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經常去的一個菜攤,有一天忽然發現,老闆娘沒在,換成了一個濃妝豔抹的年輕女孩兒。
這家菜攤,坐落在一個胡同裡,幾平方大小,是夫妻檔,已經開了很多年了。
下班後,我經常去那裡買菜,一來二去,就和老闆熟悉了。
每次買菜都給我抹個零頭,或者揀點新鮮的菜,關鍵是老闆娘把屋裡屋外都收拾得非常幹淨,菜碼放得也整整齊齊。
所以,即使小區門口新開了一家生鮮店,我還是習慣去夫妻店買。
這天,忽然發現兩口子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染着紫色頭發塗着黑色指甲的年輕女孩兒。我挑完菜,順便問了一嘴:老闆娘呢?女孩說,生病了,在醫院呢。
我奧了一聲,沒再細問。
從那開始,守攤兒的一直是那個女孩兒,偶爾,會有個年輕的小夥子,二十來歲,我猜測,應該是老闆的兒子。這是兒女來替爹媽守攤子吧。
女孩兒不比那兩口子,始終有點懶洋洋的,手機不離手,眼神也清冷,收錢分文不讓。
有一次,一個七十多歲的老太太,騎着三輪車停在攤子外的路上,大聲問茄子多少錢一斤。女孩兒說四塊。老太太嘟囔了一句這麼貴。
女孩兒也回了一句,現在都這價,你買便宜的去吧。
旁邊的我,頓時覺得女孩兒不如她爸媽會做生意。
好幾次,我買的菜都有點不新鮮,或者上面撒了太多的水。于是,我就很少再去了。
幾個月後,我路過胡同,掃了一眼菜攤兒,忽然發現女孩兒不見了,一個短發婦女在侍弄菜,我走近一看,居然是老闆娘。
我趕忙問你好啦?她笑眯眯地說:好啦。
頭發短了,臉瘦了,氣色也差了,和以前比老了一些,我沒敢問是啥病,就說好了就行好了就行。
從那以後,老闆娘隔三差五來,女孩兒都在,偶爾小夥子也來。
隻要老闆娘在,攤上人就多,尤其下班後的點,經常排隊稱重,隻剩女孩兒的時候,人就稀拉點。
這天,隻有老闆娘一個人在,我順嘴問了一句:“你女兒不在啊?”老闆娘張了張嘴,笑了,說:“那不是我女兒,是我兒媳婦!”
我啊了一聲,說嗨,以為你女兒呢。她邊彎腰收拾白菜葉子,邊說:“其實,是準兒媳,訂婚了。這不我身體不好,非得來幫忙,還在職高上學呢,兒子同學。”
周圍買菜的,都是老熟人,聽她這樣說,都誇起來:“哎呀,真不錯哎小姑娘,知道心疼你呢。”
老闆娘笑得滿臉褶子:“嗯,挺好,我不讓來,非來,沒課就來。就是小孩兒嘛,沒耐心。大家多擔待點哈。”
大家紛紛表示小孩兒不都這樣嘛。
又過了一段時間,聽說老闆娘正式做了婆婆,女孩兒跟她兒子畢業就結婚了。
從那,女孩兒就成了菜攤的主力,老闆娘偶爾過來打個下手。
時間久了,我發現女孩兒比以前老練多了,對顧客熱情了,買菜的人也像她婆婆在的時候一樣,熱熱鬧鬧的。
後來才知道,老闆娘那場大手術後,雖然身體無大礙,卻也虛弱了很多,做不了起早貪黑的活了。
早上進菜,就小兩口去,四點就爬起來,突突突地開着小三輪,奔向城外二十裡的蔬菜批發市場,一番挑揀稱重裝車,再突突突地回來,開始分揀,迎接八點的第一波客人。
女孩兒還是愛看手機,還是染着五顔六色的頭發,穿着很潮的衣服,但我卻對她有了尊重:肯吃苦的女孩兒,挺美。
後來,菜攤又換成老闆娘,聽她說,小兩口畢業後,因為各種原因,所學的旅遊專業暫時用不上,就在另外一個小區門口開了個店,掙錢去了。女孩兒父母也過來了,大家一起守攤進貨,還準備開個水果店。
在這個浮躁的社會,人人都想掙大錢,沒幾個年輕人喜歡幹這種活,辛苦勞累還不風光,但這小兩口,卻踏實肯幹,毫無怨言,他們的另類故事,在這個冬天,成為小胡同裡最暖的話題。
職業無貴賤,人生有輸赢,能吃苦憑力氣掙錢的人,赢得生活的同時,也會赢得他人的尊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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