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竹英
周秉義在忙完光字片的改革工作整個項目完成後,他就主動退休了,因為光字片是他從小長大的地方,也是他為政這麼多年的一塊心病。
周秉義終于利用自己最後時光成功改造了光字片,讓所有的光字片居民搬遷到新區,家家戶戶分到了好房子。
但是并沒有多少人領他的情,他的這個舉動傷害了很多人的利益,這裡面有他的同省工作的同僚, 因為有些人希望能夠利用光字片發一把橫财,但是這個項目是周秉義一把手管理,沒有一個人撈到一點油水。
所以說周秉義作為第一個改革落後棚戶區的人,做了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而且那些原本搬遷過去的光字片居民也後來都因為光字片的房價比新區高,感覺不公平,于是雪花片的舉報信投來舉報周秉義貪污。
收到大量舉報信的時候,周秉義已經退休了,他還跟妻子郝冬梅一起在四處旅行,得知自己被舉報,周秉義很淡定地接受了組織的調查。
而他的妻子也非常傷心,但是她還是非常相信自己丈夫,因為太了解了,周秉義是清白的,但是這件事也給了她很大的打擊。所以在這期間,她讓周蓉帶着她出去散心,不希望自己的情緒被周圍人打擾,于是周蓉和蔡曉光帶着郝冬梅去了省内一個有山有水,人少的地方散心了,直到周秉義調查結束才回來。
而秉昆從兒子口中得知自己多年好友曹德寶竟然實名舉報了自己哥哥,他雖然知道自己兒子不會說謊,但是他還是非常憤怒朝着兒子怒吼一聲:“胡說!”
因為他無法去相信自己最好的朋友居然背後捅刀子,給自己親哥哥來這麼一手,他那一聲怒吼是給德寶和春燕最後的體面,也是對這份友誼的失望。
後來證明周秉義是清白的,中央調查結束後,發現周秉義這一生太不可思議了,他從政這麼多年,手上支配過一百幾十個億,一分錢說不清楚的事情都沒有,中央領導都覺得他是非常難得可貴的好幹部,所有的舉報揭發都是子虛烏有的事情,都是誣告。
調查結束後,中紀委工作組撤離了A市,周秉義也終于和家人團聚了,接下來的日子大家都不提他那幾個月的事情,他自己更是避而不談。他們一家人還準備接受周玥的邀請一起去荷蘭旅行。
但是還沒有出發,周秉義的胃病就複發住院了,這一次情況非常不好。
周秉義的遺言
這次周秉義以為沒有什麼事情,結果住院後才發現情況不是很理想,他的病情已經相當惡化了,這一次是真的無能為力了。
周秉義這一次終究是沒有熬過去,他臨終前握着自己妻子郝冬梅的手對妹妹和弟弟說:
“周蓉,秉昆,咱爸咱媽的三個兒女,此生最大的幸運就是都和好男人好女人結合為了伴侶,這是僅次于父母之恩的夫妻恩愛。你倆對曉光和鄭娟,以後要有感恩之心。
我死後,不必買墓地,就把我的骨灰放在爸媽墓室吧。如果有人議論我,攻擊我,也千萬不要辯解,不要打抱不平。”
這是周秉義臨終的遺言,他對父母和弟弟妹妹都有一個好伴侶,感到非常感恩,同時他也知道自己離開了,還是會有人對他之前所做的事情有很多怨言和不理解,雖然國家認可了他是一位好幹部,但是他不是完人,所以肯定還是會有人在他身後議論他,所以他希望自己親人不要為他辯解,更不要為他打抱不平。
因為他相信人間自有公正,他也了解這種事情不是所有人都能夠理解,所以他内心深處其實也知道自己走了,很多名譽地位也會人走茶涼,他以後再也沒有能力保護家人了,所以他希望家人不要因為他的事情受到連累。
之後他還單獨和妻子交流了,他希望自己的妻子改嫁,不要為她守寡,因為他 非常了解妻子是什麼樣的人,也非常了解自己去世後,給妻子的生活帶來的那種落差感,所以他鼓勵郝冬梅改嫁,因為他是愛她的,希望她幸福。
和郝冬梅說完後,十幾分鐘後,病房傳出了郝冬梅的哭聲,周秉義已經永遠地離開了他們。
按照周秉義的遺囑,周家的親人隻是小範圍地舉行了遺體告别儀式,但是消息還是被傳出去了,一時間省市老幹局接到許多唁電,但都不是本省市的,這裡面大多數是周秉義當年的知青戰友,大學同學,校友,還有他在北京結識的各路精英,與他合作過的房地産開發公司的老闆。
老幹局隻是将這些電話都轉給了郝冬梅,也沒有什麼動作,因為人走茶涼。
直到省紀委突然接到中紀委電話,要求代表中紀委送上花圈緻哀,消息一傳開,老幹局才做出迅速反應,協助主持追悼儀式,這個時候參加追悼會的幹部突然多了起來,郝冬梅和周蓉左擋右擋也擋不住了。
這樣的差距和轉變隻會在周秉義離世後慢慢越來越明顯,而郝冬梅是第一個也是最深刻能夠感受到這種變化的人。
郝冬梅的閃婚
差不多周秉義去世四個月後郝冬梅就再婚了。
九月下旬,郝冬梅給周蓉發了條信息,說自己将在“十一”當日結婚,希望周蓉能夠做伴娘。
周蓉其實第一反應有點驚訝,因為這個事情是有點突然,畢竟大家都還沒有從哥哥去世的陰影中走出來。
随後周蓉就通知了秉昆和鄭娟,說自己和蔡曉光願意替他們出席婚禮,秉昆也同意了,當秉昆把這件事情告訴鄭娟的時候。
鄭娟愣了愣,随後說:“我還經常替嫂子這麼想呢,好事呀,她改嫁了也照樣是咱們的親人嘛!”
鄭娟屬于那種樂天派的女人,她的善良是那種骨子裡傻乎乎的善良,有些可愛,讓人覺得很輕松,秉昆聽到這個消息其實有些失落的。
因為他是真的把郝冬梅當成自己親人了,而且他更加明白郝冬梅改嫁了他們的關系就會改變,所以鄭娟的話其實有一半是安慰秉昆。
郝冬梅的第二任丈夫也是“紅二代”,跟她門當戶對,快七十歲了,是她那些僑居國外的朋友為他倆牽的線,搭的橋。他早已持有美國綠卡,起初是國内國外兩邊跑着經商,後來跑累了,就由兒子接班來幹。朋友對冬梅說,父子倆的生意做得挺大,都是出國越久年歲越大越愛國的華僑。
僅僅四個月,郝冬梅就再婚了,絲毫沒有失去丈夫的悲傷,而且非常幸福地閃婚了。
婚禮舉辦得非常洋派高端,在五星級酒店舉辦的婚禮,由一位神父主婚,管風琴奏樂,兒童唱詩班唱聖歌,氣氛莊重溫馨。來賓不多,隻有十來桌,都是從世界各地趕來的親朋好友,甚至有兩桌國外友人,而郝冬梅的親朋好友隻有兩桌,包括周蓉和蔡曉光。
周蓉在婚禮上非常出色地完成了伴娘的使命,臨别之前還送了郝冬梅一套自己的新小說《我們這代兒女》,她說這本小說裡面有郝冬梅的影子。
郝冬梅情不自禁地擁抱了周蓉,她小聲地說:“我是為你哥做出這種決定的。他臨終時,要求我答應他這麼做,當然,我自己也需要重新找到歸宿。”
面對周蓉的熱情祝福,其實那一刻郝冬梅心中有一點點不好意思,畢竟周秉義剛去世沒多久,她就再婚了,但是她還是希望得到周蓉的祝福,因為郝冬梅真的沒有親人了,周家的人是她最親的人了。
對于郝冬梅的閃婚,我剛開始非常不理解,因為這麼多年的婚姻生活,她和周秉義在一起是非常幸福的,周秉義愛了她一生,也包容了她一生,而且周秉義還讓她不要守寡,去尋找自己的幸福。
但是郝冬梅卻轉眼找到了自己的幸福,對于周秉義的離去好像沒有一絲悲傷的過渡期。
我剛開始非常不理解,後來我重新看了,我有點理解了。
這份理解要從周秉義的遺言說起,周秉義為什麼要單獨跟妻子說要她不要守寡,要在他離開後改嫁?
這裡面有周秉義對郝冬梅的愛,也有周秉義對郝冬梅的了解。
他們夫妻這麼多年,周秉義對郝冬梅是非常理解的,因為他知道郝冬梅在他離去後,會非常寂寞,這種寂寞對郝冬梅的打擊是非常大的。
這種寂寞來自兩個方面。
第一是郝梅的生活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她的父親在平反的時候就死在了牢裡,她的母親平反後退休了,享受副部級待遇。
那個時候她在世上唯一的親人就是母親了,所以在經曆了數十年的家人分離過後,郝冬梅義無反顧地和母親住在一起了,當然周秉義也和嶽母住一起了,一同搬到那個小洋樓。
那段時光,她的父親生前是省長,她的母親雖然退休了,但是是老革命,老幹部,享受着副部級的待遇,也是能夠說得上話的,而她是苗正根紅苗的“紅二代”,而她的丈夫做到了中央紀委的位置,而且後來成為了A市的市長,她的身份也是相當尊貴的。
哪怕後來她的丈夫周秉義退休了,但是也是市長退休下來的,是中央公認的好幹部,雖然沒有實權,但是尊貴體面都有。但是随着她的母親去世,丈夫去世,那些尊貴體面會日漸消失,從前那些讨好的人都會人走茶涼,這一點在周秉義離開後,郝冬梅的郝冬梅的感受是非常深刻的。
因為曾經她是非常的高高在上了那麼多年,老了孤身一人她是很難回到那種沒有尊貴的日子裡的,所以她的内心是非常寂寞受打擊的,這也是周秉義讓郝冬梅再婚的很重要原因。
所以後來郝冬梅找了一位門當戶對的“紅二代”,家産富裕的男子結為夫妻,而且這種事情越快越好,因為她也老了,再等下去很難會找到合适的人,而且最重要的是她已經無所依靠了。
第二是她真的沒有什麼親人了。
郝冬梅在母親去世後,對她的打擊也是非常大的,因為她本家的親人幾乎是沒有了,母親的去世意味着這個世上唯一和她有血緣關系的人不在了,而郝冬梅是一個喜歡熱鬧的人,後來她其實是非常歡迎周家的親人來家裡做客的。
所以她後來是非常希望能夠得到周蓉的祝福,因為從某一個意義上來說她把周家也當成了自己的娘家。
秉義去世後,大家都有自己的生活要過,而且她沒有孩子,不可能和周家的親人住在一起,她要獨自忍受那些寂寞,那些無助,這些對她來說是非常難的,所以她選擇了閃婚。
其實郝冬梅再婚後的日子是過得很不錯的,甚至可以說過得比以前更好了,畢竟曾經作為“市長夫人”的她,對丈夫的事業給予了很多支持和包容,而且她作為“市長夫人”也承受了很多的輿論壓力,其實她和周秉義的婚姻生活也是後面周秉義退休了才有了那些輕松的日子。
而她第二次結婚的丈夫,有錢沒有壓力,丈夫對她也是很好。
所以當秉昆再次見到郝冬梅的時候發現她略微胖了些,氣色很好,而且還去韓國做了微整,小手術恢複非常快,感覺一下子年輕了五六歲,一臉重新找到歸宿的滿足。
秉昆的醒悟秉昆見到她過得那麼好,其實當時是有點憂傷的,那天秉昆剛好去城裡兒子周聰家監督陽台施工改造,路上遇到了剛剛和丈夫逛街結束的郝冬梅,兩人有點意外這場相遇。
想裝作沒有看懂對方卻已經晚了,當時秉昆本想要叫嫂子,但是話到唇邊,猛然意識到不能再這麼叫了,就改口叫“冬梅姐”了。
他們寒暄了幾句,郝冬梅說自己要出國了,可能以後很難見面了,說了幾句保重的話就各走各的了。
郝冬梅也沒有向秉昆介紹她的第二任丈夫,大概認為他心中有數,沒介紹必要,她也沒問周聰情況。她一叫秉昆的名字,第二任丈夫很顯然就猜到他是誰了,朝秉昆點下頭,就先往前走了。
分别後,秉昆穿過步行街走到公交汽車站時,不知不覺流淚了。
因為那天他意識到了一個很明确的事實——郝冬梅是他嫂子的這一層關系,曆史地徹底結束了。對于他姐周蓉也是如此。因為哥哥周秉義的離世,他們和曾經的嫂子再也不會有持續的往來了。如同兩條道上的車,扳道工任性地扳了一下道岔,互相挂行了幾十年,而現在分開了,各上各的道了。
秉昆面對郝冬梅的閃婚一開始是有點失落,到後面是非常傷心,但是後來秉昆的态度又發生了改變,他醒悟了。
這種醒悟源于周蓉的那本小說《我們這代兒女》。
對于郝冬梅的閃婚,周蓉和秉昆的态度不一樣,周蓉更加現實,也比秉昆更加能夠看得開,她甚至真心祝福郝冬梅,而且慶幸她這樣的好女人不會寡居。
周秉昆見了郝冬梅回家後,就将自己關在一間房子裡,看姐姐的小說,他想知道周蓉的小說裡是不是和他一樣也有這種失落和悲傷的情緒,如果姐姐的小說裡沒有這種意識,他會覺得非常失望。
不過周蓉的小說确實沒有秉昆那種想法,但是這裡面有些内容真的讓秉昆醒悟,對郝冬梅的再婚釋懷,同時也更加領悟到周家的衰落了。
周蓉小說中有這樣兩段話,改變了秉昆的想法:
“婚姻的關系,自然是有緣分在起作用的。所謂緣分,乃是由家庭的社會等級作為前提的。超等級的緣分不具有普遍性,大抵是由異常時代或郎才女貌所導演的——我哥哥和我嫂子的婚姻便是如此......”
“對于人類,世上的好事、美事是多種多樣的。對于每一個具體的人來說,未免太多,并且仍在不斷産生着。一個人即使活上兩百歲,也不可能遍享無遺。對于全世界的人來說,美好的事卻又太少太少,少則絕大多數人的一生與之無緣。所以,即使我們的幸福感隻不過是因為曾有一位好嫂子,也應該謝天謝地。如果我的嫂子某一天不再是我的嫂子,成了别人的妻子,我不但不會感到遺憾,反而會在内心經常祝福她——好女人不可以長期寡居......”
秉昆讀完了這兩段話哭了,而且他讀給了鄭娟聽,鄭娟也哭了。
鄭娟說:“我孫子一輩子也沒法有一個好哥哥,好姐姐,好姐夫,好嫂子了。”
其實秉昆還想說一句:“但願咱孫子有我這種福氣,妻子是你這樣的女人,而不是他媽這樣的女人。”話到嘴邊秉昆沒有說出口,他隻是走到妻子面前,抱住了她。
看了姐姐小說裡這兩段話,秉昆對郝冬梅的再婚釋懷了,他明白了好的姻緣結合是需要緣分的,也明白了這個世界其實并不是所有人都像他家那樣有一位好伴侶,而他的嫂子雖然再婚了,也是應該值得祝福的。
同時這個時候秉昆也醒悟了,對周家的衰落有了醒悟。原著中秉昆對家族衰落命運的這種醒悟有這樣一段描述:
他發現他們這一門周姓人家最精彩的曆史,居然與自己的人生重疊了,往後許多代中,估計再難出一個他姐周蓉那樣的大美人兒,也再難出一個他哥周秉義那樣有情有義的君子了。
尋常人家的好故事,往後會百年難得一見嗎?
這麼一想,他的眼淚又禁不住往下流。
面對哥哥的離世,嫂子的再婚,姐姐的小說,平凡老百姓周秉昆第一次感覺原來自己這一代是周家最輝煌的時代了,往後可能很難有這樣的精彩了,面對家族的衰落周秉昆有些無奈和悲傷,但是也非常感恩自己能夠與這段輝煌的曆史命運重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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