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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念進廠打工的日子

生活 更新时间:2025-01-11 06:20:32

懷念進廠打工的日子(打工人的臨時港灣)1

作者 / 尋瀾、琢介

編輯 / 封成

本文圖片均來源于網絡


從重慶西站輾轉一小時後,伫立在王輝眼前的,是一座灰白色的大型建築,廠區一望無際,上萬個工人浸泡在嘈雜的機器轟鳴聲中。

王輝無聲地彙入人流,開始了大集體的生活:早晨六點半起床,揣上包子邊走邊吃,随着浩蕩的隊伍打卡上班。夜晚八點後,與工友成群返回宿舍。這套雷打不動的作息将王輝釘在兩點一線上。

那是2022年的2月中旬,“倒春寒”帶來了一股北風,成都氣溫驟降至幾度。

姹紫嫣紅的春天還未到來,25歲的王輝就在一個平常的清晨,沒通知任何一個朋友,悄然背上行囊趕赴重慶,進入了招工中介推薦的一個汽車制造廠。

他偶爾會感到戲谑,六年前第一次進入工廠,買了一部千元智能機,代價是一塊疤痕。本以為那是絕無僅有的一次經曆,未曾想,在嚴峻的就業形勢下, 他會再次将工廠作為一個歇腳的地方。

入廠雖然工作強度大,但考慮到能攢點錢,苦累也就無所謂了。不少年輕人與王輝想法一緻,都希望能寄身廠區,最大限度地存下錢,緩解目前的拮據狀況。他們中間有人甚至身上僅剩幾百元,進廠,是不得已,卻也是最佳選擇。

工廠日夜張着大口吞吐,絡繹不絕的人,如潮水湧進來,又快速退潮而去。潮來潮去之間,有人将青春長久地留在了高牆裡面。

時下,網上流傳着一句戲言:“既然青春留不住,不如進廠包吃住”。互聯網總是更擅于稀釋現實的苦難,疲乏的流水線工作被消解成段子,紛繁複雜的手工勞動也簡化為“打螺絲”,但真實的打工生活,從不是言語上的輕松玩笑,那是一代代人為求生計,奮力掙紮的縮影。

01 留下的與離開的

富士康一路北上,觸手從珠三角伸向中西部地區,所到之處,像一塊海綿源源不斷地吸納着周邊市縣的勞動力。山西太原的小店區,也是其版圖之一。

2016年高考後,王輝準備進入富士康,他想買一部千元的智能機。他和20多個同學托人引薦,經過體檢後,分批進入富士康,而他畢業的學校不過才300人。而随着各地大批學生工的湧入,1.62平方公裡的園區裡人數迅速飙升至8萬。

入職成功的新人們被随機分配在20平米的8人宿舍中,屋内陳設簡陋,隻有鏽迹斑駁的4張床和一個櫃子,窗外則格外閃亮,那是2010年後重新加固的不鏽鋼防護欄。

王輝宿舍一行都是山西籍高中生,上工遵循着半月一換的“白+黑”班次,即上15天白班後,再切換15天的夜班。但8人互不同步,在睡夢中被彼此倒班的噪音吵醒是常事。

王輝在車間主要負責清洗手機後蓋。每天上班穿上工服,先要通過兩道嚴格的門禁——除了鑰匙,所有的金屬物品不能帶入,手機更是絕對被禁止。

到達工位後,工人要手動往沸水中加入40kg化學藥劑,再從巨大的水槽中撈出髒亂的手機殼,整齊投進機車入口,然後在出口取出洗好的産品,檢查是否合格。王輝将之形容為“撈魚”,但比撈魚殘酷的是,為了避免手滑降低效率,工人們甯願手指被泡得蛻皮變形,也不佩戴橡膠手套。

而機器出故障是王輝最擔心的,作為新人,瘦弱的他完全不懂如何操作這些“鋼鐵怪獸”。一旦有零件卡住鍊條或者機車在水池上空墜翻,内斂讷言的他就得忍着線長一頓劈頭臭罵,之後隻能向老員工求助。

懷念進廠打工的日子(打工人的臨時港灣)2

與他同齡的劉飛,已經有2年工齡了,他精瘦而靈活。每次“翻車”,劉飛就帶着細長的鐵鈎,爬上狹窄的樓梯頂,像鈎魚一樣打撈散落在池底的機殼,因此頗受線長青睐。

睡在他對床的陳子龍身材高大,被安排去做體力活——把合格的産品放入高溫烤箱烘烤,再通過推車來回搬運和傳遞它們,工作簡單,但随時可能被燙傷。這對不同産線的舍友偶爾遇上,隻能點頭示意,在這裡聊天也是被禁止的。

兩相對比下,夜班更難讓人忍受——強烈的燈光懸在頭頂,機器嘈雜不停,困意和饑餓一起襲來,除卻片刻的宵夜時間,漫長的十個小時裡幾乎都得一動不動站在機器前。身在車間的人根本不知道外面天色是黑是白。

第一天夜班結束,睡在王輝上鋪的舍友就受不了,背着包悄悄逃離了,其他人還沒來得及記住他的名字。留下的人不過也是在咬牙堅持,王輝上夜班時,站得腿直打顫,最後盯着機器上的時間表,一秒秒數到了換班;陳子龍,則因為腿腳麻木下班後踩空了樓梯,第一個挂了彩。

在食堂裡,王輝偶爾能碰到高中同學李軍,兩人相對無言,都在邊打哈欠邊吃飯。食堂裡菜式豐富,米面齊全,照顧了南北方人不同的口味,早、晚餐也足夠營養。車間裡大多是體力活,但吃飯需要自己刷卡,所以工人們隻求吃飽。

李軍在車間負責挑毛刺,他戴着一副厚厚的眼鏡,個子高挑,但身材單薄,打工一個月,為了攢錢,僅僅奢侈地買過兩隻雞腿,其餘都是最廉價的标準套餐。

懷念進廠打工的日子(打工人的臨時港灣)3

回到宿舍,幾乎所有人都是把自己“扔”上床的,一躺倒就能沉睡到下午五點。年輕人休息下來時,仿佛有了無窮的精力,昔日沉靜的宿舍像一灘死水活了過來,甩撲克、喝啤酒、飙髒話的聲音交織在一起。喝酒上了頭,總有人因為輸牌或者被罵急眼而扭打在一起,最後都在陳子龍勸說下散去。

從這裡離開的人有各式各樣的理由:太枯燥了,想換個新環境;該結婚了,又不想找“廠妹”;家人病了,得回去照顧……

而留下來的原因隻需要一個:錢還沒賺到。王輝進廠工作即将一個月,工資還沒有發放,他就受了傷。

一次夜班即将結束,同組的員工提前去吃早飯、抽煙和上廁所時,王輝被留下來值班。恰好有一車的産品需要去烘烤。線長沒有找到陳子龍,就吩咐王輝去辦,并告訴他不會弄沒事,烤箱操作很簡單。結果,王輝在箱門關閉時躲閃不及,右臂被超過200°的高溫烙下了一條細長的疤痕。

李軍得知後,趕忙用省下來的錢買好藥膏。陳子龍則提醒他,可以向上級申請病假,休息兩天養傷。可事與願違,線長電話打來,稱傷情不夠工傷級别,不給準假,如果故意曠工,要罰工資,讓他自己考慮清楚。

富士康的工資計算邏輯非常精巧,底薪很低,想拿高薪隻能多加班。但國家規定每月加班不能超過36個小時,因此出現了“創新”的加班制度,即超規的工時不通過打卡而代之以人工簽字計算。遇到法定節假日,想賺取3倍工資的人要提前報名,由線長選定人頭。廠區人資、制造、企劃等單位的一套簽字流程嚴格控制着總薪酬的支出。

在這裡請假嚴重影響績效和晉升。王輝不必考慮晉升,但如果被記為曠工,将會丢掉一大筆工資。

無奈之下,他再次返回車間,下班途中,同組的“老人”劉飛悄悄暗示他,可以到員工服務中心投訴線長。

盛夏的日頭火辣辣,王輝看了看手臂上裸露的傷口,烈日炙烤下,傷處表皮蒼白皺起,正随着高溫化膿,他走向了投訴中心。半小時後,他的線長接到廠長的命令,帶傷員去正規醫院治傷,費用由線長自掏。

半個月後的一天中午,一陣電話吵醒了王輝。這天是山西高考成績查詢日,他打開手機,最新短信裡躺着一串數字。耳邊一陣嘈雜,是舍友們在操着方言互相問成績。

“嘿,你幾分了?”“370哇!”“你了,我也差逑不多,哈哈哈。”“長治的,你考咋樣?”“500多吧!”王輝随口答道。“是不是了,這些高?”“聽他瞎吹X,500分?哎,要騙了我,是俺兒啊?”

王輝不再理會,躺倒、翻身繼續睡過去了,他還有夜班要上。沒有人知道,這是他第二次高考。三天後,他請假和李軍到網吧填報了志願。與此同時,宿舍陸續有人丢下行李悄悄離開,不知去向。幾個短暫合流的人,分頭走上了命中無形卻已注定的岔路。

終于熬到了發薪日,王輝和李軍通過ATM機确認工資已經到賬,就打了離職報告。工牌、工裝、鑰匙……悉數摘下,除了手臂留下的傷疤外,屬于富士康的烙印很快褪去。

他如願用自己的“第一桶金”買到了心儀的手機,憧憬已久的大學時光似乎也近在咫尺了。

王輝和李軍要離開的那天,八人寝隻剩三個人了,剛剛下班的陳子龍堅持要送他們一程。得知李軍考上了一所天津的一本大學,王輝将要去成都讀新聞專業,他眼睛裡流露出羨慕的神色。

分别時,陳子龍告訴兩人,自己決定在廠裡長期幹下去了。“子龍,你讀個大專也好啊!”“算了,我讨厭讀書,也不是那塊料。”說罷,陳子龍微笑着轉身進入廠區大門,揮動的右臂很快消失在道路盡頭。

02 “包吃包住”?

王輝沒想到,畢業兩年後,自己會再次進廠。曾經以為很重要的命運分岔口高考,也并未将他徹底導向另一條路。在6年後的今天,他還是不經意走回了19歲時的老路。

2020年,被稱為“失去的一年”,大量線下招聘取消,大四生被困在家中,實習無望,王輝畢業即失業。在潦草的畢業告别後,874萬高校畢業生紮入職場。之後情況并未好轉,畢業生越來越多,到今年,應屆生人數已達1076萬。但經濟寒冬之下,崗位大量削減。

懷念進廠打工的日子(打工人的臨時港灣)4

這期間,在公司遷址、轉正困難、行業破産等多重因素作用下,王輝的工作換了又換,最長一份工作也待不過半年。王輝不清楚是不是自己的問題,他如飄萍般轉圜,住處和崗位始終穩定不下來,更别提有什麼存款。

這是不少畢業生的現狀,李軍畢業後一直做在線教育,收入可觀且穩定,但去年“雙減”後,李軍被裁員,之後再求職時因“教培人”的身份屢屢碰壁。而另一個朋友因為難以忍受惡劣的職場環境,幹脆進了養殖場,專研“高科技”養豬,并撂下話:“面對豬,都不想面對人。”

互聯網企業收縮過冬,與之相對的,是制造業的“用工荒”的問題日益迫切。根據國家統計局數據,2015—2020年,制造企業用工數由8711萬人下滑至6550萬人,同時,職工老年化程度日益加劇。

制造業工人“來得少,也留不住”,工人流動現象被形容為“招八百走一千”。就連王輝的老東家富士康,也面臨着“招不到人”的窘境。于是,企業們不得不拿出“高薪”招人。因素層層疊加,“上班不如擰螺絲”的打工文學悄然興起,進廠成了一條日益明顯的退路。

自從年初離職,王輝已經在家待業一個多月了,幾個星期的面試跑下來,不僅沒面上,房租的租期也日益逼近。

“别說雙休了,連一份像樣的單休都難找。”求職成未知數,而王輝此時家中的兩個長輩陸續病倒,也同樣難以為其提供支持——他無法續租了。

離房子到期隻剩十餘天,擺在他面前路子隻有兩條:回老家,或是找一份包食宿的工作。

“綜合薪資4000—6000元/月,入職五險,包吃住,宿舍4—6人間,配空調、獨立衛生間,免費提供床上用品。”在房子到期前的最後一周,王輝一咬牙進了汽車廠。

懷念進廠打工的日子(打工人的臨時港灣)5

他分到了一個四人寝,位于偏僻的郊外,與廠區相距約4公裡,中間沒有任何公交車通行。每天,王輝和工友們會提前一個多小時起床,随後沿着彎曲的馬路走上近50分鐘才能到廠區。

之後的工作乏善可陳,王輝幹的是物流崗位,和其他工友一樣要經過培訓,開着叉車裝卸轉運産品,在預定的軌道上,每天來回十個小時。

每天中午,他們會去食堂購買一份米飯套餐,兩葷一素,單價15元。中介解釋稱,夥食要先自費購買,在職滿一個月才會發給每人200元餐補,如果實在沒錢,可以抵押身份證,預支200元。這是王輝認知之外的“包吃”,他感覺智商被侮辱了。

廠區内的20出頭的年輕工人占大多數。他們白天在工位上,沉默而快速地重複安裝零件或者開着叉車穿梭在車間,每個人臉上幾乎都是如出一轍的麻木疲憊。

這裡,每個月、甚至每天都有新面孔出現,老員工離去。“年輕人,在廠裡是幹不長的。”實際上,隻要待過一個月,就會在漫長加班時長裡,自覺地徹底融入工廠,标志就是換上那如複刻一般的表情。王輝說不清這是廠區環境的完美自淨還是機器對人類的馴服成果。

社會學學者符平、唐有财在調查研究中發現,新生代農民工的流動頻次顯著高于第一代農民工,在2009年的調查問卷中發現最頻繁的平均0.11年就流動一次,幾乎每個月更換一次工作,而最長的也隻不過兩年流動一次。其中,有超過六成的人在半年不到的時間就流動一次,能夠堅持一年以上的比例非常低,隻有2.7%。

快速的更換工作是為了借助各種社會資源和機會,一步步踏上更好的平台,實現向上流動。但他們的研究也同樣指出,過度而頻繁的流動,反而不利于個人的發展。

人們如同候鳥一般,在短暫地栖息後,又迅速趕往下一個目的地。流動性太大,彼此之間的交際短暫且甚少。

王輝現在和幾個舍友幾乎沒什麼交流。一下班回去,宿舍裡就開始各自躁動起來:吃泡面的吸溜聲、短視頻誇張刺耳的笑聲音效、遊戲的外放聲、從半夜持續到天明的打鼾聲……有人洗澡出來,習慣不穿衣服走來走去,也有人喜歡随手扔垃圾,而升騰的煙霧總是快速蔓延在整個宿舍。

廠區的圖書館和籃球場無人問津,工人們更喜歡宅在床上,讨論遊戲,女人,以及哪個廠子最賺錢,要不要去别的工廠。王輝對這些不感興趣,在持續的疲憊後,更深的危機感籠罩着他:我會不會一直這樣下去,最終學不到什麼技能,就此度日?

是該離開的時候了,進廠不到一個月,王輝提出了離職。離職時沒遇到任何為難,習慣了員工流動的主管爽快批準,末了提醒一句,繳納的100元住宿押金不可能退還了。

03 後記

在“包食宿”的待遇下,王輝的進廠生活的花銷并不如想象中少。他算了筆賬,乘車、核酸和體檢費用、買被褥以及飲食等等,加起來也大緻有1500元左右,而進行了一些還債等開銷後,剩下的錢其實不足千元——攢錢的目标并沒有實現。

在自己手頭也緊巴的情況下,王輝還給一位“同鄉”楊俊轉過100元體檢費。所謂的“同鄉”,也不過是萍水相逢的一個搭車拼客。當時,這位同鄉身上一共隻揣了200多元,在經過買車票、住宿抵押等開銷後,所剩無幾。體檢時,他連找了幾個人都沒借到,便尴尬地走向了王輝。加上微信後,王輝先把錢轉給了他。同鄉表示,過幾天就會用現金還。

入廠不到一周,同鄉想再次通過微信借款300元,并保證下個月7号會一定還。王輝屏蔽了他的信息,接着不斷收到對方的微信來電,他最終不耐煩地删除了這個隻有一面之緣的“同鄉”。

在工廠,借出去的錢大部分都難以讨回,這幾乎是一件“心知肚明”的事,尤其是在他們這些快速流動的新一代打工人群體裡,信用透支已經成為共識。而欠債的楊俊早已失散,直到王輝離開工廠也沒出現,那100元現金至今也沒機會兌現。

王輝離開那天很平常。舍友們去上工了,他第一次獨享一個安靜的寝室,心中的焦躁感消失,他慢吞吞收拾着行李,所有的家當裝不滿一個皮箱。

而工廠的“用工荒”仍在持續,并不因一個員工的來去而影響分毫。人社部公布的2021年第四季度“最缺工”的100個職業中,有43個是制造業相關。據人社部、工信部發布的《制造業人才發展規劃指南》顯示,中國制造業10大重點領域2020年的人才缺口超過1900萬人。到2025年,差距接近3000萬,缺口率高達48%。工廠為了招到工人,一度将入駐獎金提到幾千上萬。

但年輕人們仍舊不願進廠,除了基本的溫飽與物質需求外,他們渴求自由。但是在高高的圍牆和長長的通勤路共同束縛下,工人最難獲取的也是自由。出行不便,時間受限,本地知情工人都不屑于來此,逼迫中介不得不遠去外地招工。

懷念進廠打工的日子(打工人的臨時港灣)6

至于職業成長空間、工作能否享受到新鮮和滿足感、以及愉悅的工作環境,在年輕人們職業選擇中,更是隻能是虛幻地想象了。最要命的是,高風險的工作環境裡,社會保障難以兌現。

于是,“逃離”成了一個長期的命題,工廠如同一個臨時的避難所,短暫地容納一批人後,又有更多的人離去,加入外賣騎手大軍或者幹脆做日結。

不過,不少人可能已經習慣了這種穩定,以廠為家,在宿舍開火做飯。或許他們曾想過離開,但最後沒有離開,好像也離不開。“離開了也是原地轉圈,還不如維持現狀”,在采訪中,多位工友表示,在頻繁的流動中,并沒有掌握什麼實用技能,“60歲就不讓進工地了,還不如現在穩定點攢攢錢。”

當年在富士康穩定的陳子龍、劉飛早就失聯,還在不在廠已不得而知。王輝懼怕這種穩定,幸好他有逃離的機會:他已看過外面的世界,具備一定的知識技能。重要的是,還年輕,并且有一張一本大學的畢業證書。

綠皮車搖搖晃晃駛離了重慶,向着熟悉的成都進發,王輝倚靠在車窗上,耳機裡響起了李健的歌聲:“當你迷失在路上,能夠看見那燈光,不知不覺把他鄉當作了故鄉,故鄉卻已成他鄉……”

廠裡還是廠外,這是個問題,但王輝已無暇思考,他轉過了頭,放空自己。

窗外霧氣正消散去,江水兩岸的群峰漸漸顯出輪廓來,有綠色的枝葉爬上了山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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