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師資力量的匮乏是問題的根本

譚飛:歡迎方金跟星文來到《四味毒叔》。

李星文:也是臨時被你抓差。

譚飛:我們幾個人正好拍照，拍的時候，大家彼此就是有點依靠的感覺，完了之後大家覺得都依靠過了，是不是還得再一起再聊聊？今天有個熱門話題，就是最近的電影學院建的太多了，好像又建了幾所。山西傳媒學院電影學院、廈門電影學院、青島電影學院……還有華策也要搞一個電影學院。

李星文:華策的電影學院相當于是影視中的藍翔技校，叫華策影視技工學校。

譚飛:這背後的熱鬧，你們看出了什麼門道了？覺得這裡面有什麼不一樣的？

宋方金:最近很多媒體和業界人士也在關注。這個現象最大的背景就是現在咱們中國的電影市場的繁榮，因此電影市場的上下遊自然也就會有相應的一些擴張。現在我覺得最擔憂的是，咱們《影視都市》還有一個報道，我忘了好像說是多少家了。

李星文:今天報道了一下，差不多從2017年以來，我們不完全統計，在過去的3年多裡頭，已經開辦的和即将開辦的電影學院有17家。

宋方金:17家電影學院，太多了。這些電影學院我覺得可能至少有1/3我都去講過課。

譚飛:電影學院最愛的老師，是吧？

宋方金:我最大的感受，就是比如說我去是開講座，講座肯定不是系統性的一個知識的傳授，隻是說從某個角度對它進行這種啟發式的概念。我覺得最大一點的就是這些電影學院沒有師資力量。原來的咱們幾大電影學院和戲劇學院，比如中央戲劇學院、北京電影學院、上海戲劇學院，包括中國傳媒大學，其實就這些學院我都感覺到師資力量也是匮乏的。但他們都辦了幾十年了，那都是應該說老店了，也同樣面臨着這種師資力量匮乏的問題。這些新興的電影學院，我看他們是拿某個在行業裡的前輩做一個招牌。可是你光有招牌，你背後的菜、廚子、菜單你怎麼辦？

李星文:隻能先慢慢來。

二

電影學院滿足技術人才培養的需求

譚飛:我想起來浙江傳媒大學也建立了一個電影學院。

宋方金:浙傳的電影學院，你剛才說也是跟華策合辦的。

譚飛:華策還搞了兩個電影學院。

宋方金:對，一個是務虛的，就是屬于内容的，一個是務實的，關于技術的。我覺得可能這個路子還是對的，因為我看以前咱們業界很多前輩、導演也都聊過，說咱們現在最缺乏的基礎的片場的工作人員，比如說場工，比如說推車的，或者說美術。我們缺乏很多技術藍領工人，但現在沒有這些人才。前段時間，我看以前一個制片人叫王兵，在青島艾可什影視技術學院，其實我看這些都主要都是怎麼鋪軌道，怎麼去進行基礎工作，我覺得可能這個方向是急需的。至于那種特别藝術化的，可能咱不需要那麼多電影學院。

譚飛:因為搞的每個電影學院都有表演系、導演系。

李星文:這都得設。

譚飛:有那麼多人才，哪來那麼多人才。

宋方金:咱們現在讨論的還是電影學院，現在在很多的廣播學院、傳媒學院或者一些大學裡邊兒都有表演系和導演系。你比如說，有一年我去同濟大學做講座，同濟大學也有一個電影學院。

李星文:它是這樣的，一開始的這些電影學院，因為它很專業，所以屬于藝術類的專業院校。一直到很長時間，到90年代的時候，都隻有北京電影學院一家。後來逐步的就是其他的藝術類院校開始設置了影視相關的，電影相關的一些專業和學院，這就由北京電影學院向專業的藝術類院校擴張了。現在全面的向這種綜合性大學也開始下設電影學院，去擴張了。再一個就是民營的力量。

譚飛:聽出來你們兩位的意思還是有點虛火，如果是那種綜合類的都設表演，都設那種高大上的系的，好像不是太多。

李星文:因為傳統的電影學院，它都是培養電影藝術家和電影視野家的，它是培養家的，所以起手它就是本科以上的。後來包括馮小剛也在兩會上提到現在我們就缺打光的、美術的場工。後來提到一個所謂藍翔技校的，而這個東西大家比較共鳴。其實，我覺得電影學院現在開始在各地大幹快上蜂擁而起，跟一個國家現在的大環境還是有關系，因為，十九屆五中全會上也提出，2035年我們要建成文化強國，文化強國它就是有硬實力有軟實力。在軟實力可能一時半會兒達不到的情況下，我們先把硬件建起來。我覺得很多地方上，它是出于按照規劃，甚至說十四五規劃裡頭也有一些具體的跟文化相關的，它就先把這個電影學院先建起來。

譚飛:但是剛才方金擔憂是有道理，現在師資都不夠，哪來那麼多老師，哪來那麼多學生？

三

理論知識和具體實踐之間存在着差距

宋方金:還有一個問題，前段時間我去上海出差的時候，我跟上海戲劇學院電影學院的院長，就是厲震林老師見了一面。因為上海戲劇學院也成立了電影學院，跟他見面之後，他就說了他的苦惱。他的苦惱是，你體制内已有的師資力量也是不夠的。另外一個，他們就想了一個校外導師的概念。校外導師就是找這些在一線進行拍攝實踐的這些電影人、影視人來進行教學，但是，發現他們并沒有充足的時間。他們是答應了，但有的時候比如說分給他們三個研究生，兩個研究生，他們是沒時間帶的，拿不出時間來傳道、授業、解惑。所以說有的時候就等于一線工作的這些電影人、影視人來帶這些學生，其實造成了真空地帶，沒有辦法把他們的經驗傳授到這兒來。這是一個，另外一個，我覺得從我在戲劇學院上學，到今天為止，包括我也在這兒講課，我感覺到的非常重要的一點，目前的咱們已有的師資力量和教學體系和咱們真正的一線的創作，包括市場創作和藝術實踐，它是拉開的，兩回事兒。等于是什麼？打一個不太恰當的比方，在藝術學院和電影學院目前學到的這些理論，這些知識它很像傳統武術，到了實戰的時候，它是搏擊，它是散打，等于是你好多招數你也用不上。比如說現在傳統的來說，本科4年、導演4年、編劇4年，這4年第1年第2年，沒有實踐，幾乎沒有實踐，北京電影學院總結出了相對來說的一些比較快捷的方法，原來他們是允許學生到大三大四可能要拍作業了，我們中央戲劇學院現在是什麼？學生在學校期間，還不允許你實踐。

李星文:除了表演系的。

宋方金:表演系現在也不讓，必須要請假。你比如說，早年鞏俐演《紅高粱》，她實際上還在讀書期間。

李星文:這些童星就豈不是都去了電影學院了。

宋方金:對，童星真的都考上電影學院，基本上都是。我覺得第一咱們的基礎教育，你比如說我覺得有編劇的教育需不需要4年，包括導演的教育，我覺得可能壓縮的2~3年就能完成。第一年，基礎知識理論打下基礎，第二年就得實踐了，現在老師在課堂上進行這種好像一種就是務虛的東西。

譚飛:現在教學的這種内容跟市場差距還是很大的。

四

系統的教學方式要與時俱進

李星文:我覺得倒是什麼，方金他剛才說的傳統體制的受益者，或者他也是從流水線上下來的，這裡頭也出了很多成功的人才。雖然說它有一定的教程的設置和火熱的生産的現狀有脫節的地方，但問題是現在這3年增長出來的這17家以上的這些電影學院，恐怕連教傳統教程的這種師資力量都沒有。因為電影學院我們知道它是宗法，歐洲藝術電影是它主要的教學的方向，在上學期間拉片，看的也都是歐洲藝術電影。這些東西可能出來以後，你跟商業片一時半會兒接不上，但是如果比後勁，你學會這些ABC以後，你那些後勁它就會發揮作用，它可以讓你幾十年的從業裡頭始終不枯竭。而現在問題是教這些最基礎的東西，最正宗的，正本清源的這些東西，在新發的電影學院裡頭可能也不夠。

譚飛:它還是師資的匮乏，就跟方金說的，很多人答應去當老師，當然隻能搞講座。但是因為很多學院的建立就是因為他們的承諾為前提的，我說張三答應了，我說來，要管我，結果張三是答應了，你就建了學院，結果那個人不來了，然後這個情況又發生變化，所以就出現很多這種此地空餘黃鶴樓，剩一個殼在那。

李星文:你就很奇怪了，說一個本科也是讀了4年，結果幾乎沒有系統的上過1門專業課，4年聽了4年講座，你覺得這樣的學生出來以後，這講座類的是不是跟社會大學這個是差不多。

譚飛:很多的地方辦學院是因為要拿地，給政策給優惠。因為它辦學還是最終也掙錢，因為很多是民營的，好像國營的很少，基本後來都是民營的，跟那種社會辦學力量結合。

宋方金:這一兩年情況有所變化，因為你比如說咱就說廈門大學電影學院，他們還是真是想辦好一個電影學院。

譚飛:因為金雞十年的一個地方。

宋方金:所以說很多時候初心肯定是非常好。我覺得能不能吸引到一流的電影人、影視人來進行系統性教學，不是這種碎片式教學。

譚飛:好的，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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