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戒,你已到了西天,成佛了...”
二月最後一天,羅家英連發2條祭文悼吳孟達,字字斷腸。
行年七十四,他比達哥大4歲,多年老友,後會無期,忍看朋輩成新鬼......
因在外地隔離,他甚至未能送亡友最後一程,幸而,有妻子汪明荃主持追思會。
背後是故人遺照,眼前是前塵舊事,73歲的“阿姐”孤立其中,失了神。
她會不會想起16年前那通電話——
“Liza,我查出了肺癌,第三期。”羅家英的聲音,像晴空一個驚雷。
當時,她在趕戲,隻能夜半開車來陪他一小時,他依然愛開玩笑:“我都不怕,你怕什麼?就當我來醫院拔牙。”
她沒笑,緊握他的手,即使她是“阿姐”,她也怕——3.5cm的肝腫瘤,誰不怕?
“等你做完手術,我們就去結婚,好嗎?”她在問,也在賭。
“好!”這場生死局,他必須為她赢。
是夜,50多年來有淚不輕彈的羅家英,大哭一場。
“我呀,一定要娶你.....”心聲吹入風裡。
1987年10月1日,羅家英特意選了一間水滾茶靓的大茶樓,等個貴客。
當時,羅家英并非演員,更非明星,他是全港鼎鼎有名的粵劇文武生,唱念做打、手眼身法、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
“汪小姐,請坐。”他等的人到了。
汪明荃身穿一套大紅長裙,黑發燙得登樣,暗香浮動,相貌光生。
她想演一出粵劇,他要找一位搭檔,吃過兩盞茶,一拍即合。
但汪明荃卻提出一個要求:“這一年你隻能陪我練功,不能登台。”
如此蠻橫,羅家英卻一口應承。
誰叫她是大紅大紫無線阿姐,他是窮困潦倒粵劇小生呢?
那年,羅家英已近不惑,子承父業的他在台上唱到聲嘶力竭,打得天花亂墜,錢賺得不多,頭發掉了不少。
汪明荃隻比他小1歲,這位上海姑娘卻已叱咤熒幕15載,是TVB的頂梁花旦,誰都得叫她一聲“阿姐”。
“她不是刁蠻,她是被TVB寵壞了。”回憶初遇,羅家英甜笑。
那時起,他成了她的師傅,她成了他的花旦。
翌年,阿姐披袍戴甲、舞刀弄槍,一出《穆桂英大破洪關》殺得全場掌聲雷動,大佬倌們紛紛刮目——“這花旦,有點東西。”
阿姐大喜,走到後台在羅家英的臉上,親親一吻。
這一吻,是萬丈冰河飛來一點春紅,攪亂了東風,是一池靜水綻開半瓣蓮花,蕩破了波痕。
那位一無所有的文武生,站在他的花旦面前,起了誓:“和我一起唱戲,我不會讓别人欺負你。”
兩人組建了“福昇劇團”,揚琴一響,燈火齊亮,大花旦和窮小生的故事,正式開鑼。
但日子一長,羅家英便明白他們是兩個世界的人:“她是雲端,我是平地。”
那又如何?年過半百的他,決定豁出去,向上爬。
1994年,他用一部《國産淩淩漆》打響頭炮,瘋癫盞鬼的“達聞西”把星爺也逗得爆笑。
第二年,他又憑《女人四十》斬下十五屆金像獎最佳男配,一劍光寒十九州。
《大話西遊》更是一夜封神,如他所言,你可能不認識羅家英,但你一定知道唱《Only You》的唐僧。
人生50,他終于紅了,後輩們都叫一聲“家英哥”,聽起來和“阿姐”,好登對。
名成利就,他壯着膽向她求婚,試了三次,屢試屢敗。
經曆過兩段舊情,一次流産,習慣單身,汪明荃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
沒想到第四次求婚,卻是在阿姐的病床前。
2002年,阿姐查出乳腺癌。
這一次,他沒說“我愛你”,也不是“嫁給我”,而是“不用怕,有我在!無論怎樣,我都會照顧你一生一世。”
“我不會讓你受欺負”,這是小生給花旦,一生的約。
一年後,阿姐病愈,在紅館連開兩場,家英哥和她唱《月亮代表我的心》。
那夜月色真好,他第五次求婚,萬人起哄,阿姐依然搖頭:“習慣了一個人。”
世間事,從來兜兜轉轉,眼前人,怎奈世事無常。
04年,他查出肺癌第三期。
入手術室前一刻,她57歲,他58歲,執手相看淚眼。阿姐許諾:“等你好了,我們就結婚。”他拼了命點頭。
家英哥鬼門關前走一圈,被阿姐“喊”了回來:我夢到我娶她了...
生關死劫、人間水火,花旦和小生一一闖過,渾身是傷,回首時,都已近花甲之年。
他依然時時向她求婚,唱那首飲歌:“我無俊俏儀表無頭發兼無錢,但我愛你情真”,她依然不肯點頭,望着他的光頭癡癡笑。
有人問家英哥,你求婚18次還是15次?他無奈輕笑:“那就當20次咯!”
1989-2009,整整20年,一年一次。
第20次,她終于成了他的妻。
回憶那天,家英哥眉開眼笑。
他問:“不如我們結婚咯。”“好啊。”她答。
沒有預料中的轟轟烈烈心潮澎湃,一段最好的愛情,像一碗老火靓湯,火候到了,大功告成。
婚禮花了不到2000元,連戒指都是現買的,但兩個60歲的老人家,早就開心到“見牙不見眼。”
家英哥信佛,特意選在農曆四月初八“佛誕”登記,不負如來不負卿。
自此,她叫他羅生,他喊她羅太,花旦和小生,修成正果。
臘月天寒,兩人同遊日本,在人海茫茫裡,她總是緊牽他的手。
正月迎喜,去買花去拜神,祈求上天保佑,願情人安康永白頭。
五月十三,兩口子爬遠山,風清朗人在旁,日影拉長幸福兩字。
秋風驟起,打邊爐撐台腳,歲月長也無恙,她和他相守又一年。
居家隔離,不相擁又何妨,他奏樂她唱曲,琴瑟和諧齊白首。
40歲相知,50歲相愛,60歲結婚,70歲同行,有點遲,不太晚。
阿姐性格嚴謹,行事一點一捺,家英哥為人幽默,生活與世無争,性格相補,互相成全。
當然,兩夫妻,總會鬥嘴。
人人說汪阿姐氣場大,家英哥吐槽:“敬鬼神而遠之~”,阿姐反駁:“那你現在就是與鬼同行。”
鏡頭前家英哥愛秀恩愛,阿姐嗔怒:“在工作呐,不要亂講!”,家英哥低頭:“是的,太後。”
家英哥搬到了阿姐的新家,在節目裡委屈地說:“我都聽她的啊,她是我‘房東’。”阿姐聽了大笑,小聲罵:“癡線。”
眨眼又十年。
有人說家英哥和阿姐唯一的遺憾,是無兒無女。
殊不知,早在2008年,家英哥就在四川災區認養了一男一女。
阿姐今年73歲,依然在TVB坐鎮,又唱又跳,精力不減;家英哥今年74歲,仍舊到處拍戲,老骥伏枥,引項長鳴。
為什麼要那麼辛苦?
原來,兩口子把賺回來的錢,全都花在了一件事上——傳承粵劇。
家英哥曾感歎:“如果我們這一代走了,還有誰來唱戲呢?”
他做班主、教徒弟,二胡一拉,當年的文武小生,寶刀未老;
她教表演、籌資金,今年年初,粵劇頻道已揭幕,傳承不死。
小生與花旦,奉獻餘生,勢要守住這台戲。
日月跳丸,家英哥老了。
很多東西都已看淡:“年紀大了,就是迎生送死。”
但他依然變着法向阿姐示愛,像初戀一樣,寫長長的情信——
我們戀愛21年,我六十多歲才結婚,對我來說,晚一點也沒關系,隻要有一個好的結尾,最後跟你一起,正如詩詞上說『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很多的人不明白我倆會可能在一起,你是女強人,我是大男人,可能因為由愛而成為親情,它不讓我們分開,就這樣吵吵鬧鬧、談談笑笑,互相遷就、互相體諒,三十年過去了。我們之前身體不好,都是經過生死考驗的人,你剩半條命,我也剩半條命,我們就合成一條命,相依相命、同心到老,我是懂得怎樣欣賞你的美麗、大方是衆人皆知的外在,而内心是溫柔、明理、孝順、大愛,我倆可算是天造地設吧,如果下輩子在一起,我很願意,你呢? 夫,英英
他不知道,十幾年前,阿姐在節目中就給他寫了一封“回信”。
“我希望,老了以後,他先走。”
“這樣,我就能照顧他。”
“甯願剩下那個,是我。”
這是她給他的,三行情書。
這輩子,我送你,下輩子,你接我。
對他們而言,我愛你不僅是“一輩子”的事,是生生世世,非你不可。
上邪!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
惟願小生和花旦,白頭偕老,永不分離。
圖片丨網絡
責任編輯丨倩女放光芒
編輯丨快樂小神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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