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生命是如此的多情
人們都說,秋雨綿綿,讓人不想做事。這種煙雨蒙蒙的意景正好應合了我此時淡淡的、清悠悠的心情。
這應該是立秋後的第二場雨吧,一直停停落落的下了幾天,正好給了我在家清理心情與慢下來品味生活的時間,也恰好順應了我喜歡的這種格調,有機會去享受一段下午茶的閑散時光,以滿足我此刻詩意濃濃的秋韻之心
正在我深情款款、詩意般入畫的凝望遠方時,一陣優雅舒緩的音樂将我的心收了回來。聽玲聲便知是家鄉的閨蜜蘭清來的視頻電話。心想,來的正好,有佳人作陪賞美景,與我一起入畫,一起吟詩誦詞,一起入夢,一起陶醉……
當我接上視頻還未開口,畫面裡的蘭清竟以從來沒有過的可愛笑聲,滿面春光般的儀容出現在我眼前,讓我立刻無語了,心想?這是什麼情況呀?我這邊煙雨蒙蒙,一幅煙波浩淼的場景;而電話那邊的她卻如春風化雨,一幅春暖花開的撩人景色。 還沒等我出聲适應過來,蘭清就單刀直入了,我感到有點意外,這好像不是她的風格。一向說話慢條斯理、細聲細語,溫柔有佳的她,今天是怎麼了,這樣的迫不及待?莫非有什麼好事将至?我們分别後這二十多年來,每次通話都是我一個人唱主角,她隻是配角,今天主角和配角調位了,好像這是頭一回。我想,一定有什麼好消息告訴我。然而,蘭清卻很平靜溫和地對我說:“歡,我終于解脫了。” 聽她這麼一說,我一點不奇怪,也就随口回答她說:“祝賀你,蘭清,終于可以去做自己喜歡的事了,去愛自己所愛的人了。”
沒等我說完,蘭清笑呵呵的說:“歡,你想哪兒去了,我是說我的靈魂終于解脫了,我終于可以走出那些瑣事,心也終于沉靜平和下來了,再也不會糾結那些解不開的人和事了,現在可以自由自在去做一個真實的自己,可以安心去書法和繪畫了,過着神仙般的悠閑生活。”
從視頻的那端,看見蘭清歡快而紅撲撲的小臉袋,真為她高興,終于這一天活成了她自己想要的樣子。
随之,我脫口而出:“莫非?與你的濤哥修成正果了?”
“想哪兒去了喲”?
“那為何這般高興,難道撿到金礦了”?
“去你的吧,竟想些不正經的事,除了這些,我就沒有高興的事嗎?”
“蘭清,那說來聽聽,也讓我和你一起高興。”
就這樣,我與蘭清又是長達2個多小時的視頻,直到手機沒電了才依依不舍的挂斷。
這二十多年來,我們每一次的通話或視頻都是這樣長的時間,不管是愉快還是傷心,我們都是幾個小時的通話,好像隻有這樣,才能讓我倆的心被治愈。然而,這次與往常的氣氛有點不同,主動和被動也發生了互換,這讓我想起了去年的這一天,她可真會挑時間啊!
記得那是一個下雨的下午,我剛說午休一會,就在半醒半夢中接到了蘭清的電話,她很傷感地對我說:“歡,本想一家人團聚了,是一件多麼讓人高興的事,也是我這二十多年來一直盼望的心願,我付出了那麼多的艱辛才得以換來這一天的團聚,照理說,是多麼的不易啊!我和段亮都應該珍惜。然而,這份團聚卻沒有了我想象中的那麼幸福和愉悅,反而是天天面對着的惆怅與無語,有時,簡直變得有點陌生和冷淡,還沒有過去那種聚少離多的幸福感了。”
當時,我不知道怎麼去安撫蘭清,隻是對她說:“别這樣,你都堅持了二十多的守候,現在好不容易女兒、老公和你一家人團聚在老家生活了,有一個适應的過程,慢慢就融洽了,别想太多了,好好珍惜。”
蘭清說:“歡,你說我是不是要求太多了?期望也太大了?還是我們都變了?已不再是曾經認識和想象的對方了?”
我說:“不是這樣的,你女兒和你,還有你老公,你們三個人,分開的時太長了,現在三個人突然生活在一起,需要一個時間來調适,也需要互相接納的過程,别太急了。”
蘭清帶着憂郁的神情對我說:“歡,你說,三年前如果我與段亮離了,會是現在這個樣子嗎?人們都說,時間是最好的驗證碼,距離産生美,難道真的在一起了就沒有這種距離美了嗎?難道讓他們回來真的是我錯了嗎?”
我說:“蘭清,你别這樣自責了,這不是你想的那樣,也不是你的錯,時間和距離雖然能産生美,也能檢驗好多東西,但,又有好多東西能經得起時間的檢驗呢?時間隻會讓真的東西更加深刻,讓假的東西更加暴露出它的真面目。所以,不是你的要求和希望太大,而是人心的本質就在那裡,不管你怎麼付出,現實是無法改變的事實,終究不是一個頻道上的兩個人,怎麼能走在一條線上産生共振呢?”
蘭清的話,以及當時她對着視頻絕望的心情,讓我不得不想到了五年前的她: 那是一個深夜,一陣急促的電話聲把我從夢中驚醒,是蘭清打來的,她在電話裡很傷心的哭着問我:“歡,這麼多年了,你一個人是怎麼過來的呢,又要帶孩子又要工作?你有沒有後悔離婚?有沒有孤獨寂寞和無助的時候?
我說:“蘭蘭,你别哭,發生什麼事了,今天怎麼突然問我這麼多問題?”
蘭清說:“我好怕離婚後一個人生活,一個人怎麼過下去呀?我害怕那樣的孤獨和寂寞。”
“好好的,怎麼就突然說離婚了,難道段亮做了對不起你的事?”我說。
“沒有,就是感覺現在這樣活着好累呀。”蘭清邊哭邊說。
我也不知道怎麼安慰她,這麼多年了,我們隻是電話或視頻聯系,偶爾她過來在我這裡小住幾天,或是過年我回老家幾天團聚一下,所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她又不說,我隻能對她說:“無論你做出什麼樣的決定,我都支持你”。
同時,我還對她說:“如果你羨慕我的自由,那你就要忍受那份孤獨和寂寞,特别是在逢年過節時,你必須得忍受别人一家人笑逐顔開的天倫之樂。在這些清苦的日子裡,你還得學會堅強,學會不管遇到什麼事都隻能自己扛,自己去解決,你要學會保護好自己才能保護好你的孩子和你的家人,所以必須學會做一個女漢子”。
不知是我的話太重,還是太難聽了,把她吓着了。自那以後,蘭清好久也沒給我聯系了,我打了好多次電話她也沒接,我擔心她,也後悔自己的話太重,可能傷着她了。一向含蓄、溫和的她,怎麼受得了我這麼重的話呀,我在心裡好自責,好後悔給她說的那些話。
正在我準備回老家去看蘭清時,卻意外的迎來了她的到來,這難道不是一種靈魂的契合嗎?不然怎麼說是好閨蜜呀!
那是一個初秋的下午,我恰好工作上沒有事,就提前回家了。正當我快到小區門口時,遠遠地就看見蘭清拎着一個皮箱,穿着一件薄薄的米色風衣,如一股清泉,晶瑩、柔美的伫立在風中等待着我的歸來。我來不及叫她,快速地跑到她的跟前,一下緊緊地擁抱着她。那一刻,我倆什麼話也沒說,隻是緊緊的相擁,任淚水肆意地在我倆的眼角流淌,要不是門衛保安讓我們趕快進屋裡去,我倆不還不知道會在哪兒站多久。
那晚,我和蘭清基本上沒睡好覺,我們相互取暖,美美的懷念着大學第一天上課遲到時,老師罰我倆站在教室外面的情景;甜蜜地回味着放假時,在我家被窩裡偷吃東西,點着蠟燭看小說,差點被子被燒起來的趣事;時而,我們又聊結婚生子後,對人生,對家庭,對工作,對愛情,對友情的感受與理解……
就那一夜後,我才發現,我對蘭清的了解和關心太少了,她這些年過得太不容易,我隻知道她光鮮的外表,還總責備她自找苦吃的來回奔波,卻不知道她内心的痛和需要。
蘭清,說是我的同學,到更像是我的親姐妹一樣。我倆自小認識,讀大學考入同一所學校,睡在同一個宿舍,有着相似的家庭背景和人生經曆,在選擇婚姻上基本上也相合。不同的是,她性格比我更内向、文弱且多愁善感,不愛與人争吵,到也正适合她做一個中學語文老師。大學畢業的她順理成章的分配到一個縣城中學,教語文兼班主任,她到是樂在其中。剛去學校上班沒多久她就與學校的一位體育老師段亮結婚了。結婚沒多久,段亮就辭職去深圳下海了。
這些年,蘭清把她所有的精力全部放在了學生和家庭上。一到假期,她先是去北京看女兒,待幾天,又去深圳看老公。有時,還來我這兒看我,在我這兒住幾天又繼續去看女兒和老公,就這樣,年年如此,從未間斷,她所有的積蓄也基本上全部貢獻給了交通運輸事業,她卻樂此不疲的繼續着她的這份幸福,累并快樂着!
去年的4月,她打電話問我“五一節”回不回去,我說,怎麼突然這個時候問我回不回去,她不知有多高興地告訴我,說她女兒和老公都辭去了原有的工作,回老家來定居了,一家人終于可以團圓了。我聽到這個消息,不知也有多高興,為此,我還特意回老家去了,與蘭清她們一家人相聚在一起。看着蘭清容光煥發的樣子,一家人其樂融融幸福的生活一起,我在心裡特别為她開心,并在心裡默默為她祈禱:“蘭清,你終于苦盡甘來,希望你永遠這樣快樂的幸福下去!”
然而,當我春節再次回到老家見蘭清時,卻感覺她臉上沒有了5月份見到時的那種光亮和幸福感,總是哀聲歎息的說話,我很詫異地問她:“這又怎麼了?”
蘭清的眼裡有一種淡淡地憂傷在我的眼前劃過,她看上去一點不快樂的樣子對我說:“歡,你說我這人是不是命中注定就是活該受苦受累,活該奔波?還是我要求太多,總把事情想得過于美好了,所以才讓這樣的團聚不能圓滿?”
我說:“蘭蘭,你别急,有什麼事說出來,我們一起解決。”
蘭清歎口氣,神情恍忽地看着我說:“歡兒,本以為我們一家人團聚了,是一件多麼值得開心的事啊!也是我這二十多年所有艱辛付出後的回報啊,這對于我來說是多麼的重要和難得呀!可誰料到,一家人真正的在一起生活了,卻是這樣的不盡人意,偏偏不是我想象中的那樣美好。女兒就不說了,她有她的工作和今後的生活與家庭。可我與段亮之間反到變得陌生了。他回來後的第三個月開始,每天很少在家,不是出去打牌、釣魚,就是和他的同學、朋友出去喝酒,幾乎天天都是早出晚歸,就連節假日女兒回來吃飯他也要出去,像這種平常人家在一起吃飯、說話的日子也很少在我們家出現了,往日我飛過去看他的那些溫暖也沒有了。有時,感覺連親情也沒有了似的,我們現在也是分房睡覺了。這段時間我常常失眠。我反省自己,是不是不該讓他回來?或是他已經不适應現在的這種家庭生活了?還是我的執念太深了?歡兒,你說,我是不是把現在的生活搞得亂七八糟,對家庭也想得太一相情願了?”
看見蘭清憂傷的樣子,我不知用什麼語言來安慰她,不知怎樣去安撫她這顆純淨而柔美的心。
我癡癡的躺在床上,輾轉反側,靜靜地思量着這二十多年來蘭清所走過的路,雖然沒有什麼大起大落,也沒有工作上的不順利,平平淡淡,忙忙碌碌,到也快快樂樂的。她把她所有的愛和情感都奉獻給了她的學生和家庭,每天和每個假期重複着她理所當然的二點一線的工作和探親,也許,在她那顆單純的心裡,這些就是她生命中最值得去做的一件大事;也許一直都是她一個人默默地在付出,所以家庭和學生對于她來說就是她的天和地,她所期盼的生活就是有一個穩定的工作,有一個完整幸福的家庭。那晚蘭清問如果離婚了,一個人生活該怎麼辦?現在回想起來,我到是明白了幾分她當時的心情與生活的挫敗感。
在離開老家時,我給蘭清留了一段話:
“蘭清,請放自己一碼,别太苛責自己了,也别太别苛刻生活了,給段亮,也給你自己一定的時間來調整和适應現在的生活,别急着圓滿,别把生活想象得太理想化和太完美了,也請你别把自己對生活和家庭的理解,還停留在你二十多年前一家人生活在一起的狀态中,或許遺憾或不完美才是生活的常态,好好的給自己放一個假,去旅遊或找幾個朋友喝喝茶,把自己過去一直想做而又沒時間去做的書法和畫畫愛好找回來,在哪兒,也許你能重拾現在想要的快樂和美好,望能重新找回迷茫的你,還自己一個沒有負重,沒有憂傷的自己;還自己一個快樂單純的自己,也成全段亮現在的他。遵從自己的内心吧,好好珍惜生活中這一路走來的不易,享受當下。願下一次見面時,你一切如初,還是我第一次見到時的那個清秀如水的你。”
就這樣,我與蘭清一别又是将近一年,因為,在我心裡,彼此在對方的位置都是無人能代替的,也是無法用語言來表達我倆之間這麼多年的感情。一切都交由時間來處理吧。
時間還真是一個好東西,讓清的東西更清,讓濁的東西更濁。
就在今天,也是我與蘭清分别後的第9個月零3天的時間,我倆又重逢在老家了,出人意外的是,一個清新脫素,淡雅清秀的蘭清笑盈盈地出現在我的面前。還沒等我開口,一個大大地擁抱簡直快讓我窒息了。看着此時的蘭清,我心頭的一塊石頭落下了,如重釋放似的長長地一口大氣。
而後,蘭清把我帶進了一間屋子,屋子不大,但卻充滿着溫馨和淡淡的茶香味,牆上、桌上到處都擺滿了山水畫和花草蝶蟬畫。一位比蘭清年齡略長一點的男子,溫文而雅,笑容可掬地正畫着畫,見我們進來,立馬停筆端茶過來。一看我就明白了七分,我說我二十年前見到的蘭清姑娘怎麼又回來了呀,原來如此。
從蘭清口中便知,這位男子,是蘭清看到我的留言後第三天去周邊旅遊認識的一位書畫老師。就這樣,蘭清又重拾了她丢棄了近二十多年的業餘愛好。在這裡,她又重新找回了從前的自己,對自己,對别人也不在苛求了,也不在追求她心中所謂的“圓滿”了,再也沒有更多的時間去糾結生活中的那些不如意的瑣事了。如今的她,每天上午鍛煉身體,下午寫字畫畫,每周至少有三天時間去羅老師哪兒一起作畫;每周還抽出一到二天時間與朋友們喝茶聊天或是出去旅行。現在的她,簡直就是活出了自己想要的生活,心情也自然快樂起來了,人也年輕許多了。
當我問起羅老師與她的關系時,她再也沒有原來的畏縮了,而是坦蕩自然,充滿喜悅地對我說:
“歡兒,過去我以為家就是自己的天,一切以家為重,也把自己的想象強加到了别人的身上,才讓自己活得不快活。我用我的生活方式及思維綁架了段亮,也綁架了我的靈魂。現在我也想通了,也活明白了,就這樣過下去吧。段亮怎麼高興就怎麼過他自己的生活,我怎麼活着開心就去做我自己喜歡的事,再也不糾結了,這樣挺好的。我和段亮就像同居在一個屋子裡的兩個朋友或許又像親人一樣,互不幹涉。他開心着他的活法,我快樂着我的時光。”
說着說着,蘭清笑呵呵地又說:“歡,你知道嗎,自從認識羅老師後,我才感覺生活不隻是自家的小天地,應該有更大的格局;生活也不再隻是為别人而活,更多的應該為自己而活,這樣反而輕松解脫了。一切想明白後,生活原來并非過去想的那樣可怕和不如意。現在,不管是開心的事或是不愉快的事,我都去和羅老師分享,有時累了,我也去羅師哪裡喝杯茶,好像沒有過去那種離開了家,離開了段亮就不能活下去的感覺。羅老師哪裡,好似就像一座山,不管是開心還是不開心,隻要坐在屋子裡或是窗台邊,管他在與不在,隻要靜靜地聽聽音樂,舞弄幾下筆墨,心裡一下就舒暢了;有時不說話,靜靜的喝茶,看看他的作品,就感到他就坐在我的身邊對我微笑着,一切都釋懷了。羅老師好像就是一道光,總照在我的身邊,讓我變得勇敢,變得自信,變得快活……”
看見蘭清現在這個樣子,我由衷地打心裡為她高興和祝福,終于走出自我,活得通透了。
看見每天快樂着的蘭清,不禁讓我想到:生活不僅隻是苟且,至少還有溫暖,還有那些值得自己去惦念和追尋的美好,隻要你心中的那道光不滅,你就能帶着光茫溫暖自己,也照耀别人。那時,你就活出了自己想要的樣子。
在我的眼裡,現在的蘭清與羅老師的關系,就像是兩個相知又相惜的知已,可以不是愛,或許是愛吧,但這種愛卻又是高于普通朋友之上而又不是夫妻之間那種男歡女愛,因為雙方已住進彼此的心裡,成為各自心中最重要的人,已是自己身體中不可分割的一部份;這種愛,或許是真愛,但又不是愛情,但高于友情,是一種對彼此的欣賞與尊重,這就是人們常說的靈魂伴侶吧!
這樣的靈魂伴侶,不管在哪裡,都會帶着彼此的相知,開啟一場靈魂的共振,在精神上支撐着對方一直走下去,好好的生活和快樂的生活下去,活出自我,活出精彩!
看着愉悅中忘我繪畫、忘情展露笑容的蘭清,我真正的理解了生活,理解了靈魂震蕩的感悟。
唯願時光不老,在四季輪回的歲月中,我們都能做自己靈魂的擺渡人!
願蘭清如此多情的生命,如時光中盛開的玫瑰,永遠綻放出生命絢爛的光彩! 願蘭清曆經千帆後,依然這般熱愛着生活,永遠保持一個顆平靜而又向暖的心!永遠美麗而美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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