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記憶中,二十世紀五十年代末期,從古城壽縣北門進來有一支鑼鼓隊,他們光着膀子,頭紮毛巾上身穿粗布坎夾,下穿大腰褲黑布鞋,淳樸農民打扮,鼓點節奏伴着步伐、不緊不慢、一個鼓點猶如小溪流水,另一個鼓點節奏則如同瀑布狂瀉而奔,兩個鼓的默契配合使其他樂器達到巧妙之處,每名隊員表情動作與節奏融為一體,讓你如癡如醉、難以離去,後來入門了才知道這段曲牌是大“長流水”,也就是這段大長流水,讓兒時的我徹底迷上了鑼鼓,一輩子離不開鑼鼓。
壽州鑼鼓的曲牌流傳已久,但也丢失了不少,如今保留下來有兔子扒窩、猴子泚尿、大頭和尚戲劉翠、緊急風、十八翻、小長流水、長流水、大長流水、鑼鼓對話。這些曲牌千百年來在民間流傳,老百姓深深愛着它。每段曲牌都有故事,深深地紮根于這塊土地上,它可能屬于特有的地域文化。特别是曲牌裡有幾種長流水,打法不一樣、味道不一樣,為什麼叫長流水呢,它的來源是什麼,這麼多年來我每時每刻都在琢磨它。
兩年前,朋友李玉鎖來我處閑談,看到牆上挂着鑼鼓照片,說他老家壽縣澗溝鎮、黃郢子,也有這種樣式的鋼鑼,以前家家用水車,車水灌田時就用這種鋼鑼指揮車水,他即興哼了一段踩水車時打鑼的節奏,和小長流水的節拍幾乎相同,聽到這裡,我當時高興得不知該怎麼形容,感覺答案就在眼前,其後不久,我和縣非遺辦負責人馬曉元,鼓友柴德宣,三人一道前往澗溝鎮、豐莊鎮一帶進行實地調查。
壽縣古城西南40裡,屬于丘陵地形,高崗田地需要水車車水灌溉,當年用水車車水最為普遍的地方,就是現在的澗溝鎮、豐莊鎮,20世紀70年代此地生産隊還在使用大型水車進行灌溉,在調查中發現,當年踩水車的老人還有健在的,并且是當年在水車上負責打鑼指揮的人,老人名叫柴力懷,在柴崗村居住,已有八十多歲,有點腦梗,但語言表達能力還行,通過老人的介紹,我們得知水車還有大小之分,大水車需要七人,叫七令頭,小水車需要五人,叫五令頭,車水時一人在中間打鑼指揮,兩邊人員對稱用力,踩水車時則根據鋼鑼打出來的節奏,以求步驟一緻,水車的中軸上系有細線,當線團線絞完時鑼音停止,踩水車的壯漢們随之止步。整個過程完全靠打鑼者掌握指揮。老人說:他爺爺輩也是打鑼指揮踩水車的,一代一代傳下來,當年每村都有一幫踩水車的壯漢,他們不僅年輕力壯,還要有較好的節奏感,因為踩水車時,有一人節奏跟不上,衆人力量不能合一,輕則水車悶水,重則踩水人的腿面骨就有可能被打折了,交談時老人還将自家保存的老鋼鑼(銅制)拿出來讓衆人觀看,它和現在的鋼鑼幾乎一樣,隻是在重量上有些許差别。柴老先生說:這種鋼鑼渾厚響亮,發出的音準像鋼音一樣傳播遠,嘈雜聲再大也蓋不住鋼鑼所發出的有穿透力的聲音。我試着用嘴哼唱了一段小長流水的原奏,老人家立即高興地和我一道哼唱起來,節奏完全合拍,老人家興奮地說,雖然我永遠踩不上水車了,但這個車水調子永遠記着。由此可見“長流水”的曲牌來源于壽縣本地農民千百年來車水灌田時,鋼鑼指揮打出的節奏,這段車水調經過曆代藝人的加工已經成為今天壽州鑼鼓演奏中的常用曲牌,并且還在演奏中占據了舉足輕重的地位。那麼壽州鑼鼓還有許多保留下來的曲牌待我們去挖掘整理。
撰稿:羅西林
攝影:張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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