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2012年,《國家人文曆史》别出心裁,獨家邀請九位考古、文博方面的專家,在所有國寶中做一次全盤的綜合考量,精心選舉出中國文物中的九大“鎮國之寶”。
經過一番激烈的角逐,九大鎮國之寶終于出爐,它們分别是太陽神鳥金飾、西周利簋、秦石鼓文、《孫子兵法》竹簡、《平複帖》、《五牛圖》、真珠舍利寶幢、定窯孩兒枕、渎山大玉海。
這裡重點說說西周利簋。
“簋”,讀作guǐ,是古代青銅或陶制盛食物的容器;“利”,是一個人的名字。
西周利簋,就是西周人利的青銅容器。
這件簋,是1976年在陝西臨潼出土的,土頭土腦,并不很起眼,憑啥列入九大鎮國之寶裡面呢?
奧秘在于簋腹内底所鑄的4行33字銘文。
這33字為:“武王征商,唯甲子朝,歲鼎,克昏夙有商,辛未,王在闌師,賜有司利金,用作檀公寶尊彜。”
粗讀這段文字,大緻的意思是:周武王征伐商纣王,在甲子日,一日之間就攻克了商都。辛未日,武王在闌師(論功行賞),賜給有司(官名)利金銅等物,(利)用其來制作祭器,以紀念先祖檀公。
不用說,這件簋的年代久遠,而且與周武王征伐商纣王有關,有重大曆史意義,文物價值非凡,因此也被人稱為“武王征商簋”、“周代天滅簋”或“檀公簋”。
不過,銘文中“歲鼎”這兩個字,很繞,讓專家燒腦,莫名其妙。
以當時考古、文史最負盛名的數位專家的見解為例。
唐蘭先生認為這兩個字并非“歲鼎”,而是“越鼎”,是說周武王奪取了鼎,意指周武王奪了殷商的江山。
錘鳳年也認為這兩個字不是“歲鼎”,不過也不是“越鼎”,而是“戍晃”,是個地名,指周武王的征商之師駐紮于“戍晃”這個地方。
于省吾、趙誠、黃盛璋、王宇信等則認為這兩個字既不是“歲鼎”,也不是“越鼎”,更不是“戍晃”,而是“歲貞”,即歲祭時進行占蔔和貞問。
趙誠還進一步解釋,“歲”也可以指“一歲之大事”。
但戚桂宴認為這兩個字就是“歲鼎”,“歲”即歲星(木星),“鼎”訓為當,意思是“歲星當空”,意指吉兆。
張政琅同意戚桂宴的看法,即“歲”為歲星,但“鼎”本為“丁”,轉訓作“當”,意思也是“歲星當空”。
徐中舒也認為這兩個字所表達的意思就是“歲星當空”,但根據郭忠恕在《佩觽》說的“古文以貞為鼎,籒文以鼎為則”,“鼎”的讀音應該讀為“則”。
……
到底是哪一種解釋比較靠譜呢?
由于許多學者對中國史書上的記載總是有所懷疑,以《史記》記牧野之戰為例,裡面說,當時,商纣王組織起了七十萬人的作戰隊伍。
三千多年前就集結起了七十萬人投入戰争,這讓人非常不可思議。
還有,關于牧野之戰發生的時間,也一直沒能搞清楚,以至于周王朝是什麼時候建立的,也就無從得知。
這件簋出土了,正為“夏商周斷代工程”提供了一個考證證據。
首先,專家采取了碳14測年法,将西周初年遺存中出土的炭樣進行檢測,框定出武王伐纣戰役發生在公元前1050(年)至前1020年的年代範圍。
天文學家嘗試按照張政琅、戚桂宴等人的解釋,依據銘中所記“甲子”日“歲”(木)星在中天的天象,再參照《國語•周語下》記載的天象記錄,計算出武王伐纣的時間在公元前1046年1月20日。
這一推算,正與《尚書•牧誓》、《逸周書•世俘》等文獻的記載相合。
最妙的是,武王伐纣在甲子日晨,并逢歲(木)星當空,更充分地印證了《尚書•牧誓》中“時甲子日昧爽,王至于商郊牧野”的記錄。
張政琅、戚桂宴等人的解釋是完全正确的。
即古代史上這一著名的戰役就有了一個絕對年代,它為商周兩代的劃分,提供了重要的年代依據。
想想看,遠古文明距今太久,許多文字都已散逸、消亡,要精确估計上古文明的曆史時間是何其之難!
現在号稱最古老文明的古印度文明、古巴比倫文明、古希臘文明,其所說的文明産生于公元前多少多少年,其實并沒有确切的文字證明,不屬“信史時間”,隻能在時間上加個“約”字。
而我們由于利簋的發現,中國的信史時間已經推達到了公元前1046年,并且精确到了日,這是何等偉大,何等不可思議!
憑借着碳14測年法和利簋金文的解讀,中國的“信史時間”乃是毫無争議的世界第一!
利簋也因此成為了中國“信史時間”世界第一的鐵證,即其名列鎮國之寶,當之無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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