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三國蜀漢的曆史上,白帝城托孤無疑是具備重要轉折性的曆史事件。從白帝城托孤開始,蜀漢從先主時代進入了丞相時代,諸葛亮掌管朝政,開始了他"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的執政生涯。如果說先主時代諸葛亮是輔佐劉備的左膀右臂,那後主時代的諸葛亮則是帝王之師,複興漢室的最後希望。劉備以白帝城托孤的形式留下遺言,賦予了諸葛亮至高的權力,讓他能夠毫無掣肘的發揮自身所學,完成複興漢室的理想。然而關于劉備的遺言,後世對其解讀衆說紛纭,陰謀論的意味甚嚣塵上,那麼這段遺言到底是什麼意思呢?
白帝城托孤時劉備已經病入膏肓,自知時日無多,便召集了身邊重要大臣和兩個兒子傳達最後的遺言。由于太子劉禅在成都坐鎮,這段遺言并沒有直接告知劉禅,而是諸葛亮、李嚴等大臣扶着劉備的靈柩回成都後再轉達的。劉備托孤的遺言很出名,在陳壽的《三國志》上也有記載。原文是,"君才十倍曹丕,必能安國,終定大事。若嗣子可輔,輔之;如其不才,君可自取。"從這段遺言的直接意思看,劉備對諸葛亮是非常信任的,特别是最後一句賦予了廢立皇帝的特權,讓人感到非常的不可思議。
現代人對這段遺言的解讀方式很多,尤其是認為這是劉備試探諸葛亮忠心的說法流傳甚廣。在很多以三國為背景的影視作品中,演員們在演繹這場戲時都會把這種論調作為表演的标準。然而我們翻開古代典籍,卻發現這種論調是站不住腳的,也是毫無根據的惡意揣測。無論是從陳壽的《三國志》出發,還是從古典名著《三國演義》來看,都沒有直接證據證明劉備對諸葛亮有那麼一丁點的猜疑。僅僅是因為劉備提出了廢立皇帝的事情,就認為他臨終猜忌諸葛亮?我覺得這中陰謀論的想法可以停止了,這完全是無端的妖魔化。
劉備賦予諸葛亮廢立新皇帝的特權的确很不平常,但這并不是惡意揣測的理由。劉備對諸葛亮的信任一向是毫無保留的,這從三顧茅廬和隆中對開始就有所體現,而且越來越信重。在劉備率領大軍入西川後,他便将整個荊州的軍政大權托付于諸葛亮,這已經充分證明了劉備對諸葛亮的信任。要知道當時在荊州的還有關羽、張飛、趙雲等等早期跟随劉備打天下的名将,而劉備卻選擇了諸葛亮這個後生,可見這種信任是毫無保留的。實際上從隆中對時兩人談話的深度來看,這種信任已經超越了能力和感情,是兩個志同道合的人的互相托付。
從劉備的一生看,他在用人上面向來有獨到之處,而且常常不走尋常路。除了諸葛亮外,他對龐統、法正、魏延等等都給予了極大的信任。用人風格上劉備承襲了他祖宗劉邦的特點,真正的做到了"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這與曹操的奸詐和猜疑形成鮮明的對比。比如在任命漢中太守時,劉備就否定了多數人推舉張飛的意見,而是選用了魏延。魏延也不負所托,最終将漢中打造成了蜀漢北伐的前進基地。而且劉備在看人方面很準,尤其是對馬谡"言過其實"的判斷相當的準确。這一點在諸葛亮反思"失街亭"時,都不得不承認劉備的眼光。
基于劉備的用人風格和一貫對諸葛亮的信任,以最終允諾廢立新皇帝權力的遺言來惡意揣測,這顯然是對其妖魔化和污蔑的陰謀。如果說曹操和曹丕父子這樣做,那還可以理解,因為這對父子本身就是這種風格的人物。而劉備卻是以反曹著稱的,就連在荊州最危急的時候都要表明反曹态度,甚至為了表态也不惜掩護荊州百姓逃跑,又怎麼會臨終時走上了曹操的路子上?這種與劉備本人性格完全不同的無端揣測,明顯是不合邏輯的。而從這種說辭在民間的傳播來看,很顯然是有人有意識的在抹黑劉備。
認為劉備在試探諸葛亮的理由之一便是"枭雄"二字。持這種論調的人說,因為劉備是枭雄,所以試探諸葛亮才成立。實際上劉備是枭雄麼?答案是否定的。奸雄、枭雄和英雄之說源于清末評書三國對曹操、劉備和孫權的評價。這種評價的來源多是當時的評書藝人,他們對人物的評價來源于師承和整個評書藝人群體。在清末的評書藝人群體大多都是文盲或者半文盲,他們說書多是采取口口相傳的背誦書稿的方式,對于《三國演義》的原著都沒有看過,更不要說三國的史料典籍。因此,這個文化水平極低的群體得出的劉備是"枭雄"的評價顯然是荒謬的。
實際上劉備是"枭雄"的說法最早的來源是《三國志》中《周瑜傳》的部分,是周瑜上書給孫權時提到的說法。枭雄本意也不是貶義,而是與英雄相對的一種說法。英雄直接的含義是能夠從石頭縫中長出的草木精英,在生長過程中能把壓在上面的石頭推翻。枭泛指鳥類,代表翅膀飛行為行動方式,與獸類沿着道路行動形成對比。而枭雄則指的是另類的英雄,含義為"鳥不行道,則無道而行",所以枭雄指的是另辟蹊徑的英雄。周瑜的上書本意是提醒孫權要防備劉備,因為劉備的個人和團隊能力都具備重新崛起的基礎。
周瑜對劉備的評價還是比較中肯的,并沒有任何貶低的意思。然而在赤壁之戰前後,劉備被曹操追殺如喪家之犬,當時是沒有人看好劉備的。從後來發生的事情看劉備崛起于荊益二州,與曹魏和東吳三分天下,這足以說明了周瑜預判的精準。從劉備崛起的過程看,無論是政治鬥争,還是軍事戰争,選用的大多時陽謀的手段,這在道德上并無瑕疵。比如在奪取西川的時候劉備就拒絕了龐統提出以小道偷襲成都的上策,而選用了走大道去成都的中策。這種選擇除了在軍事上穩妥的考慮外,還有就是占領政治上和道德上的制高點。
因此枭雄是周瑜對劉備的評價,而且是略帶褒義的評價。曹操被評為"奸雄",也是源于周瑜那句"名為漢相,實為漢賊"的說法,而這種說法才是真正指出了曹操人性奸詐的本質。周瑜評價這兩人用"枭雄"與"奸雄"對立,其含義不言自明。他作為三國名将,東吳水軍大都督,赤壁之戰總指揮,這種評價更深層次的解讀了劉備與曹操的本質不同。實際上将"枭雄"的評價妖魔化的事情,就是在《三國演義》大肆流行的清朝開始的。而這過程中伴随的便是所謂的曹吹群體的誕生,和對滿清入關替代明朝政權的合法性的鼓吹。
衆所周知《三國演義》是以尊劉抑曹為主旋律的,從曹操開始的整個曹魏陣營都是小說反派角色。在毛氏父子對《三國演義》進行了雅化後,這種主旋律的風氣跟盛,也得到民間百姓的認同。在文字獄嚴酷管制的年代,《三國演義》的主旋律意味着滿清代明的非法性,這也引起了滿清貴族的不滿。為了獲取民心的支持,從意識形态上建立滿清的合法性,吹捧曹操抹黑劉備成了清政府禦用文人的工作之一。這些人通過鼓吹曹操的能力、功績等等方面,為曹丕篡漢洗白,也為滿清入侵中原找理由,而作為對立面的劉備自然是要受到抹黑的。
經過滿清對中原數百年的統治,曹吹和禦用文人們長期的鼓吹,民間百姓對曹操和劉備的認識也就有了很大的變化。現在我們在網上看到很多人對曹操進行鼓吹的評價,就是這種滿清遺風的延續。曹操在能力和功績上确實是三國時代翹楚,可對國家的忠誠和對朝政的壟斷上面也的确滿足"漢賊"的條件,也為後來曹丕篡漢奠定了基礎。站在東漢的角度上看,曹操父子被稱為亂臣賊子并不為過。劉備作為漢室宗親,一心有着匡扶漢室的遠大理想。他的所作所為都是為了這個理想而奮鬥,自然是受到東漢朝廷上下推崇的對象。
劉備對諸葛亮遺言中也體現了他要匡扶漢室的遠大理想,這個理想才是他進行白帝城托孤的主要目的。在原文中劉備以諸葛亮才華與曹丕比較,得出可托付大事的結論,這個結論中的"安國"和"大事"指的便是匡扶漢室的遠大理想。"安國"指的是季漢,"大事"是國家統一。我們平時說的三國蜀漢其實是不對的,這是陳壽對季漢政權的污蔑。實際上曹丕篡漢以後,劉備立刻在成都即位,定國号為季漢,其意便是延續東漢的道統。《三國志》認為東漢滅于漢獻帝,而劉備則認為自己是在繼承漢獻帝的帝位,延續漢朝的道統。
因此不論是劉備,還是諸葛亮都将整個東漢的疆域作為季漢的領土,而不僅僅是偏安一隅的蜀漢。用現代語言來說,"自古以來,曹魏和東吳都是漢朝不可分割的一部分",這從本質上否定了曹魏政權的合法性。所以白帝城托孤,劉備的目的是要讓諸葛亮繼續完成自己未完之事,而不隻是蜀漢。基于這個理想,劉備賦予了諸葛亮廢立劉禅的大權。這不是在考驗和試探諸葛亮,而是全心全意對最高理想的托付。這起因源于在夷陵之戰前蜀漢内部就出現的偏安一隅的思潮,就連老将趙雲都支持,但卻受到劉備的極度反對。
劉備遺言中說劉禅是否可"輔"的标準,就是劉禅是否能堅持匡扶漢室的理想。如果這個理想不能堅持下去,諸葛亮就有權取而代之。劉備知道諸葛亮是以匡扶漢室為終身志向的,而且矢志不渝的去完成這個大業。可是劉禅還年輕,身邊很多人都不願意再延續漢朝,隻想着偏安一隅。劉備在時,這種風氣還影響不到劉禅,可以後就難說了。為了讓自己的理想得以延續,劉備托付給諸葛亮這個重大的權力,以免劉禅被投降派利用。從後來的一些事件看,劉備的眼光很準。以谯周為首的益州集團果然天天謀劃着投降曹魏,最終脅迫劉禅向鄧艾投降。
很有意思的是,《三國志》作者陳壽就是投降派首領谯周的徒弟,兩師徒都是一丘之貉,自然不會在史書上給劉備和諸葛亮說好話。陳壽的《三國志》以簡略著稱,其實是用春秋筆法為曹魏遮掩,甚至将曹魏以正統的本紀方式記載,這些站在東漢角度上都是不可接受的。而劉備托孤諸葛亮的事情,本質上與曹魏的利益背道而馳,自然不能說得很清楚,隻能簡單的一筆帶過。而在這句話的解讀上又受到曹吹和滿清文人的歪曲抹黑,于是将劉備打扮成了曹操的翻版。可惜曆史不容篡改,在其它的史書上有着更多的記載,事實的真相也不會淹沒在時間長河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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