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庸先生去世一周年,憑吊金庸最佳的方式,大概是找一位同樣功力深厚的武林高手與他過招,才足夠酣暢淋漓吧?那麼,能與金庸先生“一較短長”的武俠高手應該是怎樣的呢?
沒有金庸,武俠就不可謂“武俠”,會少了浪漫、完美主義。在他筆下,無論是蕭峰的氣吞山河,還是令狐沖的潇灑不羁,抑或是楊過的執拗執情,就如一潭清澈的水,純淨無暇,不染一絲污濁。
金庸先生是心軟的,他不忍心磊落漢子“蒙塵”。故而,他以漢人的角度去觀察蕭峰,得出他的義薄雲天;否則,以遼人角度來看,蕭峰這個置父母大仇于不顧,背叛兄弟情義(遼朝皇帝耶律洪基),一手斷送大遼大好前程的“遼奸”,是不是可以稱得上“不忠不孝不仁不義”呢?
金庸對“俠客”太好了,他為了“俠”得善果,甚至把苦難讓女性去背負。趙敏、殷素素、任盈盈、紀曉芙……這些柔弱女子,為了成就“俠”的光輝偉岸,隻得“棄暗投明”,背叛父兄的她們,突破禮教的是她們,舍棄繁華的還是她們。
趙敏曾對張無忌說“你心中舍不得我,我甚麼都夠了。管他甚麼元人漢人,我才不在乎呢。你是漢人,我也是漢人。你是蒙古人,我也是蒙古人。你心中想的盡是甚麼軍國大事、華夷之分,甚麼興亡盛衰、權勢威名,無忌哥哥,我心中想的,可就隻一個你。你是好人也罷,壞蛋也罷,對我都完全一樣。”
試想,如果角色互換:“敏敏,你心中舍不得我,我甚麼都夠了。管他甚麼元人漢人,我才不在乎呢。你是漢人,我也是漢人。你是蒙古人,我也是蒙古人。你心中想的盡是甚麼軍國大事、華夷之分,甚麼興亡盛衰、權勢威名,敏敏啊,我心中想的,可就隻一個你。你是好人也罷,壞蛋也罷,對我都完全一樣。”是不是足夠被大家罵成“色欲熏天”的淫賊?
金庸的俠,也許有苦,也許有累,但在大義面前,大俠們從未遇到過真正的考驗。但事實上,俠不應該是這樣的。
俠是什麼?俠是孤勇,是憑借一身勇力對世間強權的挑戰。俠是弱者的公義,是明知不可為而悍然為之的氣概。俠,永遠不是大多數。因為俠隻在危險中出現,而在祥和中歸隐。
所以,俠是為挑戰強力而生的,是注定要悲劇的,甚至不得好死的。
那麼,我們應該怎麼選擇?(下面我不寫了,全部摘抄自《英雄志》,少量注解)
楔子1:天地正道(尋找心中最重要的東西)
裴邺歎了口氣,又道:“嗣源聽我問得急切,倒很平靜,隻引了‘疑公論’裡最有名的幾句話回答我。他說:‘吾本息機忘世、槁木死灰之人,念念在滋于古之忠臣義士、俠兒劍客,讀其遺事亦為泣淚橫流,痛哭滂沱而若不自禁,今雖不能視富貴若浮雲……’”瓊芳啊了一聲,霎時想起了後半段文字,兩人異口同聲,念道:“今雖不能視富貴若浮雲,然立心之本,豈能盡忘?我身入梏炬,我心受梏方,天地大無恥,吾對之以二字,曰……”
“正道!”
裴邺熱淚盈眶,仰天大恸,伸手打過火石,啪地一聲,孔明燈散出耀眼精芒,滿室生輝,瓊芳擡眼望見裴邺背後的那面磚牆,竟是驚得呆了。
牆上血淚斑斑,貼着一張又一張的奏折,全數寫着“正道”兩字,或以血書,或布淚紋,整面牆上至少有四五十來幅。裴邺放聲大哭,嚎啕道:“我走了以後,嗣源就一直寫這兩個字,他不吃不喝,一直寫,一直寫,當天晚上,終于……撞死在獄中……”
滿牆血淚斑斑,仿佛幽靈悲泣哭喊。
楔子2:爺爺生在天地間(血性,英雄如狗)
秦仲海情知蔣門神掌力了得,倘若一掌打在那老漢身上,隻怕當場便要了他的其叩,他不願那老漢如此喪命,但自己武功失,若要上前助拳,不過白饒一條性命而已。他輕歎一聲,撇開了頭,不願去看那對父女的慘狀。
猛聽喀啦一聲響,那老漢胸口挨了一記黑風掌,肋骨登時斷折,那女孩兒放聲大哭,尖叫道:“爹爹!”秦仲海側目看去,隻見那老漢口吐鮮血,兩眼翻白,但雙手猶在緊抓女兒不放。
蔣門神喝道:“你放不放!”那老漢咬牙道:“你便打死我,我也不放,不放……”
蔣門神獰笑道:“打死便打死,那有什麼了不得的?”轟地一掌劈去,正中那老漢肚腹,那老漢如何吃得了沉重掌力,身子如同破布袋一般,登時飛了出去,撞上土牆,已是出氣多,入氣少,眼看便是不活了。
蔣門神命人拉過他的閨女,淫笑道:“你費我氣力,一會兒你女兒多折騰。”着往那女孩兒臉上一摸,笑道:“一會兒快活時,你便要忘了自己姓啥名誰啦!”那女孩不住啼哭,口中叫着爹爹,腳下卻給硬拉着走了。
那老漢聽了蔣門神的無恥話,直是心頭淌血,他絕望慘嚎,仰望穹蒼,悲聲道:“老天爺……老天爺……都你法力無邊,你的眼睛呢?我們窮人家卻為何這般命賤,生來便是給人做奴隸麼?上蒼啊上蒼!我們也是人哪!”他悲聲狂吼,跪倒在地,淚水卻是滾滾而下,顯是悲憤已極。
秦仲海身震動,他看着那老漢的慘狀,心中直是狂濤怒波,霎時之間,想起了生平志向。
英雄志!快意恩仇而已!
秦仲海扶住泥牆,霍地站起身來,暴吼道:“狗雜碎!給老子站住了!”
衆喽羅吃了一驚,紛紛回過頭來,那蔣門神待離去,此時聽得秦仲海的暴喝,也不禁一愣,登時停步。
衆人見秦仲海瘸着一條腿,滿臉殺氣的望來,都不知他意欲為何,一名喽羅笑道:“你這瘸子,想要幹什麼啊?”
秦仲海冷冷地道:“放開這女孩。”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一睑愕然,眼看這瘸子适才磕頭求饒,是個沒半點骨氣的人,誰知此際居然充起英雄好漢,莫非是看上這美女了?衆人忍俊不禁,霎時同聲大笑。
秦仲海雙目生出兇光,森然道:“再問你們一次,放人不放?”一名喽羅走上前去,對着秦仲海就是一耳光,喝道:“狗一樣的瘸子,便你這殘廢兒,也來逞什麼英雄?”秦仲海嘴角流血,仍是沈聲道:“我再一次,把這女子放了。”那喽羅聽他得狂,忍不住哦地一聲,涎着睑道:“老子不想放,你打算怎麼辦啊?”
秦仲海淡淡地道:“那隻有死了。”
那喽羅哈哈大笑,正想打出耳光,猛地秦仲海往前一撲,已然壓在那喽羅身上,隻聽一聲慘嚎,那喽羅臉上竟給硬生生咬下一塊肉來。那喽羅痛到骨子裡了,縱聲慘叫道:“救命啊!快來救命啊!”
這群喽羅隻是地方的流氓,什麼時候見過豪俠了?此刻秦仲海滿嘴是血,如鬼怪般嘶咬不休,衆喽羅吓得心驚膽顫,紛紛往後退開。
楔子3:東風吹醒英雄夢(俠的抉擇,不隻在對錯之間。或者無論怎麼抉擇,都是兩手沾滿罪惡)
【前因,秦仲海的“怒蒼山”被朝廷所圍,隻要交出一個孩童(明是逆臣柳昂天之子,實是秦仲海親子),朝廷即可撤圍,為滿山兄弟争得一線生機,但此子必死。故止觀借潛龍之口,激秦仲海不要婦人之仁,斷送滿山兄弟性命】
止觀會意,當即道:“将軍,潛龍朱軍師與我等會晤時,他有句話要轉告你。”
秦仲海垂下首去,低聲道:“大師請。”止觀咳了一聲,似乎有些難以啟齒,過了許久,方才咳道:“他……他說家家酒雖然好玩,畢竟……畢竟不能長久。”
秦仲海身劇震,霎時回首過來,眼中滿是憤怒。他嘿嘿幹笑,道:“他真的這樣?”止觀默默無語,卻是點了點頭。秦仲海仰望烽火台,歎道:“人生……當真苦啊……”霎時之間,須發俱張,仰天狂嘯,神色如同魔王。(秦仲海已有決斷,殺親子,救兄弟)
楔子4:東風吹醒英雄夢(英雄,永遠的輸家)
九月十八酉時末,朝廷欽差三十年來首次踏上怒蒼大寨,他望向跪倒在地的總帥,笑問道。
咦?你就是秦仲海?
是,我就是秦仲海。
我瞧不像啊,你不是才三十來歲麼?
欽差大人,在下三十又四。
呵呵,那你的頭發……怎地白得這般厲害?
東風吹醒英雄夢,明朝淚濕滿頭白。在這兩鬓成霜的時刻,天邊已然升起光芒萬丈的雄星,自此之後,天下二分,朝廷與怒蒼分庭亢禮,亂世終于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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