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次節目,周星馳對吳孟達誇贊道:“雖然他外表看起來是很英俊的,但是他内在,其實是很有深度的。他這個人心腸很好,他的戲演得真是頂呱呱。”
吳孟達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
周星馳忍不住調戲他道:“你難為情嗎?我最喜歡你就是這樣子。”
01 金像獎欠他一座影帝
周星馳7次提名金像獎最佳男主角,卻隻憑《少林足球》獲得過一次影帝。
而吳孟達在《少林足球》的表演,完全值得拿下一個最佳男配角。
吳孟達的演技有多好?
故事的開頭,吳孟達扮演的角色,年輕的時候踢球非常好,被稱為「黃金右腳」。
結果因為打假球名譽掃地,還被打斷了腿,成為一個瘸子。
他在謝賢手下做事。
一看見謝賢,就像一條哈巴狗一樣過來伺候謝賢。
任謝賢的腳踩在自己的頭頂上。
他屈辱、不甘,但是一擡頭,又變成了那副谄媚的模樣。
畢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他還指望謝賢讓他去帶領球隊。
謝賢這個時候卻告訴他:“當年打斷你腿的那幫人,也是我安排的。”
吳孟達聽完後,本想破口大罵,最終卻笑了起來。
這個「笑」堪稱教科書級别。
哭笑,自己等了二十年才知道這樣一個真相;
自嘲地笑,如果不是自己當年想要貪那點錢,怎麼會淪落到今天這個下場;
大笑,笑命運不公、笑天道捉弄、笑過去的自己愚昧無知。
他走在街上罵罵咧咧,但是轉眼看見電視裡的足球賽時,卻眼含淚光。
他想踢球,他渴望帶着球隊獲得勝利,他的萬般卑微都不過是為了自己心中的夢想。
當他看見拾荒少年周星馳驚人足力的時候,他又一次看到了希望。
他要培養少年成為足球大将,他想讓少年替自己實現永遠無法實現的夢想。
站在足球場上,烨烨生輝。
訓練的時候,其他幾個師兄弟看見周星馳踢得這麼好,表示:讓周星馳一個人去踢球不就好了。
吳孟達眼裡充滿着堅毅,然後擲地有聲地說道:“足球,不是一個人就可以踢的。”
他二十年前犯過的錯誤,不會再讓自己的球隊再犯一次。
周星馳、黃一飛、林子聰等人和别的球隊約友誼賽,結果被打得一塌糊塗。
周星馳連忙讓身為裁判的吳孟達暫停比賽,吳孟達不肯。
周星馳對着吳孟達的背影大吼道:“你瘋啦!”
一瘸一拐的吳孟達轉過身來,憤怒地對周星馳吼道:“這是一個考驗,如果他們連這一關都過不了,以後就不要再說踢球啦!”
周星馳表示不解:“這不過是踢球,你以為是打仗嗎?”
吳孟達一把抓過周星馳铿锵有力地說道:“真正的比賽就是打仗。”
他太了解謝賢的為人,謝賢會比這支友誼隊更殘忍,自己的球隊如果不自己變強,隻會輸得一敗塗地。
看着眼前天真的周星馳,他是否想到了曾經也如此天真的自己。
《武狀元蘇乞兒》中,吳孟達和周星馳飾演一對父子。
蘇燦武功盡失,為了讓蘇燦學會打狗棍法,他狠心把兒子關進了滿是狼狗的洞裡,轉身,卻心痛不已。
在《破壞之王》裡,吳孟達飾演的是一個貪财的小賣部老闆。
一開始他隻想把何金銀當冤大頭,誰知何金銀卻在分離的時候,送了他一塊手表。
他表情不耐煩地離開,背後是何金銀傻乎乎的感謝。
他坐在操場上,嘴裡叼着一根煙,擡頭45度仰望天空,手裡緊緊地拽着那塊廉價卻代表何金銀一片誠心的手表。
然後他一瘸一拐跑去找何金銀。
人心是肉做的,他也會良心不安。
《食神》裡,吳孟達飾演一個大反派。
戴着一副金絲眼鏡,抽着一根雪茄,眼神如毒蛇猛獸,讓人不寒而栗。
被史蒂芬·周用彈丸彈在臉上一次又一次,明明馬上就要暴跳如雷,随着史蒂芬·周給的台階,立馬接了下來,轉換了表情,和史蒂芬·周稱兄道弟。
一時的屈辱是能承受的,他要讓史蒂芬·周徹底翻不了身。
《喜劇之王》中,吳孟達有這樣一句台詞:“我才是最應該赢得奧斯卡最佳男主角獎。”
電影外,曾擔任金像獎主席的陳嘉上說:“有一個人我覺得欠他一個金像獎,吳孟達。”
真正的好演員,喜劇、悲劇都信手拈來。
他們演的不是小人物,而是世間百态。
02 吳孟達,他是個好演員
周星馳在一次采訪中表示:
“很久之前,我剛出道拍電視劇的時候。認識了一個人,叫吳孟達。
剛開始我們一起工作,在休息的時間,我們去喝咖啡的時候,他坐在地上,不知道什麼原因。
有椅子不坐,就坐在地上,一直拿着一頁紙,那其實是劇本,不停地看。
一個多小時候後,我們喝完咖啡回來,他還在看那一張紙。
我問他:「一頁紙裡有些什麼呀。」
原來他有三句對白。其實都是你好啊、早上好、再見那些而已。我就很不明白,三句對白有必要看那麼久嗎?
他告訴我說:「有。」
就是因為隻有三句對白,而且還是些很簡單的對白,正因為如此,他要盡他的能力,令這三句簡單的對白,變成三句很不簡單的對白。
他花了好長的時間去想,結果被導演剪掉了。
但是最後我們認識,吳孟達,他是個好演員,他最後都有很精彩的演出。
周星馳也把這個故事放進了電影《喜劇之王》中。
當杜鵑兒告訴尹天仇,大哥回來了,所以不能再讓他當男主角了。
尹天仇積極地為自己争取第二個角色,故事中的大反派。
卻被同樣告知已有人選。
但是尹天仇仍然不死心,他問自己還可以飾演什麼角色。
制片組讨論了一下,告訴他可以演一個律師的角色。
然後發生了如下的一段對話:
尹天仇:“請問有多少句對白?”
制片方:“你是有三句對白的。”
尹天仇:“請問是哪三句?”
制片方:“第一句是「吓。」”
尹天仇:“吓?”
制片方:“第二句是:「哦。」”
尹天仇:“哦...”
制片方:“第三句是「你還是走吧」。”
尹天仇:“我明白...我回去熟讀它。”
《喜劇之王》是周星馳半自傳電影,裡面有很多經曆都是他跑龍套時候的真實經曆。
他也把吳孟達這三句對白的經曆放了進去。
周星馳本人就是一個對演戲追求極緻的人,吳孟達也是同樣的人,所以兩人才會如此惺惺相惜。
當吳孟達談及與周星馳的關系時,他說道:“因為他(周星馳)來自單親家庭,把我當成半個爸爸、半個哥哥、也像是半個老師,我相信是這樣的。”
03 黃金搭檔
王晶評價吳孟達道:“吳孟達是最好的「下把」演員。”
何謂「上把」「下把」呢?
「上把」做了某個動作或者說了某句話後,「下把」能馬上反應出對應的動作和台詞。
任何小生,無論你演戲有多棒,遇到吳孟達,都是加分的。
作為周星馳的最佳拍檔,兩人曾合作過26部電影,3部電視劇。
2001年的《少林足球》是兩人合作的最後一部作品。
二十年不合作,坊間謠言四起:吳孟達和周星馳是不是鬧不和?
但實際上,周星馳從2000年起,産量就大幅度下降。
而在僅有的幾部作品裡,《功夫》和《美人魚2》都有邀請吳孟達參演。
《功夫》裡,林子聰的角色本來是吳孟達的。
但是因為碰上非典,拍攝時間一度延期,等到要開拍的時候,吳孟達已經有其他的戲約。
如果推另一個戲約,吳孟達會賠償很大一筆違約金。
因為跟周星馳關系更好,更方便說話,所以吳孟達主動推了《功夫》的戲約。
周星馳在《新喜劇之王》路演時,被提問是否和吳孟達有合作。
星爺表示:“之前給他(吳孟達)打過電話,就是邀請他在《美人魚2》的時候,但是他因為好像身體剛好有些不舒服,他就沒辦法參演。”
周星馳和吳孟達的共同好友田啟文透露:“當初周星馳(星爺)确實有在電影《功夫》預留角色給達哥,最後因檔期不合故未能合作。”
對于有指星爺和達哥的關系欠佳,田啟文再三澄清,情緒頗為激動:“不是外面講得完全沒合作,是因為時間确實配合不到沒拍成,但是外界就拿這些東西來大肆渲染,自己做文章,媒體就是這樣,我們已經澄清過一萬次了,但永遠你說你的,我就不寫。”
他繼續表示:“以往我們(對于二人交惡傳言)一笑置之,達哥和星爺都沒抱怨過這些,其他人也沒資格講這些,二邊我都有接觸,他們從來沒因為這些事不開心。”
吳孟達更是多次在節目中表示:“隻要我還沒死,他還沒退休,一定有機會的。”
《魯豫有約》第2015-06-19期
《王牌對王牌第6季》2021-02-12期
可惜,事與願違,這對黃金搭檔還是錯過了最後的合作。
2021年2月27日,吳孟達因病去世。
周星馳得知吳孟達去世的消息後,發聲悼念:“剛剛已經得知這個消息,雖然這段時間一直有在關注吳孟達的病情,多少會有一些心理準備,但還是非常難過悲痛,不舍得。吳孟達的病情來得快,走得急。他是我那麼多年的搭檔和老友,現在我還無法接受。”
2021年3月7日,周星馳低調出席了吳孟達的喪禮,送上花圈,以表哀思。
他是第一個到達現場的藝人,一路走來一言不發,神情哀傷。
昔日的故人,一個一個離去,想必這位喜劇之王的心裡也十分難受。
再見了,魔鬼筋肉人,黃金右腳,奧斯卡最佳男主,重案組之虎,高級駕駛員韓子昂……
達叔,一路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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