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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得了胰腺癌并且轉移怎麼辦

生活 更新时间:2024-12-08 02:20:31

父親得了胰腺癌并且轉移怎麼辦?之前發過這篇文章,可惜不小心被我删掉了,當時回答了不少網友對于癌症的感受,找到許多同病相連的人,今天小編就來聊一聊關于父親得了胰腺癌并且轉移怎麼辦?接下來我們就一起去研究一下吧!

父親得了胰腺癌并且轉移怎麼辦(父親的背影回憶父親胰腺癌晚期的日子)1

父親得了胰腺癌并且轉移怎麼辦

之前發過這篇文章,可惜不小心被我删掉了,當時回答了不少網友對于癌症的感受,找到許多同病相連的人。

昨天父親生日,我再發一次,希望更多人看到,更多人懂得和認識這可怕的癌症,願世間早點再無癌症,願有相同經曆的朋友安好,珍惜親人的陪伴!

——當父親離開我以後,那些不曾銘記的曾經,不是回憶的回憶,甚至不是愛的愛,像打開塵封的相冊,把心底所有的記憶,一頁一頁,展現在我的腦海裡,父親曾經的身影,又如刻刀般,在我腦海裡使勁的,一筆一筆的镌刻着,猶豫再三要不要回憶,我想我會忘了這段過去,但我發現,越是努力忘記,記憶卻更加的清晰起來……

父親的身體一直很好,好到一年四季也隻是偶爾嘴角上火,不感冒不發燒,腰不疼腿不酸,每天鍛煉都能走個一兩萬步,這樣的身體,我從沒懷疑和擔心過。直到他65歲,2019年9月20那天……

父親因在老家常常背疼和胃脹難受,在老家醫院看了中醫吃了西藥也沒什麼好轉,我就說您趕緊來我這邊,帶你到大醫院好好檢查下,年齡大了别亂吃藥,檢查完了咱對症治療。

在他再三推脫下,2019年9月20日,我和姐姐一起陪着,來到市裡三甲醫院挂了消化内科檢查。醫生一問症狀,直接就開了CT,化驗血和癌坯抗原等一大堆檢查,得先檢查完拿到報告再說。半個小時後,拿到檢查單一看,我就傻眼了,怎麼這麼多異常,好多項目都是超出的箭頭↑,都高出标準值很多。我知道檢查單偶爾高出,比如感冒發燒或許血液都會有個别值升高一點。但父親的各項指标值超出了不止一點。特别是癌坯抗原和糖鍊抗原CA199,(後來一查才知道就是腫瘤标志物,這是檢驗是否有癌症的指标之一),糖鍊抗原的标準值在20左右,父親的指數居然10幾萬,高出何止百倍,這讓我和姐姐内心隐隐覺得不太好。

CT通知出來了,看到報告診斷意見:“胰頭占位,考慮胰腺癌,遠端胰管擴張,肝内多發病變,待排轉移”。“癌”!好刺眼的字,是我現實中未曾見過的,也是我從不會聯想到的字,心一下揪的緊緊的,就像在檢查血液時,被針頭紮進無名指的痛。父親此時正被病痛折磨的捂着肚子,憂郁的坐在報告室門口,他在等我的消息。我不敢相信父親得了癌症,我不相信,肯定是哪裡搞錯了。我藏好了報告,對父親說隻有CT片子沒有報告,我去找醫生看看片子再說。我相信三甲醫院一定也會檢查錯誤的時候,我相信報告也隻是寫着考慮癌症,不是确診,我相信這一定是玩笑,是個誤會。

報告和檢查單拿給醫生,醫生說的話,每一個字都像針一樣紮進我的心:“這是胰腺癌晚期,已經肝轉移了,你們要做好心理準備……”。

還沒離開醫生辦公室,眼淚就止不住的跑了出來,怎麼可能啊,為什麼啊?為什麼父親會得癌症,父親一輩子不抽煙不喝酒,信仰佛教連肉都吃的少,為什麼啊?!為什麼會是我父親,我還是不相信!!!

醫生建議做核磁共振和增強型CT掃描,進一步确診。我和姐姐商量,結果誰都先不說,确診了再決定。我們告訴父親,他胃脹胃疼隻是胃炎引起的,具體醫生建議還要做細緻檢查,已經約好明天做核磁共振,讓他不要多想和擔心,沒事。父親并沒有察覺到我紅紅的眼睛,姐姐比我想象中要堅強很多,她比我更冷靜的面對這結果,計劃着下一步要做什麼。看着眼中的父親,我無法感受到父親身體上的病痛,隻看到他難受的表情和蜷縮着的身體,我努力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傷心,強裝着好心情,告訴父親沒事,是小病,明天再做做檢查,醫生開點藥一吃就好了。

第二天,拿到核磁共振和增強CT的結果時,徹底打破了我心中的一切幻想,胰腺癌晚期,确診!字字誅心,天仿佛快要塌下來了!

我們不敢告訴媽媽,不敢告訴任何人,這是他們都無法承受的噩耗,這不是他們該承受的不是嗎。如果謊言能帶來希望,我希望謊言就這麼一直存在下去。

那時,和我一起瞞着父親病情的姐姐,心肯定一樣的如刀割一般,心疼可憐我們的父親。那時我們還不懂胰腺癌,隻想象着,是否會如其他癌症一樣,要承受各種放化療的痛苦等等。可是,這胰腺癌,遠比我們想象的還要可怕……

胰腺癌,全球緻死率最高的癌症,被稱為“癌症之王”,病人五年及以上的存活率全球隻有百分之八,平均生存期隻有3-6個月,早期很難發現,一旦發現基本上就是晚期,無法手術,哪怕早期發現可以手術,術後存活時間也不會太長。被診斷為胰腺癌,基本也就被判了死刑。而可怕和震驚的是,過去到現在的40年裡,存活生存期的數字,從來沒有發生過改變。像其他腫瘤,比如肝癌。肺癌等,已經有了很大進步,甚至可以移植來換取存活時間,但是因為胰腺位置的特殊,它被許多重要器官包裹着,例如肝,膽管,胃。胰腺腫瘤細胞很容易擴散到這些器官裡,影響這些器官的功能。由于胰腺腫瘤上基本沒有血管,化療變得困難,因為化療過程就是靜脈注射藥物,通過血管到達腫瘤上來殺死癌細胞。也正因為這樣,隻有胰腺癌對放化療不敏感,基本沒啥用,就像是在高速上行駛,努力要到達一個目的地,可是你的目的地在高速上沒有出口怎麼辦?你也就将永遠到不了目的地。沒血管化療藥就影響不了腫瘤,這就是再好的醫生也沒法有信心有能力,用其他癌症同樣的方法來處理胰腺癌。手術不行,放化療沒用,晚期的胰腺癌,用醫生不願明說的話就是,等死!這個讓所有醫生聞之色變的胰腺癌,就這麼降臨在了我父親的身上,這是一場夢嗎?!求求老天就讓這是夢好嗎?好嗎?!

不知道父親是否察覺到了什麼,也不知是否癌症會讓人變得抑郁,父親或許因為疼,或許感覺到自己病的不輕,從醫院檢查完精神狀态變得很消沉,回家就安靜躺在床上,不願說話。胰腺掌握着消化,父親也幾天沒有好好吃過飯了,但凡吃一點就會腹脹肚子疼痛,醫生隻開了止疼的藥,吃了止疼藥父親就會輕松許多,可是心痛的是,居然連治療的藥都沒有選擇。我和姐姐開始各種聯系尋找醫生,查詢各種資料,加各種病友群,尋找能治療和緩解父親疼痛的方法。我和姐姐尋找市裡幾家最好的三甲醫院,挂了最好的消化内科,肝膽科,腫瘤科專家的号,得到的都是統一的答複:“現在做什麼都沒用,隻能盡量減少癌症的疼痛,讓病人少受點苦”。

胰腺腫瘤的增長,堵占住了膽管,我發現父親出現了可怕的陶土便,膽管堵塞了膽汁就無法排除,臉色變得越加蠟黃,眼睛也變成了黃色的,黃疸症狀很明顯。必須先要解決膽管堵塞問題,不然黃疸會很快嚴重起來,會很快的殃及到生命。我們聯系到了西安唐都醫院肝膽科的專家,醫生的方案是建議先要做介入手術,放膽管支架,讓膽汁流出,減輕黃疸症狀,再嘗試在腫瘤附近植入放射性粒子,限制腫瘤的生長,延緩生命。不能拖,就這樣,确診的一星期後,父親住進了醫院介入放射科的病房。

這是父親幾十年來第一次住進醫院,父親無畏的像個孩子,這是我心目中那個無畏生活苦痛的父親,是我心目中那個堅強努力生活的一家之主。父親還不知道自己要面對的是什麼,我們對父親撒謊,他是膽汁反流性胃炎,膽汁流出侵蝕了膽管,需要做修補手術,是個小手術,不用擔心。沒想到這樣的謊言也瞞過了生活經驗豐富的父親,我們拜托醫生和護士向父親隐瞞了病情,父親在醫院的狀态比在家好一些,心情也好了一點,我想父親隻是感到在醫院有藥有醫生治療了,他就放松了許多,也讓我和姐姐仿佛看到了希望,父親還是那個健康的父親,好像我們來醫院也隻是打個吊瓶就可以出院了,嗯,真希望就是好像,那該多好。

住院第三天醫生安排了手術,做膽管支架,再通過膽管植入放射粒子到腫瘤處,希望能起到放療的作用。

手術進行了2小時,記得父親推出手術室那一刻,我和姐姐一下就紅了眼眶,父親右胸下插了根管子,有黑色的液體流到了一個袋子裡。盡管打了麻醉和止疼針,父親仍然緊鎖着眉頭痛苦的使勁喘着粗氣,咬牙忍着疼呻吟着,他堅強的沒有喊出來。我咬緊嘴唇告訴自己不要哭,看着親人受如此傷痛,原來是這麼的疼啊,真想這疼疼在我身上,我願像父親替我擋風遮雨那樣為他承擔這病痛,我好想趴父親身上大哭一場,他怎麼能受這樣的罪,心碎極了。

手術基本成功,放了支架,但醫生說還需一星期後,再進行第二次手術,一個是拔掉膽汁導流管,然後再根據情況植入放射粒子,天呐,還要再手術一次。

這第一次手術,讓父親的膽汁排出來了,欣喜的是,當晚父親就可以下床活動,父親和我好奇的第一次看見人的膽汁,原來膽汁是墨綠色的,原來人的肝髒每天要産生這麼多膽汁。每天我都要記錄膽汁排放數,父親早上有300ml,晚上300ml。膽汁的引流成功,解除了父親黃疸的症狀,也讓他稍微有了些胃口,早上會感到餓了。看到好轉的父親,心中頓時充滿了希望,希望病魔不要折磨父親太多,希望死刑可以變成死緩,希望父親會出現奇迹……

一星期後進行了第二次手術,這次手術痛苦相對來說小些,拔掉了導流管,醫生說植入了27顆放射性粒子,放射源會輻射到腫瘤上,對腫瘤産生影響,會減小些痛苦,延長些生命。手術後一星期父親氣色好了些,可以出院回家療養,一月後來複查。從确診到二次手術下來,父親瘦了有20多斤,體重下降很快,我和姐姐盡最大努力給予父親最大的關懷,父親想吃什麼愛吃什麼都一定滿足,必須要加強營養來抵禦腫瘤對身體的消耗。然而父親身體狀态并沒有好轉太久,一天不如一天,已經無法下咽面條饅頭等主食,隻能吃些流食,肚子開始越來越痛,之前靠止疼藥維持,可是止疼藥越來越不起作用。剛回家時一片藥效能緩解一個晚上,讓他睡個好覺,接下來是8小時,5小時,3小時……

父親很快已不能像從前那樣早晚活動散步,沒走幾步都需要蹲下緩解肚子疼痛,父親也開始質疑和詢問為什麼病情不見好轉。謊言也越來越難以說服父親,他催着我們再找醫生問問,為什麼他的病不見好轉,他到底得的是什麼病啊!我不敢告訴父親病情,因為我不相信這癌沒有希望,隻盼望出現奇迹。

盡管知道放化療沒用,我們沒有停止尋找更好的治療機會,我們查到交大一附院有專門的的國際腫瘤專家會診,可以讓父親病通過各個領域專家聯合會診來确定好的治療方法,于是再次聯系到醫院專家,得到的答複依然是希望渺茫。要想延緩生存周期,就要嘗試化療,而做化療前必須進行腫瘤穿刺活檢,才能确定化療方案。從确診到現在,已經過去了一個多月了,為了讓父親心安一些,能在醫院接受治療,而不是選擇在家吃止疼藥等死,我和姐姐決定,再次住院尋找治療方案,隻要有希望就不放棄。這次,我們住進了更專業的交大一附院肝膽外科病房,準備為能否化療做最後努力。

記得主治醫生在術前和我溝通說,胰腺腫瘤是所有腫瘤裡最惡性的,放療化療效果不保證有效果,穿刺活檢也不一定能取到腫瘤組織,取到組織也不一定可以用藥,希望不大,到底做不做這個手術,讓我和姐姐做最後選擇,不做他就安排出院了。現在想想,其實醫生當時話裡的意思是不推薦手術的,他比我們更清楚這個病,他知道手術隻會增加痛苦,而當時的我們,一心隻想着不要放棄,還是想試下,萬一可以化療治好父親呢,或者讓他少些痛苦的多活些日子也好啊。因為瞞着所有人,母親也并不清楚父親病情,沒有人可以給我們建議,這是我們能和父親多在一起日子的機會,換做是你,你會怎麼做呢?!我們決定還是要做,我記得當時醫生歎了口氣,既然決定治,那他們就盡百分百努力。後來我才明白,醫生歎的那口氣是為了什麼……

在醫院觀察治療等待手術一星期後,2019年11月5日,父親進行了第三次手術,皮下穿刺取腫瘤組織活檢 腹腔幹神經叢阻滞術,第一個是取活檢檢查病理來确診化療方案,第二個方法可以抑制和緩解父親的腹痛背痛,可以不吃或者少吃些止疼藥,但是是暫時的,如果腫瘤擴散,疼痛轉移到其他地方,那還是要吃止疼藥。父親在全麻狀态下進行了兩個小時的手術,手術很順利,術後他說打了麻藥就睡着了,睡醒也基本結束了,沒有太多痛苦,那時我就在想,如果麻藥可以讓人忘了疼痛,真希望以後父親疼了可以随時麻醉該多好,我還曾想說如果吸毒不犯法,我甯願讓父親吸吸毒,隻要他不疼不受這苦,我做什麼都願意。

術後第二天,我們就拿到了手術報告,結果是最不願看到的結果,活檢獲取失敗,沒有檢測出惡性細胞,也就意味着無法化療,隻能選擇保守治療,白受了一次手術之苦,最後治療的希望稻草,就這麼沒了。

我該怎麼拯救我的父親,我該怎麼讓他再少受點苦,看着病床上的父親,心疼,自責又無助,該死的胰腺癌,我恨死了,也恨死了自己的無能為力,如果我能替父親承受這一切,那該是有多好啊……

現在,擺在我們面前的,要麼在醫院繼續住下去,靠藥物保守治療,要麼回家自己療養。我們對父親繼續撒着謊,說暫時還是沒查出來病理,我們可以在醫院先治着,疼了醫生會開止疼藥。母親聽說還是沒查出來,就說回家先吃止疼藥再說吧,又要不了命。父親應該也失望了,幾家大醫院都無法診治他的病,他說都什麼年代了這病還查不出個所以然,不治了不治了,一天大幾千的治療費,耗在醫院幹什麼。父母的每句要回家不治了的話,都像狠狠的在我臉上扇着耳光一樣,我多想父親在這世上再多留些日子,再多看些風景,讓他再看着孫子長大,眼看着至親就要真的快沒命了,這又是多麼的心如刀絞啊!

2019年11月8号我們辦理了出院,在交大一附院總共待了十天時間,現在回想起來,很後悔這次嘗試治療,讓父親在醫院待了這麼久,又受了一次手術的苦,唯一有些許幫助的就是腹腔幹神經叢阻滞術,才能讓他暫時的緩解了些腹痛的症狀。

還記得父親當時出院時心情很好,不用攙扶又步伐輕快,也有了些胃口,一出院就想痛快的吃碗面,而他也真的就吃完了一小碗面,香的他像終于完成了多年的夢想一樣,這是我曾經常看到他吃飯的狀态。讓我恍惚覺得,父親他是健康的,他還是那個開朗愛笑的,吃飯又快又香的父親,如果沒有這噩夢般的病痛,如果可以回到從前又該多好,可惜,沒有如果……

回家後,父親堅強着給自己和我們帶來好心情,在強效止疼藥的作用下,他的健康狀态現在能維持五六個小時。隻要不疼,他都會去小區樓下轉轉,帶上他最愛的二胡,拉幾首能吸引好多觀衆的二胡曲,這是他最開心最舒服的時刻。以前我不愛聽二胡的聲音,父親拉二胡時我都是離得遠遠地,覺得太悲涼了,可當時,我坐在父親身邊,豎着耳朵,認真的聽着曲子,仔細的端詳着他每一個動作,我使勁的想把父親的身影刻在腦海和心裡,心裡也在不停的罵自己,恨自己沒有珍惜曾經,恨自己無能,沒有掙到錢,沒有讓他享受更好的生活,他那麼愛遊山玩水,我卻沒想着帶他看看,總想着等我怎樣怎樣了才可以,結果等來了這結果,人生最大的遺憾莫過于此,唉,心痛啊!

我和姐姐依然在尋找外地的專家,看是否能用中藥或其他辦法讓父親緩解病痛,可令我們沒想到的是,病情比我們想象中發展的還要快,一天一個變化,剛回家時止疼藥能維持6個小時,父親還能吃些流食和小塊饅頭,第二天,吃完止疼藥5個小時,已經疼痛難忍,需那就加大劑量。第三天,隻能維持4小時,吃到第五天,現有的止疼藥隻能維持一個小時甚至半小時,這樣下去不行,聯系醫生,醫生也沒辦法,隻能說換更強效的止疼藥。

醫生約好讓我第二天早上去醫院取藥。11月15号晚,父親開始時不時的眼睛發呆,手不時顫抖,意識不時變得模糊。剛開始幾十分鐘有一次,我說不行我們去醫院看看吧,父親說沒事沒事,可能是止疼藥的副作用沒事,睡一會就好了。我擔心父親不舒服,守在他身邊讓他睡覺,不到半夜,父親就起來了,坐在床上眼睛直直的愣神,手也顫抖起來,我努力喊他,隔一會他就像緩過神一樣說道:“哦,睡覺了睡覺了沒事了睡覺”。又躺下,隔幾分鐘又起來開始發呆抽搐,意識越來越模糊。

這樣不行,得趕緊去醫院,我趕緊聯系姐姐,姐夫開車趕來,合力背着父親到車上趕往最近的醫院,一連跑了兩家醫院全被擋在了門外,急診醫生一聽父親病情,直接就婉拒了,要麼沒醫生沒床位要麼沒法治不收。我第一次震驚到,原來醫院真的會不收病人,我就差跪下懇求和與醫生打架了,還是不收。這真是世上最無助的時刻,父親已經開始隔一分鐘全身都抽搐,意識已經完全模糊了,我氣的顫抖着想哭卻哭不出來。沒辦法,必須要去最大的遠一些的醫院了,就這樣在折騰了兩家醫院後,我們去了更遠的唐都三甲醫院,挂了急診,還好大醫院的急診是收的。

父親當時已經抽搐的我都快握不住他的手,急診醫生直接先打了鎮靜劑,這才讓父親慢慢平靜逐漸昏睡了過去。接下來一系列的抽血CT等檢查,醫生給的結果說,可能是癌細胞的擴散轉移到了腦部,誘發了癫痫的産生,每一次的抽搐都會調動全身機能的運作,是對身體極大的損耗,如果晚些送來,父親不一定挺得過去。

這一夜無眠,我被擔心,害怕,緊張,恐懼所包圍着,生怕父親挺不住,就這麼突然的走了,第一次見識到了胰腺癌的兇險。淩晨的急診室,不斷的有人被推進來推出去,有哭聲有笑聲,這裡的擁擠和繁忙,與外面夜晚的寂靜猶如地獄與天堂。我第一次感到人活着的痛苦與折磨,第一次看到,生命在疾病面前的脆弱與渺小,那麼的不堪一擊,所有人似乎都在盼望着,能看到明天的太陽,閉上眼,沒有人知道自己是否還活着,而活着的人,不敢閉眼,生怕面對死亡。

父親在昏睡了幾小時後醒了過來,發生了什麼他完全不記得,在沒用任何治療藥物下,打了鎮靜劑和止疼針的父親很快地恢複了意識,已經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和我說話。醫生拿着父親病曆顯得無可奈何,急診室隻接待急診,我們要麼找科室收治入院治療,要麼就辦理出院回家。我們聯系之前住院的介入科室還有腫瘤科,這樣的病情,都委婉的選擇了拒收。天剛一放亮,醫生說可以出院回家了,這或許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話與謊言,我心裡一萬個願意相信這謊言是真的,騙自己要相信奇迹。我苦笑着對父親說:“爸,我們可以回家了。”父親沒要我們攙扶,自己堅強努力的走出了病房,外面天空晴朗,初冬的暖陽把父親腳下的路照的很亮很亮,看着父親的背影,那刻,真的好像要走進天堂一樣……

11月16日早上,父親回到了我的家,一切安然無恙。好像都沒了疼痛,父親想着下午不疼了出去散散步,我心情好極了,還讓父親喝了些稀飯,讓他再睡一會,下午帶他下樓轉轉。老婆去樓下遛娃了,安頓好父親,我下樓買菜準備中午飯菜,剛到菜店,就聽見父親打了一聲電話挂掉了,感覺不對勁,我趕緊撒腿往回跑,上樓還沒到門口就聽見父親在房子痛苦的喊叫我的名字。打開門,發現父親躺在沙發上,痛苦的喊着我的名字,父親不停的大聲的喊着媽呀疼死了,喊我的名字,我不知怎麼安慰父親,不知該怎麼辦,我手足無措的抱父親到床上,撥打了120急救,父親緊緊拽着我的手,我不敢想象他在忍受何等的痛苦,我真想真想替他承受這份痛,我看不見父親痛苦的表情,淚水已模糊了我的眼睛,隻想救護車快點到達。5分鐘後,父親被擡上了急救車,又飛奔向了早上才離開的醫院。

再次挂了急診,連早上急診的醫生都沒有下班,對我們說早上不是剛走嗎,怎麼又來了!又是一連串的抽血檢查,醫生還是打了止疼針和鎮靜藥讓父親先睡下,然後挂上是維持生命體征的點滴。

這次,父親睡的很久,這次,家裡的親戚也都來了,誰也不知道父親會不會扛過去。看來已經沒必要隐瞞了,我和姐姐決定告訴母親父親的真實病情。我們誰也說不出口,我們隻能托姨媽來告訴母親,我們都不忍看母親流淚,怕我們都扛不住崩潰倒下了,沒人可以照顧還躺在病床上的父親。我沒有看見母親流淚,母親在病房外擦幹了眼淚才出現在我面前,母親比我想象的要堅強和理智,她怪我們沒有早點告訴她,這樣她就可以準備父親後事,她告訴我們現在要做的,是接下來的打算。

父親的病情暫時穩定住了,留給我們的選擇是,第一,在西安找可以接收父親的醫院,在西安做保守治療,但是沒有可以幫忙的人,隻有我和姐姐可以照顧父親,誰也不知道父親能堅強多久,一天,一星期,一個月,一年?!現在的情況隻能在醫院治療,而在醫院必須要有人陪護照顧,住院費用會很高。第二,親戚建議回老家縣城醫院,他說已經聯系好了醫院,拉回老家可以直接住院做保守治療,治療費用也會低一些,老家親戚朋友多,可以輪流來照顧。我和姐姐是不願回老家的,因為不相信老家醫院的醫療水平,也沒有西安的醫療條件,怕父親得不到好的治療。但是在西安呢,一時半會找不到願意收治的醫院,急診病房隻能住三天,完了怎麼辦,轉到哪個醫院都是問題,再來已經一天一夜沒合眼的我和姐姐,母親也年齡大了,誰來照顧父親。

經不住親戚的再三勸說,母親也傾向回老家治療,我和姐姐在西安已經無能為力,沒關系,沒錢,沒人,那時感覺自己很失敗很失敗,給父親看病享受更好醫療的能力都沒有,感覺非常的不孝,自責又自卑,無奈更無助。思考再三,母親聽從了親戚的建議,我沒有能力反駁母親的決定,隻剩萬般無奈。

2019年11月17日早,我們和還在昏迷,插着氧氣管的父親驅車回了老家縣城醫院。親戚已經安排好了一個單獨病房,不到十平米的一個空間,簡陋的病房甚至容不下一張椅子。看着骨瘦如柴昏迷中的父親,生病都無法得到最好的治療,不到兩個月,就把父親折磨成這樣,我心如刀絞啊,陷入了無盡的自責之中,從沒如此的痛恨過自己,讨厭自己,恨自己的無能無力,恨自己的一無是處,心疼到快窒息,隻盼望着父親能再清醒過來,再看看我,看看母親和姐姐,再和我說句話也好啊!

在做了兩天治療後,昏迷中的父親清醒了過來,可以睜開眼睛看見我們,隻是無法說話。身體狀态急速下滑,大小便失禁,無法進食,隻能用棉簽蘸些水潤潤嘴唇,第三天,父親開始出現癌症晚期的血便症狀,糞便和着大量黑色柏油一樣的血液排出體外,醫生說這是消化道出血損壞的症狀,情況不太好,要有思想準備。這是我最不願看到的情形,一星期前父親還在西安家的院子散步,現在就出現這樣的症狀,每一次病情的惡化都在打擊着我的信心,閉上眼不願相信這是真的,睜開眼又被殘忍的拉回現實。

不知道是不是便血清了腸子,還是靠打營養點滴讓父親有了精神,便血三天後,父親的身體竟然出現了好轉的迹象,癌細胞好像沉睡了,父親可以開口說話了,身邊人說的話他聽的一清二楚,每天來看望父親的親戚朋友,他都能知道和叫上他們的名字,而且問他肚子還疼嗎他說不疼,母親嘗試給父親喂了吃的,父親居然吃的很香,吃完了還想吃,我以為腸胃出血父親就無法進食和排便,可父親每隔幾天都會排便,和正常的健康人一樣。我和姐姐喜出望外,我們暗自僥幸,是不是可以帶瘤生存,或者父親不會是上次把腫瘤排出來了吧,身體居然越來越好了。(後來,我才明白,這就是回光返照)

趁父親有了好轉,姐姐告訴了父親他的病情,不知父親是不懂這個癌,還是不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他沒有在任何人面前,表現出他的不安和内心的恐懼,他隻是開始變得話多了起來,說家裡的瑣事,說想見的朋友,說他好了要去的地方要做的事,好像有說不完的話,為了把他心裡想的都說出來,有時候一整天居然連續不斷的說,沒有睡意,這樣的狀态持續了很多天。

為了讓父親多休息會,我讓醫生加上了鎮靜劑,第一天打,父親睡了一整晚,第二天,睡了三小時,第三天睡了一小時。應該是産生了耐藥性,鎮靜劑已經不起作用,又或者是,父親其實 根本不願意睡,他不想睡,是我不懂事剝奪了他的時間。

父親依然不間斷的說話,可是這話,慢慢變成胡話,天南地北的說一些聽不懂的話,逐漸出現了肝性腦病的症狀。聽力變得格外的敏感,有時嘴巴說了一天困得不行了剛睡着,但凡稍微有個輕微的響動,都會讓他精神重新振作起來。情緒也變得不穩定,一說到想念的人就難過的哭,一看到我看到母親和姐姐就哭,父親一哭我也想哭,我也終于懂了父親的哭,他哭是越來越變的明白了,他明白自己身體不好了,他明白自己日子似乎不多了,他明白他就要再也看不見,看不見母親姐姐和我,看不見他心愛的孫子,這世界他還有太多太多的不舍,這不舍全化作了滴滴眼淚,滴到了他傷心的心裡,滴到了傷心的親人心裡,心和眼淚一起在抽搐,心疼到無法呼吸。

轉眼進入了2020年1月,父親已經堅強的挺過了一個多月,我和姐姐母親日夜照顧着父親,母親傷心的說,這是父親在給我們時間來準備後事,離别,似乎越來越近……

父親身體越加虛弱,又開始感到了疼痛,會喊着肚子痛,背疼,父親喜歡我幫他揉肚子,揉背,揉腳,這樣他就感覺舒服許多,止疼藥父親已經無法下咽了,疼了就立刻打嗎啡緩解,而嗎啡也逐漸沒了效果。

1月4日,父親意識越發不清,開始昏睡,靠嘴巴喘着微弱的呼吸,好像他曾經打着鼾熟睡的樣子。醫生說,現在是靠點滴在續命,已到彌留之際,你們考慮要不要插管搶救。母親決定不插管,不搶救,想讓父親安詳,自然的走,我無語凝噎,心如刀割,隻想讓父親再睜眼看看我,我還有話想對父親說,我還沒再叫一聲爸!我相信他隻是睡着了,他還會醒的,我不相信眼前的一切,不相信所有人!!!

1月5日,早上11點40分,父親在我眼前永遠的睡着了。

父親安詳的睡着了,母親含着淚讓我快叫爸,說你爸聽得見的,快叫啊,你就要沒爸了……

我叫不出口,想哭卻哭不出來,心像壓着塊石頭,我不相信父親走了!他明明是睡着了!我不相信!!!

直到父親被送進殡儀館冰棺裡,我也不相信!父親就在我眼前啊,他隻是睡得香罷了,我隻擔心父親在冰棺裡是不是會凍醒,他醒來會不會找不到我,他說過沒有我他早就完蛋了,我不能讓他找不到我啊!我不想離開父親啊……

直到我目送父親被推進了火化爐,直到我捧着父親的骨灰,我才意識到,父親是真的離開我了,我永遠摸不着看不見父親了,再也聽不見二胡的聲音了,孩子再也沒有爺爺了,往後的日子他都不在了,終于感覺到了再也不能見到的痛……

直到現在,父親離開我157天了,陪伴父親這最後的三個多月裡,經曆的每個畫面,都清晰在我腦海裡不停的浮現着。我以為時間,能治愈我心中的難過和悲傷。可現在生活感受到的每一個角角落落,點點滴滴,都有父親的影子,父親坐過的沙發,走過的路,去過的地方,對我說過的話,每時每刻都在勾起我心底的記憶,一想起就會忍不住流淚,那種深藏在心底的悲傷返到心頭原來是如此的痛。

索性不再逃避悲傷,我把越來越深刻,越來越來越清晰的回憶畫面寫下來,學着接受父親不在的現實,是父親在教我懂得生與死的含義,去看清生活本來的樣子,或許隻有看淡了生死,才能真正的珍惜當下。爸,天堂裡沒有病痛,你過的還好嗎?!

……

“ 爸,我今天買了蝦,給你做你最愛吃的香辣蝦怎麼樣?!”

“ 好好,那我來給你洗蝦處理蝦線吧。”

“ 不用不用,你歇着繼續拉你的二胡去,爸,我最愛聽你拉的二胡曲子是喜送公糧,你能拉給我聽嗎?! ”

“ 這太簡單了,兒子,那你聽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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