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耿豔菊 圖/視覺中國

“從明天起，做一個幸福的人／喂馬，劈柴，周遊世界／從明天起，關心糧食和蔬菜／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開。”春天是最容易讓人感到幸福的季節，因為有轟轟烈烈的花事。

即使不出門，也到處是花開的消息。迎春花、油菜花、桃花、杏花……在朋友圈、公衆号各樣空間平台裡熱鬧地盛開着。也許關山萬重，也許素不相識，兩個人卻在某一個時刻為同一朵花的明媚而心生柔軟并展露笑容。

網絡時代欣賞大自然，似缺乏點儀式感，亦有它的好處。那些被精心拍攝的花朵圖片，總讓人眼前一亮，覺得人人都有一顆向往美好的赤子之心。

我居住的樓房後面原是熱鬧的市井，幾年前重新規劃，如今竟成雜草叢生的一片荒地，唯有幾處破舊的平房裡還住着人家。家裡的客廳窗戶正對着這片荒地。北方的春天性子慢，磨磨蹭蹭的。

我常常站在窗前遙望遠處，見那荒寂景象，内心也不免荒寒。但花開的消息一到，一切便不一樣了。那日早上吃過飯，站在窗前喝茶，竟看到荒地裡一家平房的牆根處隐隐約約有一叢綠裡點綴着幾許明黃，那是油菜花。

我立刻想起昨晚看到的一首詩：“流水小橋江路景，疏籬矮屋野人家。田園空闊無桃李，一段春光屬菜花。”眼前的光景可不就是詩中的氣象，雖是荒地，因一點花開竟有田園的美感。看着花開，就像聽到了春天咯咯的笑聲，萬般的惆怅、外界的紛擾，都抛開了。

想起近日看《紅樓夢》，說探春寫信箋邀大家起詩社，寶玉接到邀請往秋爽齋去時，有人給他送來了兩盆白海棠，于是詩社的名字便被定為“海棠詩社”。腦補了一下海棠花盛開的樣子，我想起清代袁枚在《随園詩話》裡提到杜茶村詠《海棠》詩中的一句：“全樹開成一朵花。”

以前的住處，旁邊的郊野公園裡海棠花最多，剛開始一樹胭脂紅的花苞苞時，很是嬌美。過不了多久，花苞苞變成了成千上萬隻白蝴蝶卧在枝上，風一來，翩翩欲飛，美得讓人瞪大了眼睛。

特意去翻看之前的讀書筆記找描寫花的句子。看到了汪曾祺一段話：“都說梨花像雪，其實蘋果花才像雪。雪是厚重的，不是透明的。梨花像什麼呢？——梨花的瓣子是月亮做的。”

月亮做的梨花瓣，該是多麼輕盈明澈。腦海裡又湧現出少年時在學校西面的那個梨園的樣子。那些春天的早晨，文藝範的語文老師喜歡帶我們去梨園邊跑步，其實是借着跑步的名義去看梨花。

又看到《桃花賦》裡的句子：“其花可以暢君之心目，其實可以充君之口腹。”“我将修花品，以此花為第一。”其實春天裡最多的還是桃花——“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于歸，宜其室家。”

往年這個時候，最不喜歡出門的我也總要出去走走，看幾場花開。“心中若有桃花源，何處不是水雲間。”今年這個春天，雖然還不能出門去賞花，但靜下來想想花事，也算不負韶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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