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佛山工作生活逾十五年，由于工作關系，筆者經常到村居調研走訪，屈指一算，跑了100多條村居，對村居地名頗感興趣。地名作為一種文化現象，反映了地方語言和人群的空間布局，具有可悟性； 出現在道路、田野、标牌和布告欄時，又具有觀賞性。因此，村居地名是既可悟又可視的文化基因。

佛山738個村居，地名或承載曆史溯源，或折射地理環境，或記錄曆史變遷，大體分為地理和人事兩大類。地理類又分為山、水、方位、物産、駐所、民族等； 人事類分為教化、祈願、人物、風俗、宗教等。

（一）

佛山村居地名蘊含“水”性。佛山地處珠江三角平原中心地帶，西江、北江等河流縱橫，沙田密布，河湧交錯。

佛山村落祠堂，依水而建；園林小景，水榭生輝； 文塔石橋，順風順水，村居名字含“水”就順理成章了。不少村落有“湧”、“沙”、“洲”、“塘”、“浦”、“滘”、“河”“海”等字。

如禅城“江灣、南浦、河宕、湖湧、裡水、河滘”，南海“疊滘、沙堤、小塘、海壽、海舟”；順德“碧江、稔海、熹湧、南水、西海、左灘”；高明“沙水、珠塘、水井、河江”；三水“三江、漫江、範湖、江根”。南海桂城“蟲雷崗”原本無水，人們在北面人工修築而成千燈湖，山水相依，成就了今日之南海千燈湖金融區之盛名。

嶺南水鄉，上善若水，流淌着靈動的水文化，不僅體現在佛山村居地名上，更積澱在佛山厚重的大地上。以水為财，水的自然、清新、流動，讓佛山風生水起。

（二）

佛山村居地名蘊含“山”性。有水之流動，自然有泥沙之堆積、石之堅守。水、石剛柔并濟，動靜相宜。

佛山村居地名不乏有“石、崗、山”。最有名之“石灣”，曾有“石灣瓦、甲天下”美譽。“瀾石”原意是“波濤中的潛石”。禅城石灣鎮之石頭村人才輩出，是明朝禮部尚書霍韬故裡。順德倫教霞石、陳村石洲，高明荷城石洲、楊和石水、更合白石，三水雲東海石湖洲。南海更有“石石肯、石泉、石澎、石塘、石江、石聯、石碣”等。其中，“石石肯”有900多年曆史，“相傳此地河湧交錯，河底多石頭，船隻往往擱淺，船民就說船給石頭‘啃’了，遂得名”。

《廣東新語》有石頭、黎湧、石石肯“五裡四會元”記載。佛山村居地名中有不少“崗”字，如南海“顯崗、稔崗、河崗、仙崗、松崗、群崗、橫崗、鄧崗、白崗、黎崗、鳳崗、宏崗、魯崗”，順德“旺崗、紅崗、蘇崗”，禅城有“沙崗、莺崗、馬崗”，高明“鐵崗、崗水、圓崗、豸崗、新崗”，三水“五頂崗、鄧崗、崗頭、獨樹崗、大崗、湖崗”。

山、石之名，寓意佛山人之堅韌。南風古竈之“龍窯”依山而建，五百年來窯火不絕，正是佛山生生不息的寫照。

（三）

佛山村居地名蘊含“福”性。佛山曆史上有“福山、禅山、忠義鄉”别稱，《佛山忠義鄉志》有“福山古洞”記載，稱頌佛山“五星聚美、兩龍聚講、群流來彙，乾亥之龍毓秀”。

衆多地名寄予人們樸素而美好的願望，是“福”之祥願。村居地名中“安、豐、福、樂、和、仁、平”等字衆多。最負盛名的“行通濟，冇閉翳”，就是希望沒有煩惱、憂愁，事事順利。

禅城有“福祿、忠義、升平，永安、吉利、人和、敦厚”；南海有“太平、大同、民樂、永安、得勝”；順德有“樂從、均安、永豐、富裕、萬安”；高明有“泰興、泰和、光明、安泰、人和”；三水有“永豐、永平、六和、擇善、福景”。南海平洲曆史上有“少洪水之害，而為平安之洲”的祈望；和順原名和鋒，後村民認為“鋒”有礙和睦，遂改“順”字，以寓“和氣順利”。羅村樂安含着“歡樂、安甯”之意。順德均安由倉門、三華兩村富戶開辟為墟市，取名“均安”，意共同安居樂業。

順德人梁九圖曾評價佛山：“舟車雲集此天涯，半是僑居半故家。福地争雄三大鎮，汾江環衛四條沙。衣冠佳氣标南海，忠義名鄉掩季華。城祖五仙山祖佛，上遊遙控更堪誇。”佛山福氣，油然而生。

（四）

佛山村居地名蘊含“簡”性。簡潔、簡約也，口語色彩濃厚。“簡”其名，是一種約定俗成的習慣，如同稱呼親近人一般都極簡單，地名之簡約，正是當地村民内心深處對地方強烈的歸屬感。

佛山不少村居直接用方位、方向“東、西、南、北、中、内、外、上、下、頭”等詞來表述。如桂城“平東、平南、平西、平北”，九江“上東、下東、南方、上西、下西、下北”；祖廟“普東、普南、普西”、“文北、文南”；高明楊和“河東、河西”；三水西南“西河、上塘、橋頭”。當然，有些以“姓氏 邊”村名也簡單，“謝邊、邵邊、冼邊、容邊、高邊、歐邊、曹邊”等等，單南海就有80多處以“邊”命名。

村居地名之“簡”，正是佛山低調務實的民間特性。佛山人曆來“埋頭幹活”“多做少說”，不喜花架子，崇尚簡單。而這種風氣浸潤到公務辦事講效率、重效果。近年來，佛山簡政放權化繁為簡，廣受贊譽。

當前，佛山美麗文明村居建設工作正如火如荼。梳理解讀村居地名，以期管中窺豹，讓村居的傳統底蘊和文化基因煥發新的活力，或為佛山美麗文明村居建設增添一絲光彩。

（作者彭榮華 為佛山市司法局綜合業務科科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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