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需要選一樣文物來為楚文化代言，那麼，非虎座鳥架鼓莫屬。虎座鳥架鼓（器物見封底）是戰國時期楚墓中造型獨特的漆器，也是楚文化的典型代表物。它造型精美，活潑靈動，兩隻卧虎上站立着兩隻昂首挺立的鳳凰，居中懸挂一面大鼓。作為一種可“懸而擊之”的鼓，它不僅具有樂器功能，其獨特的造型，穩重的虎座與飛揚的鳳架結合，更彰顯了楚文化的浪漫與神奇。那麼，這件距今2300餘年的楚國樂器，到底有着怎樣的前世今生？

說到虎座鳥架鼓的出土，不得不提九連墩楚墓。

棗陽九連墩，位于古代一條重要的南北通道——随棗走廊上。在諸侯争雄的戰國時期，這裡是楚國的領地。相傳有一位百戰百勝的楚國大将軍神勇無比，卻因敵國使用反間計被楚王疑為政變而将其殺死。真相大白後，楚王追悔莫及，為彌補過失，楚王賜做一個金頭，并命人連夜建九冢，将金頭藏入九冢之一，迷惑後人，以免被盜。

這個有點像曹操“七十二疑冢”的傳說，或不必當真，但位于棗陽市吳店鎮的九連墩墓地，确因一條長3公裡的南北走向低崗上，分布着九個大型封土堆而得名。

九連墩楚墓位于最南部的一号墩，其面世頗具戲劇性。話說一座編号為M1的墓葬恰位于漢十高速公路（福銀高速公路一部分）規劃線上，根據文物保護法相關要求，工程遇上高等級墓葬必須繞開，工程部門遂重新規劃了一條線路，未料，卻撞上了M2，也就是後來出土了虎座鳥架鼓的九連墩楚墓2号墓。

這件虎座鳥架鼓主體由一座、雙虎、雙鳳、扁鼓組成，均為木雕，木胎上髹生漆，繪有鳳、虎、蛇以及其他裝飾圖案，特别是鼓面彩繪有神人神獸圖案，線條流暢，形象逼真，栩栩如生。

它不僅器型高大，造型獨特，從虎座到鳳架，從形制到彩繪，其精美程度，都稱得上楚國髹漆藝術的代表作。六蛇纏繞的底座及兩隻憨态可掬的小老虎抱鼓造型，屬首次發現。

虎座鳥架鼓構思新穎，造型巧妙，虎身使用整木雕刻，鳳的頭頸、身和腿分别制作，再用榫卯相接而成。虎座大而底平，重心穩定，即使用力擊鼓也不會傾倒。細長的鳳足插于虎背之上，加上虎座的高度将鼓框升高，更利于擊鼓，兼顧了實用性與藝術性，展現出楚人高超的制樂技藝。

九連墩楚墓考古，曾是2002年備受考古界關注的重大事件，田野發掘使用了熱氣球攝影、航模拍片等，還開創國内考古發掘有償直播之先河。

九連墩楚墓特點鮮明：青銅镬鼎是科學發掘出土最大的鼎；各類樂器齊全，成套木制樂器屬首次所見；首次發現千餘漆繪圖案“無字簡”。如此震驚世人的墓葬，墓主會是何等人物？

按照周代禮制，天子、諸侯、卿大夫等所使用的宮室、車旗、禮儀等，都有嚴格規制，“天子九數，諸侯七數，大夫五數，元士三數”。九連墩楚墓基本以五為基數，如棺椁分五室，青銅升鼎、漆木升鼎等器物為五件一組，車馬坑所見車傘也為五件。祭器中僅發現完整的羊骨，符合大夫以羊為祭祀用牲的規制。編鐘、編磬各一面，符合大夫在樂懸制度上的規制。此外，這兩座墓的規模、随葬器物類别、數量及形制、紋飾等與荊門包山M2墓很接近，而包山M2墓出土竹簡證實，墓主為楚國左尹邵，身份為大夫。

綜上所述，盡管考古不能證實墓主是否為百姓相傳的楚國大将軍，但可以推斷，九連墩楚墓M1墓主的身份，為楚國上大夫級别的高級貴族。

九連墩楚墓兩座墓相距僅18米，外圍還清理出了陵園遺迹，可知這是一組關系密切的墓葬。加之兩墓人骨架的鑒定結果表明，M1墓主為男性，年齡約50至60歲；M2墓主為女性，年齡45至55歲。二者顯然為夫妻關系，死後異穴合葬。

在楚人眼裡，鳳不僅是象征祥瑞的神鳥，還是楚族、楚國尊嚴的象征，由此開啟了中華民族“龍鳳呈祥”文化淵源的濫觞。在“八音”之中，鼓為群音之首，古文獻中所謂“鼓琴瑟”，就是琴瑟開彈之前，先有鼓聲作為引導。可以想象，在“八音疊奏，雅樂并作”的盛宴中，鼓聲點點，多麼震撼人心。虎座鳥架鼓作為鼓類樂器，在“八音”中地位不容小觑。

楚國八百年，創造了璀璨的楚文化。目前學界将楚文化主要構成概括為六大支柱：青銅冶鑄、絲織刺繡、木竹漆器、美術音樂、老莊哲學、屈騷文學。虎座鳥架鼓占了其中兩樣，很好地體現了楚文化的精髓。

來源：《閱讀時代》2022年04期

編輯：鄧汝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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