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卷多情似故人,晨昏憂樂每相親。”于謙先生說的真好。書卷就像那極富才情的老朋友,每日從早到晚和自己形影相随、愁苦與共。記錄你的生活,見證你的成長,或許你變了,但它總是不變的。
我的這位老朋友叫《百年無廢紙》,是一部散文集。你看,他的名字就如此溫柔。
一部詩書、一份手稿,或者對别人來說不算什麼,但對作者和喜愛它的讀者而言,“百年無廢紙”,就像是承諾,又像是評價,不知不覺中,就勾勒出書與讀者之間绮麗又曼妙的故事。
那是一節語文課,我們當時在做閱讀,是《百年無廢紙》中所收錄的一篇文章,叫作《留幾本書在窗台上》。我至今還記得那讓我一見鐘情的文字:“藍天如洗,雲作其峰。”初讀,隻覺好美好美。
下課後,走出教室,站在操場上,攬入滿懷清風。仰頭便見“藍天如洗,雲作其峰”。
我到底還是個貪心的人,總覺得僅憑一句話或是一篇文章,遠遠不能讓我滿足。我打算把《百年無廢紙》中的所有文章都收入囊中。于是,我就像一隻無頭蒼蠅一般,在各家書店裡搜索他的身影,雖然表現的還是很奮進,但和平時安靜地在書店角落裡戲捧詩文邂逅文豪的優雅相比,這樣的我,确實顯得過于胡鬧了。不過還好,是有收獲的。
就像徐志摩所說:我于茫茫世間尋覓一靈魂之伴侶,得知,我幸,不得,我命。而我從來都是一個幸運的人,我最後在一家舊書販賣店裡找到的我的靈魂伴侶——《百年無廢紙》。
他茕茕獨立與書架的最頂端,微微泛黃的書頁依舊殘留着迷人墨香,真的就像他的名字一樣,老闆從未把他當作廢紙遺棄,而我也把他視為夥伴帶回了家中。
餘秋雨在《文學苦旅》的小序中曾這樣寫過:“時間和文字在一個個老庭院裡厮磨,這是文化存在的極溫暖的方式。”
我的青春時光是與他一同度過的。晨起早讀時,我捧着他;晚餐散步時,我牽着他;夜裡螢燈下,我枕着他。
他有着《丹青記》裡撕畫怪人的瘋狂,也有着《好美好美》的溫柔,還有着《吃面窩品鄉愁》的憂郁。但無論他哪時又扮演了什麼樣的一個角色,在我心裡,他永遠都是我的“溫潤如玉,百年君子”。我為他的才情而傾倒且又着迷。
可也就是這份着迷,惹來了老爸的不滿。他向我下達了禁書令,命令我在考試成績提上去之前不許再碰這本書。我生氣,我反抗,我向所有叛逆的孩子一樣,對着老爸直抒胸臆:“求學不是求分數,讀書不是讀死書。”話說出去的那一刻,我是帶着我青春裡所有的驕傲的,我甚至都覺得,如果有同齡人在的話,我一定會得到歡呼和掌聲。但現實是,沒有同齡人,也沒有歡呼,更沒有掌聲。隻有老爸轉身離去的佝偻背影。
晚風拂面,月色涼薄。我坐在斑駁的樹影下,低着頭,數螞蟻。一隻又一隻,一圈又一圈。直到老爸一搖一晃地走過來,絲毫沒有眼力見地坐在我旁邊,一腳踩散了那些弱小的螞蟻。這倒讓我想起了一個成語,叫做“蚍蜉撼樹”。
老爸像是喝了好些酒,那酒酣歎息的語調沒了往日的故作嚴厲,但就下午的事件,我依然賭氣地認為,即便是這樣的他,也不像是一個慈父,反倒勉勉強強地可以算作“晚來天欲雪,可飲一杯否”的老友。
可能是夜裡的風太涼,我們的火氣都消散了不少。老爸這時竟可以和我平靜友好地說起《百年無廢紙》。他說他并不反對我有自己的興趣愛好,但要張弛有度。他又說,我不能總是把自己封閉在課外書裡,要懂得與同學交流,學會和人相處。
就當我本以為今日的談話會就此結束時,真正擊碎我所有驕傲的話才開始出現。
“我同意你那番關于學習的論調,但你要看清自己的實力。以你現在的水平還沒有資格這樣大言不慚,以此來給自己堂而皇之地找借口。‘求學不是求分數,讀書不是讀死書’,這不應該是學渣放棄學習的理由,而是學霸追求更高水平的目标。”
那時我思維轉了又轉,突然明白了“蚍蜉撼樹”的嘲弄并不在于蚍蜉的弱小,而是在于那棵樹本來就應該存在。
我還記得,那天晚上老爸說這句話的時候一直盯着我,讓我所有的挫敗和屈辱都無所遁形。
或許是那是狼狽的太明顯,所以這一刻,在我向老爸拿出優異成績單的時候,我連自豪的情緒都不敢表現出一分一毫。
如今的我,與以前相比要穩重許多。多少次感慨時光流失,不說好,也不說不好,隻是嗟歎曾經不複。但慶幸的是,總有一本書還記得我當初的幼稚模樣,我的老友《百年》。也慶幸他還是曾經那個“少年”故人:案上螢光,驚鴻殘影。百年君子,溫潤如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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