生意是真的賺不了什麼錢,但他也不願意采取投機取巧的方式。“比如現在很多機構會租賃儀器,進一台國外儀器太貴了,有需要了就租一台,便宜很多。”前兩年,他們從美國訂購了一台皮秒機器,這也是奉賢當時唯一一台美國進口的新科技美容儀。“這一台機器花了我們160多萬元,可能是好幾個月的盈利總額,但是你想,皮秒機器那麼精細,如果去租一台,搬來搬去不斷震動,肯定會影響治療功效。”
人們在這裡做一次皮秒激光隻要4000元左右,遠遠低于市場價。但如果照市場價,就吸引不了顧客。畢竟,生存是個現實的問題。
一邊是規矩做生意的機構艱難求生;另一邊不法機構卻賺得盆滿缽滿。盡管由此産生的問題很多,但大多數屬于民事糾紛,以罰款了事,隻有少數嚴重的事故會上升到刑事層面。犯罪代價低,讓無數人願意以身試法。
同時,因為專業知識的缺乏,使得這些違法行醫者的風險意識極低。“這些美容院的小姑娘,以為不用開刀就不要緊,其實微整形鬧出人命的事情太多了。”徐劍炜以前工作過的醫院曾經收治過一名病人,因為玻尿酸隆鼻出了醫療事故。“他還是在一家正規機構做的,剛打的時候就覺得有點痛,他就叫了。那個醫生還跟他說,‘小夥子,你喊什麼啊,男人家怎麼這麼不吃痛啊!’沒一會兒,人就昏迷了。原來打的時候,物質通過眼動脈轉到顱内血管裡去了。他當時喊痛,就是因為栓塞。到醫院以後直接進ICU,但一直沒醒過來,過了兩天人就沒了。”
通常情況下,一名整形醫生需要經過十幾年的專業培訓才能持證上崗。“先是讀醫學院,至少5年。接受專業規範培訓,5年。然後到主診醫生,再要個3到5年。”徐劍炜說,“哪怕你已經成為一名非常專業,擁有豐富經驗的整形醫生,也不能保證一定不會出事。”上海曾經出過一樁屬于“輕醫美”範疇的醫療事故,一家醫院裡的一位醫生,當時在給人進行太陽穴凹陷的填充時發生肺動脈栓塞。事情發生得非常快,幾秒鐘時間,人的呼吸心跳都停止了。“太陽穴這裡有一根很粗的靜脈,叫颞中靜脈。當時一針進去以後,直接把填充物質打到血管裡去了,它從上腔靜脈進去以後,經過右心房,到了右心室,通過肺動脈時造成栓塞,引起猝死。”
近年來,政府相關部門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也加大了監管力度,并且通常會采取衛監局和工商局聯合執法的方式一起行動,經常有美容院被查封。但這又衍生出了一種新形式,“就是由美容院的小姑娘,或者所謂的專家帶着器械上門打針,要麼就租個秘密場所,搞個工作室。”徐劍炜前幾天接待了一名患者,她發現自己打完針以後眉毛擡不起來了。“她告訴我,給自己打針的人沒有醫師資質,每個月來上海一次,随身帶着注射用品。在酒店裡租間房,就給人打了。這種人,我們叫做‘遊醫’,因為是在全國各地走。他們在一個地方走一圈,就能輕松賺幾十萬元。這種情況現在非常多,相比有固定營業場所的機構,這類情況就更難管了。”
雖然醫美行業在中國開展較晚,但中國人追趕的腳步非常快。近年來,中國的美容整形技術其實已經走到了亞洲前列。徐劍炜參加東亞各國間召開的研讨會時,常有這樣的親身體會,“如今反而是日本、韓國的醫生向中國醫生讨教。
但是,在所謂的“輕醫美”領域,我們的發展卻落後于亞洲鄰國。如果追根溯源,源頭可能就在國家藥監局原局長鄭筱萸身上。他在任期内多次收受賄賂,批準了很多不該被批準的藥品。“雖然這些藥品未必和醫美相關,但造成了一個後果,就是從此以後中國的審批十分嚴格。”徐劍炜說,“本來我們覺得,美國的FDA審批已經是世界上最嚴格的了,而自此以後,我們SFDA的審批嚴過了美國。”
在醫美領域,經FDA批準的藥品三個月後就可以在日本、韓國等地上市,而在中國則至少還需要經過三年臨床試驗。這意味着,在這三年間,于日、韓合法的,在中國是非法。“做微整重要的就是材料,你材料跟不上人家,技術就落後了。”徐劍炜以“童顔針”為例,成分是聚左旋乳酸的“童顔針”,“我大概是在2008年左右聽說的,美國是2006年的時候出現的。但直到現在,中國的正規醫美機構裡沒有這個項目。當然,美容院是早就有了。”
此外,“熱瑪吉”在國内也是個怪現象,“第五代‘熱瑪吉’沒有申請醫械号批文,所以美容院可以用而正規醫院倒不能用。現在一些微整項目都面臨這種尴尬——醫院反而走在了美容院後面。
這個現實也讓醫美行業的從業人員感到無奈,對于微整形在中國未來的發展,我們的采訪對象們形成了幾點共識:一方面是負責審批藥品等的職能部門應該主動作為;另一方面,懲罰機制必須要更嚴格,犯罪代價應該變得更高,讓人們不敢再輕易涉足本不該涉足的領域。“我們目前主要還是以罰款、停業整頓為主,”徐劍炜說,“而在我們的鄰國韓國,他們原本也是亂象叢生,但在那裡違法的代價就是進監獄和重罰。”唯有這樣,才能讓這一行業的生态環境變得更健康、更有可持續性,也更能保障消費者的安全。
來源:周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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