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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人半夜空對月才子三更獨自眠

生活 更新时间:2025-01-25 00:28:30

佳人半夜空對月才子三更獨自眠(于今嫁與潘郎去)1

南宋紹興二十四年(1154年),正是“碧雲天,黃葉地,秋色連波,波上寒煙翠”的仲秋時節,臨江縣青石鎮官道上,一騎絕塵而來,一位鮮衣青年風流倜傥,他下得馬來,望江而歎,懷想遙遙千裡外的家園與淚濕青衫的送别情人,吟出一首《念奴嬌》,詞曰:

風帆更起,望一天秋色,離愁無數。

明日重陽尊酒裡,誰與黃花為主。

别岸風煙,孤舟燈火,今夕知何處。

不如江月,照伊清夜同去。

此人乃是南宋著名詞人、當時的新科狀元郎張孝祥,字安國,别号于湖居士。此番他奉派出任臨江縣令,一路溯江而上,曉行夜宿,且行且吟。到達臨江縣境的青石鎮,聽聞該處的女貞庵風景怡人,佛音清寂,張孝祥舍舟換馬,準備夜宿青山掩映之中的女貞庵,歇息兩天,然後再走馬上任。不成想卻惹出了一段美妙姻緣,一曲千古傳奇。

卻說這個女貞庵住着一位貌若天仙、冰雪聰穎的女尼,俗家之名喚做陳妙常。陳妙常自幼體弱多病,命犯孤魔,陳家父母聽信算命先生的話,将小妙常送入空門,削發為尼,潛心向佛。一晃十年春秋,陳妙常出落得翩若仙子,光彩照人,舉手投足間自有無限風情。不僅色妍如花,美麗多情,這陳妙常還好學不倦,佛經文藝兼修,詩文俊雅,音律清麗,真乃琴棋書畫無所不精。尤其是宛若天籁的一曲曲琴聲,常使庵觀裡的善男信女以及慕名而來的遊人,流連忘返,情思飛揚。

佳人半夜空對月才子三更獨自眠(于今嫁與潘郎去)2

這铮铮琮琮、袅袅如縷的琴聲,自然令暫住于此、流連月下花間的大才子、新科狀元張孝祥魂萦夢牽,浮想聯翩。不覺循聲牽引,轉過假山芳叢,張孝祥不覺眼前一亮,隻見朗朗秋月之下,一位絕色女尼正焚香撫琴,幽婉的琴聲裡仿佛訴說着心中的愛戀。這莫不是家鄉那情切切、意綿綿的情人嗎?怎麼流落于此,遁入空地呢?有感于此,張公子按捺不住情思,抑揚頓挫朗吟一詞:

誤入蓬萊仙洞裡,松蔭禅房睹婵娟,花樣年華最堪憐;

瑤琴橫幾上,妙手拂心弦。

雲鎖洞房歸去晚,月華冷氣侵高堂,覺來猶自惜餘香;

有心歸洛浦,無計到巫山。

沒想到這妙齡女尼并非山花野草,你張大才子說輕謾就輕謾,說撩撥就撩撥得的?陳妙常青黛微颦,嘴角含譏,暗想:哪來的輕浮小子,胡謅些豔句濫詞撩人!陳妙常不吃這一套,邊彈琴邊唱曰:

清淨堂前不卷簾,景幽然;

湖花野草漫連天,莫胡言。

獨坐黃昏誰是伴,一爐煙;

閑來月下理琴弦,小神仙。

不軟不硬、不卑不亢,張孝祥碰了軟釘子,隻好灰溜溜打道回房。第二天就匆匆離别女貞庵,走馬上任臨江縣令了。因初來乍到,公務纏身,張孝祥暫且把這份情愫擱置一邊,可那翩若驚鴻的倩影,那宛如天音的琴聲,他是忘也忘不掉的。

佳人半夜空對月才子三更獨自眠(于今嫁與潘郎去)3

待到公務理出頭緒,稍稍輕閑之時,張孝祥不由思念起女貞庵的佳人。他把這段奇遇說與前來投奔他的好友潘必正聽,喟歎“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有命官重任在身,不敢越雷池一步啊!潘必正聽得心旌飄搖,情窦大開,暗想:“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大哥未完成的心願,就交給我好了!”這家夥竟然辭掉了好朋友安排的好工作,幹脆跑到青石鎮的女貞庵住了下來,對外稱甘做一位向佛修行的俗家弟子。

俗話說:功夫不負有心人,更怕有情人有功夫。一來二去,小潘和陳妙常對上了路,這個潘公子最善解人意,他相惜相憐地問妙常:“人言,非經大難,不入空門,姑娘才貌雙絕,何事看破紅塵?”陳妙常以為遇到了知冷知熱的藍顔知己,掏心窩子答道:“人思病時,塵心自減;人想死時,道念自生。皈依佛門,乃獲永生,又何必一定要經過大難呢?”幾番周折,二人成了傾訴心曲、無話不談的好朋友,你來我往,竟有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之感。

佳人半夜空對月才子三更獨自眠(于今嫁與潘郎去)4

要想真正俘獲美人心,才子佳人最有力的武器首選是交流詩詞歌賦啊!潘必正深谙此道,一日,他拿着墨汁未幹的新詞,興沖沖去找陳妙常請教。陳妙常笑靥如花,接了不知灑了多少花瓣兒的詩箋,高聲朗誦起來:

清風明月女貞庵,方外地;

物我兩忘好修行,活種仙。

絕世容顔瓊姬态,傾城國;

淡妝全無半點俗,荊山玉。

一半寫佛地,一半寫人物,冰清玉潔真仙子,禅宗佛意度衆生!知我者,潘郎也!隻此一阙,早已打動了妙齡女尼的芳心,此後兩人談詩論文,弈棋品茗,琴瑟相悅,愛情的小火花已在心裡悄悄擦燃了。

事情都是由量變到質變的。發生根本性轉變的,是這個心懷鬼胎的潘郎,他竟悄然潛入人家的閨房,偷看妙常的日記。正應了一句名言:哪個少年不多情,哪個少女不懷春啊!粉紅色的心形本本裡,抖落出一阙豔詞:

松院青燈閃閃,芸窗鐘鼓沉沉,

黃昏獨自展孤衾,欲睡先愁不穩。

一念靜中思動,遍身欲火難禁,

強将津唾咽凡心,怎奈凡心轉盛。

潘必正看得周身冒火,表達的是什麼意思呢?松風夜靜、青燈明滅的尼庵春夜,空帏孤衾難當寂寒,青春的胴體輾轉反側,心中的欲火灼灼噴燃,口中的津液汩汩漫溢......直看得小潘口幹舌燥,差點沒把持住。這家夥竊喜呀,樂得直蹦高兒,愛情的門扉已大開,看你進來不進來!你看這潘郎,眼迷離、心顫顫,筆下旖旎爛漫都是好風光——

玉貌何傅粉,仙花豈類幾品,

終朝隻去戀黃芽,不顧花前月下。

冠上星移北鬥,案頭經誦南華,

未知何日到仙家,曾許彩鸾同跨。

佳人半夜空對月才子三更獨自眠(于今嫁與潘郎去)5

這首即興而作的豔詞,隻可意會不可言傳喲!置于妙常案頭,當然令這個美麗聰慧的才女看得情欲翕動。不過人家怎麼說也得矜持一番,她把小潘約來,正襟危坐,粉臉一闆,怒道:“你這精蟲上沖的爛人,枉讀了這麼多年四書五經,怎能在這佛門清淨之地,填寫這逾越禮法的淫詞穢句!”小潘嘿嘿一笑,得意地說:“你呀你呀,出家人都‘強将津唾咽凡心,怎奈凡心轉盛’了,俺讀書人也需應和應和吧,問問‘未知何日到仙家,曾許彩鸾同跨”不可嗎?”陳妙常羞得是面若桃花,無地自容,知道小潘這家夥不地道,偷看了俺的日記不說,還記下來那首羞羞的詞。接下來自然是水到渠成,一對鴛鴦翻紅浪......此處省略兩百字。

常言道:紙裡包住火,當然更包不住肚子呀!幾番投懷送抱,夜夜纏綿,陳妙常已是珠胎暗結。一日,情深處兩人正要颠鸾倒鳳,但見妙常連連推開,愁容滿面,緊接着嘤嘤哭泣,從袖中抖落出一幅彩箋,一首愁腸百轉、無可奈何的詞作赫然在目:

眉似雲開初月,纖纖一搦腰肢,

與君相識未多時,不知因甚裙帶短些兒。

見茶飯不飨常似病,終朝如醉如癡,

此情尤恐外人知,轉将心腹事,報與粉郎知。

小潘再是個糊塗蛋,也知道詞裡說的是啥意思,這可如何是好呢?

解鈴還須系鈴人,關鍵時候,我們的大才子、臨江縣令,也是他們的“系鈴人”張孝祥出場了!張大縣令哈哈大笑,幾句話就給惹事的情種潘必正指點了迷津:“老弟呀,光腚戳螞蜂,能惹也得能撐!這事不難,哪天你來縣衙,就說你與女貞庵陳妙常自幼指腹為婚,後因戰亂離散,而今幸得重逢,訴請完婚,不就得了!到時我大筆一揮,判你倆破鏡重圓,早早大婚就是了......”

佳人半夜空對月才子三更獨自眠(于今嫁與潘郎去)6

這故事到頭來自然是團團圓圓、美美滿滿的結局,不過為朋友肝膽相照、法外施仁、以情治縣的張孝祥,判詞寫得是相當有水平,細細一品,頗有韻味:

道可道,名可名;空即是色,色即是空。

清者濁之源,守不住煉藥丹爐;

動者靜之機,熬不過凡情欲火。

大都未撞着知音,多半屬前生注定。

抛棄了布袍草履,再穿上翠袖羅裳;

收拾起紙帳梅花,準備着羅帏繡幔。

無緣處青蒲黃庭消白日,有情時洞房花燭照乾坤。

有好事者戲作一詩,贊譽此段美好姻緣,詩雲:

短發蓬松緣未勻,袈裟脫卻着紅裙。

于今嫁與潘郎去,省得僧敲月下門。

這則傳奇愛情故事影響深遠,明代戲曲作家、藏書家高濂據此創作了戲劇《玉簪記》,刊行于明萬曆年間,被譽為傳統的十大喜劇之一。古往今來,該劇屢演屢爆,經久不衰,至今仍活躍在昆曲舞台上。

-作者-

劉琪瑞,男,山東郯城人,一位資深文學愛好者,出版散文集《那年的歌聲》《鄉愁是彎藍月亮》和小小說集《河東河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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