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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代詞學流派

生活 更新时间:2024-07-01 17:59:34
摘要:“真”的詞源意義是充實,《老子》中的“真”均可由此得到合理的解釋。《莊子》中的“真”有些可以從詞源學角度得到重新解讀,既符合具體文本語境,也符合其整體的思想旨趣。《漁父》闡述的“真”,指的是情感的充實飽滿。《大宗師》提出“有真人而後有真知”的重要命題,“真人”指充實以道,充實以德之人。《大宗師》所述“真人”集中寫出其充實博大、容藏萬物之象。《德充符》刻畫的全德之人,是“真人”的另一種指稱。“真”的充實義引申有整全義,真知,是感官内通、知覺融貫的體道方式。真知,既指向道,也指向回歸自身的生命。知,并非客觀知識,而是感知和體認。“真”的充實義與“真人”“真知”的哲學意蘊相通。

關鍵詞:莊子;真;真人;真知;充實;詞源學

真、真人、真知,是《莊子》中特有的概念,學界已經有很多精辟的論斷。無論是哲學、美學還是文學角度的解讀,都要以“真”字的含義為基礎,通常是從其“詞彙意義”角度展開分析。本文從“真”的“詞源意義”角度出發,進而探析“真人”和“真知”的意蘊。

一、“真”的詞源意義為充實

什麼是“詞源意義”,什麼是“詞彙意義”?它們是兩個不同的概念。“詞源意義指的是同源詞在滋生過程中由詞根(或稱語根)帶給同族詞或由同源詞直接帶給派生詞的構詞理據,是詞源學的研究對象。一個詞的詞彙學意義與其詞源學意義既有聯系又有很大的區别。”[1]比如,“言”和“唁”是同源詞,它們的詞彙意義明顯不同,但是詞源意義是相同的——主動說話,這是二者共同的意義特征。“真”的詞彙意義有多個:與客觀事實相符,本來的、固有的,确實等。“真”的詞源意義是充實,與其詞彙意義迥然有别。

真,《說文解字》釋為“仙人變形而登天也”,[2]這種解釋為大多數學人質疑。不過,段玉裁所作的解釋,符合“音近義通”的訓诂學原理,還是頗具說服力的。段注雲:“凡稹鎮瞋謓䐜填窴阗嗔滇鬒瑱

清代詞學流派(于雪棠詞源學視角下)1

慎字,皆以真為聲,多取充實之意。其颠槙字以頂為義者,亦充實上升之意也。”(第384頁)充實為這組以“真”為聲符的同源詞的共同意義特征。具體而言,這14個字還可分成四組。

第一組是充實義,其義顯豁。如瑱,以玉充耳。窴,填塞,也作“填”,與填同義。第二組是盛滿、脹大之義。阗,盛滿于門中之貌。嗔,盛氣。謓,《說文》:“恚也。”段注:“今人用嗔,古用謓。”(第100頁)恚,恨也,怒也,也是盛氣。瞋,張大眼睛,也有盛滿義。䐜,脹起,脹大。滇,大水、水盛。段玉裁所舉諸字外,“寘”也有滿義。第三組是細密、稠密義。缜,細密的絲帛。稹,草木叢生。鬒,頭發濃密。第四組是頂端義。颠,頂。槙,木頂。後三組字義均與充實有關。

“慎”字比較特殊,需要特别說明。“真”有充實義,由此可以引申有密藏不出義。慎,是充而不出、收斂志意的心理狀态。這在先秦文獻中有例證。《國語·周語下》記單襄公之言:“慎,德之守也。”[3]《韓非子·解老》解釋《老子》“修之身,其德乃真”曰:“真者,慎之固也。”[4]《易經·系辭上》:“君子不密則失臣,臣不密則失身,幾事不密則害成。是以君子慎密而不出也。”[5]從這幾處例子中可知,慎,即内心充滿某種觀念并守藏之,進而表現為不輕易言說,不輕舉妄動,如《尚書·康诰》“克明德慎罰”,[6]《詩經·小雅·白駒》“慎爾優遊”。[7]今天常用的一些詞語如慎重、慎言慎行、謹小慎微、審慎等,都包含守藏、收斂、約束言行的意思。

二、老莊之“真”的充實義

從“真”的詞源義充實角度出發解讀《老子》之“真”,我們會有不同的理解。

王弼本《老子》共出現3處“真”。第二十一章描述道,曰:“窈兮冥兮,其中有精,其精甚真,其中有信。”王注:“物反窈冥,則真精之極得。”[8]對于此處之“真”,王弼的解釋不甚明晰。“真”是用來形容“精”的,精,《說文》:“擇米也”(第331頁),即經過選擇的米粒。什麼樣的米粒會被篩選出來呢?堅實飽滿的米粒。其精甚真,意思是道的精華、道的核心質素充實、飽滿。第四十一章曰:“建德若偷,質真若渝。”(第112頁)“真”與“渝”相對而言,“渝”是什麼意思呢?高亨釋曰:“渝借為窬。《說文》:‘窬,空中也。’”[9]北大簡《老子》第四章作:“建德如榆(偷),桎(質)真如䩱(渝)。”[10]渝、䩱、窬,是同源詞,可以通假。“建德如偷”的“偷”作“榆”,也是同理。俞,《說文》:“空中木為舟也。”(第403頁)即挖木作舟,以“俞”為聲符的字,其詞源意義是外實而中空。偷、榆、渝、䩱、窬,都有虛空之義。“渝”為空,那麼“質真若渝”的“真”,應當是實的意思。這句意思是質性是充實的,但看起來卻好似空虛。第五十四章曰:“修之于身,其德乃真。”(第144頁)意思是以道修身,人的天賦德性就充實、飽滿了。

此外,王本第三十七章“吾将鎮之以無名之樸”,(第91頁)通常将“鎮”解為鎮住,這有悖老子的思想。這句話的語境是:“道常無為而無不為,侯王若能守之,萬物将自化。化而欲作,吾将鎮之以無名之樸。”(第91頁)這裡,老子的意思是聖人能輔萬物之自然而成就萬物,怎麼會鎮壓萬物呢?王弼解釋:“化而欲作,作欲成也。吾将鎮之無名之樸,不為主也。”(第91頁)王弼雖然沒有具體解釋“鎮”的意思,但“不為主”道出了這幾句的核心觀念。“無名之樸”是道的另一種說法,所謂“鎮之以無名之樸”,其實是真之以無名之樸,即實之以道。這可以從出土文獻中得到旁證。北大簡《老子下經》第七十七章,“鎮”作“寘”,注釋雲:“‘寘’,郭簡作‘貞’,帛乙作‘阗’,傳世本作‘鎮’;‘寘’、‘阗’,皆屬定母真部(古書亦常寫作‘填’),‘鎮’屬端母真部,故可通假”。(第162頁)《老子》的幾個不同的版本,郭店楚墓竹簡本、馬王堆漢墓帛書乙本、傳世本和北大漢簡本的“鎮”字雖然各不相同,但究其實,四種寫法:貞、阗、鎮、寘,為同源詞,相互通假,也就是說,無論寫作哪個字,其義均為充實。用“鎮”的詞彙意義鎮住去解釋就會出現扞格不入的情況。

《莊子》“真”字共出現61次,包括10次“真人”,1次“真知”。從詞彙意義的角度看,有多個義項。比如,與“僞”相對,表示天然、本原義。如《齊物論》“道惡乎隐而有真僞”,[11]道被什麼所遮蔽而産生了本原與人為的區别?真,作為副詞,表示确實,如“是真畫者也”(《田子方》),(第716頁)“墨子真天下之好也”(《天下》)(第1075頁)。從哲學角度看,就本體論而言,“真”指道之實。就存在論的角度而言,真,指人天然具有的規定性。《秋水》“謹守而勿失,是謂反其真。”(第589頁)郭象注:“真,在性分之内。”(第590頁)《山木》“見利而忘其真”(第693頁),成玄英疏“真,性命也。”(第694頁)此外,有幾處“真”,用其詞源義充實進行解釋更符合文本語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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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子》書影

《應帝王》形容泰氏:“其德甚真”,(第293頁)郭象注:“任其自知,故情信。”“任其自得,故無僞。”(第295頁)這是把“真”解成無僞,聯系上一句“其知情信”,更準确的理解應當是:他對外界的知覺确實存在,他内在的德也非常充實。這與上文提到的《老子》第五十四章“其德乃真”意思一緻。

《田子方》寫東郭順子:“其為人也真,人貌而天,虛緣而葆真,清而容物。”[12]郭象注:“真,無假也。”(第699頁)這個說法不夠準确。這裡兩處“真”都是德性充實的意思。東郭順子具有人的外貌而自然虛廣,順應外界,而能保有自己内在充沛的德性,純粹不雜,而能容納外物。順便辨析一下“葆”字。通常将“葆真”解釋為保有,這未能揭示其精微的含義,也不能讓人領略莊子用詞的生動。“葆”,《說文》:“艸盛皃。”段注:“《漢書·武五子傳》曰:‘當此之時,頭如蓬葆。’師古曰:‘草叢生曰葆,引伸為羽葆幢之葆。’”(第47頁)葆,是草叢生而茂盛的樣子。葆真,指内在之德盛滿如草叢生。“葆”和“真”,不是動賓結構的保有本真,而是意義相近的兩個形容詞,都是指内德充實之貌。《齊物論》所言“葆光”(第90頁),是光如草叢生、盛滿而不虧的樣子。

從“真”的充實義角度重新閱讀《漁父》中那段經典文字,我們也會有新的理解。

孔子愀然曰:“請問何謂真?”客曰:“真者,精誠之至也。不精不誠,不能動人。故強哭者雖悲不哀,強怒者雖嚴不威,強親者雖笑不和。真悲無聲而哀,真怒未發而威,真親未笑而和。真在内者,神動于外,是所以貴真也。”(第1026-1027頁)

通常将這段話中的“真”解釋為本真、真誠或真正,這并不錯。不過,其含義并不止于此。用來解釋“真”的兩個關鍵詞“精”和“誠”都有充實義。[13]這裡的“真”更多指向内在情感的充盈、豐沛、飽滿。強哭、強怒、強親者與真悲、真怒、真親者形成鮮明的對比,前者即使有哭、怒、笑的樣貌行為,也無法産生哀、威、和的效果。而真悲、真怒、真親者則反之,即使他們無聲、未發、未笑,沒有任何外在可見可感的樣貌行為,情感均含藏于内,但仍然能讓他人感受到其内在的悲、怒、親,并從而産生共情。觀者能感受到行為主體自身的情感狀态是充實飽滿還是虛空勉強,并産生反應。行為主體的情感不充實,觀者的情感亦不會被打動;行為主體的情感充實,觀者就會受到觸動,因而“真”彌足珍貴,聖人法天貴真。

後來司空圖的《二十四詩品》也多次出現“真”字,有幾處用法與充實義有關。所謂“雄渾”,是“大用外腓,真體内充,反虛入渾,積健為雄。備具萬物,橫絕太空。”[14]所謂“勁健”,是“飲真茹強,蓄素守中”,(第42頁)所謂“豪放”,是“真力彌滿,萬象在旁”。(第63頁)郁沅認為:“雄渾是詩人内在氣力充沛的表現”,“‘真體’用的是道家術語,指‘氣’”,(第1頁)“‘真力’也就是氣力,由養氣而具備的充沛之力。”(第64頁)真力是一種充沛之力,這種說法是非常準确的。這幾處“真”,雖然本身并非充實義,但是與之相關的描述均指向内在的充實、蓄積和容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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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詩品》書影

《莊子》所稱之“道”無所不在,内在于萬物,可以說,充實是道的一個特征,因而,“真”有時可以用來指稱“道”。《大宗師》曰:“死生,命也,其有夜旦之常,天也。人之有所不得與,皆物之情也。彼特以天為父,而身猶愛之,而況其卓乎!人特以有君為愈乎己,而身猶死之,而況其真乎!”(第245-246頁)這段話批評了以天為父的觀念和為君身死的做法,認為有卓于天者,真于君者。王叔岷釋雲:“此文之真,猶上文之卓,并謂道也。”[15]此言甚确,道高于天,也高于君。“況其真乎”的“真”,指稱的是道,《莊子》提出的“真人”和“真知”兩個重要概念,也與道密不可分。

三、真人:充實以道與德者

有關“真人”的論述甚多,從“真”的充實義角度進行解讀,“真人”是道充實其身心之人,内在具有充實之德的人。

《大宗師》集中描述了“真人”的特點,文曰:

何謂真人?古之真人,不逆寡,不雄成,不谟士。若然者,過而弗悔,當而不自得也。若然者,登高不慄,入水不濡,入火不熱。是知之能登假于道者也若此。(第231頁)

古之真人,其寝不夢,其覺無憂,其食不甘,其息深深。真人之息以踵,衆人之息以喉。屈服者,其嗌言若哇。其耆欲深者,其天機淺。(第233頁)

古之真人,不知說生,不知惡死;其出不䜣,其入不距;翛然而往,翛然而來而已矣。不忘其所始,不求其所終;受而喜之,忘而複之。是之謂不以心捐道,不以人助天,是之謂真人。(第234頁)

若然者,其心志,其容寂,其颡頯。凄然似秋,煖然似春,喜怒通四時,與物有宜而莫知其極。(第235頁)

古之真人,其狀義而不朋,若不足而不承;與乎其觚而不堅也,張乎其虛而不華也;邴邴乎其似喜乎!崔乎其不得已乎!滀乎進我色也,與乎止我德也,厲乎其似世乎!謷乎其未可制也;連乎其似好閉也,悗乎忘其言也。……(第239頁)

第一段對“古之真人”的描述,揭示了真人兩方面的特征。一是對事功的漠然與超越。二是具有特異功能,對外界諸多侵害身體因素的超越。究其根本,則在于“知之能登假于道”,即真人的知覺能夠入道。換言之,能通過知覺體驗道的人便能百害不侵。也可以說,以超越感知之整體知覺,或曰直覺去感知大道,讓道充盈于身心,即與道合一者就是真人。第二段描述真人的生存狀态,指出其異于衆人的根源在于天機深沉。寝、覺、食、息,是一個生命體自然的重要活動,其中,特别強調了“息”。對“息”的強調與莊子重“氣”有關。一方面莊子認為氣是道的質性,道行天地之間,因而天地一氣。《人間世》曰:“氣也者,虛而待物者也。唯道集虛。”(第152頁)《大宗師》曰:“遊乎天地之一氣”(第273頁)《知北遊》曰:“通天下一氣耳”。(第730頁)另一方面,莊子認為氣是生命之本。《知北遊》曰:“人之生,氣之聚也。聚則為生,散則為死。”(第730頁)《至樂》曰:“察其始而本無生,非徒無生也而本無形,非徒無形也而本無氣。雜乎芒芴之間,變而有氣,氣變而有形,形變而有生”。(第613頁)第三段描述真人超越生死,不以人為強求改變自然的運行,不以主觀的意識活動改變客觀存在的道。“其心志”至“與物有宜而莫知其極”幾句,描述真人體道呈現出來的境界。他的意識凝聚,容狀沉靜,額頭高凸,然而,其内在的情感與自然季節的律動高度一緻。真人與外物相通的感知無窮無盡,沒人能知道其邊際。從辭句中不難體會到真人枯寂的外表下,含藏着充盈、豐沛的感知力。第四段還是描述真人的容狀,側重的是真人處世表現出來的特征。真人既虛廣且實存,[16]被動地順應外物、内有蓄積并表現于容色,廣大無邊不受制約,容藏而不出,怠惰而忘記要說什麼。最後還提出“天與人不相勝也,是之謂真人”,(第239頁)後文論“真知”再詳論,茲略。《大宗師》對“真人”的描述,很多地方寫出了其既虛且實、内在充實博大的精神氣象。

莊子重視對道的體驗,重視通過體驗而感知大道,真人是體道者,關于這點,學界已多有論述。如張世英指出:“莊子講‘體道’,也許就是指身體力行其道。”[17]郭勇健詳舉方東美的“道成肉身”說,并在此基礎上進一步析論,曰:“在勘破生死的境界裡,在逍遙的生存中,“道”終于全然地獲得了身體,就在真人身上,向我們呈現出來。”[18]這些說法,換一種思考的路向,也可以說,真人,即道充實其身心之人。

從《莊子》中其他對“真人”解說的文句中,也能看出與“真”的詞源意義充實有關。《刻意》雲:“故素也者,謂其無所與雜也;純也者,謂其不虧其神也。能體純素,謂之真人。”(第546頁)真的充實義可以引申出整全義,“素”“純”與“真”的充實義是相通的。成玄英疏:“體,悟解也。妙契純素之理,則所在皆真道也,故可謂之得真道之人也。”(第547頁)能體驗、領悟純素之道者,就是真人。當我們有所體驗時,是被某種感受所充實。《徐無鬼》雲:“無所甚親,無所甚疏,抱德炀和以順天下,此謂真人。”(第 858-859頁)真人抱德炀和,德充實于内,精神平和。《田子方》中的一段文字比較特别,曰:“古之真人,知者不得說,美人不得濫,盜人不得劫,伏戲黃帝不得友。死生亦大矣,而無變乎己,況爵祿乎!若然者,其神經乎大山而無介,入乎淵泉而不濡,處卑細而不憊,充滿天地,既以與人,己愈有。”(第724頁)這段話描述的真人,不受他人的影響,不受死亡的影響,精神能夠自由穿行于各種險難之境而保持原本的質性,不會有絲毫改變,且永不耗竭。值得注意的是,大部分描述“真人”的文字中,突出的是真人體道得道,内在充實以道,而這裡寫的是真人之神“充滿天地”,是向外擴充,不是向内充實,是施動者,不是受動者,思路與其他文段不同。然而,無論是向外擴充還是向内充實,充實,都是真人的特征。《天下》篇稱關尹和老聃為“古之博大真人”(第1091頁),他們有什麼特點呢?“澹然獨與神明居”,“以空虛不毀萬物為實”,(第1087頁)“常寬容于物,不削于人”,(第1089頁)是體道容物之人。《天下》稱述莊子的精神境界是:“彼其充實不可以已。上與造物者遊,而下與外死生、無終始者為友。”(第1092頁)“充實”是莊子精神的一個重要特征。老子和莊子提倡大道,在後學眼中,他們也是充實、體道之人,是體現出道的境界之人。

《莊子》一書的概念大多難以用單一的義項加以解釋,通常包含多方面的含義,而且,這些義項之間彼此是有關聯的。本文第一部分曾論說真的充實義可以引申出密實、長久及上升義。真人“連乎其好閉也”,這是密藏義,登高不慄,入水不濡,不知悅生,不知惡死,超越生死,這是長久義。其知可登假于道,翛然往來,這是上升義。對“真人”諸特征的描述,與“真”的詞源義充實及相關義項均有關聯。

在《大宗師》的語境中,真人内在充實以道。其上一篇《德充符》描述的一系列“全德之人”,是内有充實之德者,可視為“真人”的另一種表述。其中,對兀者王骀的評論頗有代表性。文曰:“況官天地,府萬物,直寓六骸,象耳目,一知之所知,而心未嘗死者乎!彼且擇日而登假,人則從是也。彼且何肯以物為事乎!”(第199頁)全德之人以身體為寓所,府藏萬物,統合各種感官知覺,擇日而飛升,這與《大宗師》所述真人的特征完全一緻。《德充符》寫孔子論全德之人兀者王骀,曰:“死生亦大矣,而不得與之變;雖天地覆墜,亦将不與之遺;審乎無假而不與物遷,命物之化而守其宗也。”(第195頁)王夫之釋曰:“此言德之充也,無所不充,至于超天地之成壞,極萬物之變化,而不出其宗,而達者之用心在是也。”[19]全德之人之所以可以超越生死及外物,根源在于其内充以德。此外,《天道》曰:“執道者德全”,(第442頁)所謂德全,執道、得道之人也。《漁父》曰:“真在内者,形動于外”,劉武釋雲:“真在内者,德充于内也”[20],真在内,即德充于内,真人,即德充于内之人。《大宗師》描述真人 “其颡頯”,鐘泰釋曰:“《天道篇》‘而颡頯然’,則注雲:‘高露發美之貌。’”“高露發美,正天光之發,而德充之符也。”[21]也就是說,這句描述的是真人内充以德表現在形貌上的特征。

“真人”之外,《莊子》中還有“天人”“神人”“聖人”“至人”等具有超越性人格的概念。有時候,它們的确并無明顯的區别,但大多數時候,作者在具體運用時自覺或不自覺地還是有所側重。“神人”帶有養生術、神仙家的色彩,“聖人”帶有政治色彩,與“真人”最為接近的是“天人”和“至人”。“天人”僅出現一次,《天下》曰:“不離于宗,謂之天人”,(第1061頁)一切行止均合于根本之道,則為天人。“至人”出現的次數較多,如《天下》曰:“不離于真,謂之至人。”(第1061頁)“真”是“至人”最重要的特征,“至人”與“真人”特征相似處也最多。不過,全面考察“至人”就會發現,對“至人”的描述多側重其超越各種傷生害生的極端因素,主要是水火,寫其能勝物的神異性,不受外界險難的驚擾,具有巫師的色彩。比如《齊物論》曰:“至人神矣!大澤焚而不能熱, 河漢沍而不能寒,疾雷破山飄風振海而不能驚。”(第102頁)《應帝王》曰:“至人之用心若鏡,不将不迎,應而不藏,故能勝物而不傷。”(第313頁)《達生》曰:“至人潛行不窒,蹈火不熱,行乎萬物之上而不慄。”(第632頁)[22]或者寫其忘己,如《逍遙遊》所說“至人無己”,(第20頁)也有寫至人遊于道境之精神感受,如《田子方》謂:“得至美而遊乎至樂,謂之至人。”成玄英疏:“夫證于玄道,美而歡暢”。(第711頁)相比之下,非常明顯,對“真人”的描述側重的是其合于道,德充于内,充實博大之象。天人、神人、聖人、至人、真人,這五個理想人格類型中,“真人”與“道”關系最為密切,也最能代表莊子思想的獨創性。

“真人”是充實以道以德的人,說到“充實”,自然會聯系到孟子著名的命題“充實之謂美,充實而有光輝之謂大”。(《孟子·盡心下》)[23]孟子的充實,是要用不斷地學習去充實道德主體,莊子的充實剛好是向相反方向發展,不是要建立一個道德主體,而是要去掉所有的經驗判斷,回歸自然賦予的“德”,不要任何後天的教化、知識。與此相關的是,莊子和孟子都談到“氣”,莊子的氣,是虛而待物的,是道的構成物質,無所不在,流布天地萬物。孟子的浩然之氣,也是塞于天地之間,但是要“配義與道”(第216頁),是“集義所生”(第218頁),這個氣是有道德内容的。

《莊子》的真、真人,都有充實義,那麼,《大宗師》提出的重要命題“有真人而後有真知”的“真知”,從“真”的詞源義充實角度解讀,有何意蘊呢?

四、真知:内通心徹的整全性感知

“有真人而後有真知”這個命題意味着“真知”與“真人”的體道方式密不可分。關于“真人”與“真知”,學界已有很多深入的論析。比如王夫之闡釋“古之真人……其天機淺”一段,曰:“此真知藏密之體也。知藏于内而為證入之牖,雖虛而固有體,藏之深淺,知之真假分矣。”“真人之與衆人,一間而已。無浮明斯無躁氣,随息以退藏而真知内充,徹體皆天矣。”(第132頁)真人與衆人的區别在于:真人内充真知,真知為真人内在的深切感知和體驗。張世英在《哲學導論》中說:“‘真知’當然不是像西方哲學傳統那樣指認識自然,而是指悟‘道’,也就是以道觀物,達到天人合一,以見物無不齊,物我不分。”(第273頁)鄭開指出:“道家以體驗為核心與特征的知識語境,恰恰說明了體道(體驗道的真理)在最根本的意義上意味着超越的精神境界,而不是獲得确切意義上的知識(epstēmē)”[24]。楊國榮提出《莊子》區分了體道之知與極物之知,“真知”是以道為内容的,極物之知是經驗之知,指向外部對象,“真知”旨在提升人自身的存在形态, 蘊含着認識與涵養、認識方式與存在方式的交融。[25]這些觀點準确地概括出“真知”的特點:是實踐性、體驗性的知,也是存在論層面上的知。從詞源學角度探讨“真人”與“真知”的意蘊,會加深我們對上述論斷的理解,并有所補充。

“真”的詞源義是充實,由此可引申有完整義,而強調完整、融貫地認知,是《莊子》認識論的突出特征。“真知”的“知”,偏重于用作動詞的感知、體認之義,而不是作為名詞的知識。真知,不是真理,而是對道的感知和體認。真人對道的感知和體認方式,有其特殊性。是使各種感覺、知覺統合為一,超越各個感官單一的知覺,以達到對道的整全、渾融的體認。

言及真人的體道方式,必會涉及“坐忘”,所謂:“堕肢體,黜聰明,離形去知,同于大通,此謂坐忘。”(第290頁)對此,論者甚衆,對“大通”一詞的解釋并無歧義,認為 指代道,但是并沒有從體道方式的角度詳細分析。在《大宗師》這個語境中,“堕肢體”“離形”,是讓身體完全放松,“黜聰明”“去知”,是停止眼睛有目的地向外觀看,停止耳朵有目的地傾聽,除去後天形成的各種指向外物的經驗、分析和判斷。同時,内在的一切知覺自然地融貫相通,内在的、整體的、渾融的對道的感知便自然展開,這便是“大通”。大通,既是内在各種知覺的相通,又是人與道及萬物的相通。這種大通之知,其他篇章也有表述。《外物》曰:“心徹為知,知徹為德。”(第931頁)心的各種功能融貫會通便是知,融貫會通的知便是德。知,是完整、不加分析的感知方式。《人間世》所述“心齋”也含有這層意思。

仲尼曰:“一若志,無聽之以耳而聽之以心,無聽之以心而聽之以氣!聽止于耳,心止于符。氣也者,虛而待物者也。唯道集虛。虛者,心齋也。”(第152頁)

這段文字講的是停止感官本來的功能,不用耳朵聽,不用心去聽,都是要去除對外界的感知。用氣去聽,則是要發展内在的感知,要用整體生命去感知,感知的對象和内容就是道。

前文已述,莊子認為人的生命是氣之聚,氣的特點是虛,道的特點是集虛,也就是說,氣既是構成生命的重要物質,也是構成道的重要物質,因此,“心齋”的實質是人以生命之氣合于道之氣。心齋,表象是滌除心之不潔,實質是與道相合。“心齋”和“坐忘”都強調去掉後天形成的經驗、判斷、分析性的知,回歸原初、本始的知覺和感知,在此基礎上再形成統一的知覺以體道。“真知”是充分地感知、體知大道,是對道的一種把握、體認方式。

《知北遊》篇以問道體道為主旨,齧缺問道于被衣一段有助于理解真人體道的方式,也有助于理解何為“真知”。文雲:

被衣曰:“若正汝形,一汝視,天和将至;攝汝知,一汝度,神将來舍。德将為汝美,道将為當居。汝瞳焉如新生之犢而無求其故!”言未卒,齧缺睡寐。被衣大說,行歌而去之,曰:“形若槁骸,心若死灰,真其實知,不以故自持。媒媒晦晦,無心而不可與謀。彼何人哉!”(第734-735頁)

所謂“一汝視”“攝汝知”“一汝度”,指的是集中、統合、專注于知覺,收攝理性判斷,以身心為館舍,之後,神、德、道将入駐身心,眼睛如初生牛犢自然能視,但不會探究現象後面的原因。“形若槁骸”幾句,寫的是身體處于靜止狀态,心也停止了思慮活動,此時所謂“真其實知”,是讓感官對外界的感知充實其心,不運用理智推斷。“真其實知”的“真”是動詞充實,“知”,是感知、知覺,不是知識。“無求其故”和“不以故自持”的“故”,指的是推動現象生成的因素,《說文》:“故,使為之也。”段注:“凡為之必有使之者。”(第123頁)被衣所述是體道的境界,身與心雖然是靜止的,然而知覺并非同樣靜止,反而是自然、自發地發揮其感知的作用,充分地體驗道,這種體道的方式,就是真知。

通常的“知”,要通過思考去探究客觀世界,《莊子》一書則反其道而行之,要求去思、無心,強調的是感知,讓道為身體所感知。知,不是去認識客觀世界,不是去獲得知識、建構知識系統,而是通過凝聚、融貫素樸的知覺去感受大道,被動地、完整地感受道的完整性,同時感受到生命的升華和超越。《莊子》的真知,既指向道,也指向回歸自身的生命。真知,是發掘内在的、原始的、未經任何教化的感知,是讓道進入我們的知覺,灌注于我們的生命之中。真知之時,心中當有充盈、盛滿之感。

還有一個問題需要探讨。“有真人而後有真知”這個命題是在辨天人的背景下提出的,天人之辨與“真知”有什麼關系?先看原文:

知天之所為,知人之所為者,至矣。知天之所為者,天而生也;知人之所為者,以其知之所知以養其知之所不知,終其天年而不中道夭者,是知之盛也。(第229頁)

雖然,有患:夫知有所待而後當,其所待者特未定也。庸讵知吾所謂天之非人乎?所謂人之非天乎?

且有真人而後有真知。……(第231頁)

其一也一,其不一也一。其一與天為徒,其不一與人為徒,天與人不相勝也,是之謂真人。(第239頁)

這段話包含四層意思。第一,從知的層級角度看,如果能區分“天之所為”和“人之所為”,就已經達到知的極境。什麼是“知天之所為”?順應自然自發的方式而保有生命。什麼是“知人之所為”?用認知所能達到的極限涵養其認知能力以外的領域,以盡天年。第二,對上述的辨天人之知進行了否定:“雖然,有患。”主觀的知并不可靠。主觀分别的天、人,未必符合實際。認知需要依賴确定的對象,可是認知的對象卻處于不确定性中。那麼,怎麼能知道我所認知的天确實就是天,而不是人,我所認知的人确實就是人,而不是天呢?第三,“真知”需要一個特殊的主體“真人”,有了這個特殊的主體,才能有“真知”,“真人”是實現“真知”的前提。第四,回到天人之辨,從天人之辨的角度解說何為“真人”。

需要辨析的是,“真人”既有“一”的一面,與天為徒;也有“不一”的一面,與人為徒。怎麼理解這看似矛盾的說法呢?從知的角度來看,其不一者,乃以耳為耳,以目為目,耳司聽,目司看,感官各司其職,互不相通,各自感知外物的某一特性,有目的、有意識地進行辨析與分别,這種分别性的感知便是“與人為徒”;其一者,乃不以耳為耳,不以目為目,不局限于各自的功能,而是内通、心徹,自發地統合、融貫各種感官的知覺,自然而非有意識地打通耳目等各個感官的知覺,即《人間世》所謂“夫徇耳目内通而外于心知”(第155頁)。内通、心徹之知,整全性的感知便是“與天為徒”。天,在這裡更多指向的是人的感官自然、自發地發揮功能和作用。比如,我們隻要一睜開眼,并不需要經過自主自覺的意識,眼睛自然就會看,耳朵自然會聽,或者說外物自然會進入我們的眼與耳,完全不需要我們思考,這就是“天”。如果有意識、有目的地去看、去聽,這就是“人”。“真人”的體道方式,就是順應感官天然自發的所為,不以有意識的活動去減損對道的體認,不以人的意識去輔助天之運行方式。天與人,是兩種認知方式。天,代表渾融整全的,不加析分,不持價值判斷的方式;人,代表部分的,分析的,持有價值判斷的方式。天與人本來矛盾沖突,但真人能夠做到天人不相勝,在其感知大道的過程中,既有人的方式參與,要經過有意識地黜聰明、離形去知的精神修煉;也有天的方式參與,最終所達到的渾全整貫地感知大道便是“天”。真人不以心損道,不以人助天,對道的體認始于人而終于天,這便是天與人不相勝。《徐無鬼》曰:“以目視目,以耳聽耳,以心複心。若然者,其平也繩,其變也循。古之真人,以天待人,不以人入天。”(第860-861頁)這段文字也是從天人關系角度看真人,與《大宗師》所述一緻。天,具體化為目、耳、心的本來功能。真人讓目、耳、心發揮天然的功用,目之所見、耳之所聞,回複本來的狀态,這是以天待人。不以人入天,指的是真人不用人為的價值觀念去幹擾目、耳和心自然産生的諸種感知。

《大宗師》篇探讨真知,将知與生命緊密聯系在一起。知天之所為,天而生;知人之所為,能終天年,這是“知之盛”,“真知”最大的作用當是其對生命的涵養。真知,通過生命的整全性感知而實現。《養生主》一開篇也論述知與生命的關系:“吾生也有涯,而知也無涯。以有涯随無涯,殆矣”。(第121頁)去除人類世代累積起來的知識架構和理性推斷,喚醒生命内部本始的、充滿生氣、涵攝性的感知,這就是真知。

結語

從詞義辨析入手分析哲學概念的内涵,這種研究方法古已有之。現代學科分類體系也未能阻斷這一方法的運用。近些年來,越來越多的哲學、文學和語言學專業的學者自覺地将傳統訓诂方法與哲學研究相結合,成果頗豐。這裡僅就從詞源學進行哲學研究提出幾點思考。

首先,從詞源學角度分析哲學概念,尤其是面對早期哲學文本有其必要性。詞源學角度的探析有别于詞彙意義的本義考察。通常所做的本義探源,考察的是詞彙意義,而詞源學是在“音近義通”的聲訓基礎上進行研究,要歸納一組詞的共同意義特征,要找出超越表層詞彙意義,潛藏在更深意義層次的核心義素,而這個核心義素往往又迥異于詞彙意義,這就為理解哲學概念提供了新的視角,很有可能催生新的思想認識。

其次,詞源意義與哲學概念之間存在深刻的内在關聯。詞源意義本身具有高度的概括性和抽象性,是基于對個别事物具體特征的認識發展而來的。尋繹詞源意義,也是在追溯造詞之初人們的思維過程。積澱、沉潛在一個詞語中的詞源意義,本身就蘊藏着一定的哲學意義,包含着對世界的觀察、認知和思考。因而,從詞源學角度切入哲學研究,在學理上有其必然性。

最後,在具體運用時需要注意這樣幾個方面。第一,應當避免同源詞的泛化,盡可能少用通轉。第二,在考察一組同源詞的詞源意義時,要依循訓诂學原理或認知邏輯、思維邏輯,盡可能避免主觀随意。第三,對那些在同一部著述中多次出現的哲學概念,要避免将詞源意義強行一以貫之。第四,必須進入哲學的語境思考問題,得出的結論既要符合具體的文本語境,又要符合一個學派或一位學者的思想特征及學術旨趣。

總之,從詞源學角度進行哲學研究,雖然隻是諸多視角或方法之一,但是确實能在某種程度上深刻揭示概念的内涵,發掘其潛隐之義,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

作者簡介

清代詞學流派(于雪棠詞源學視角下)4

于雪棠,1972年生,北京師範大學文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主要從事先秦兩漢文學與中國古典文獻學研究。已出版專著《〈周易〉與中國上古文學》《先秦兩漢文體研究》《易莊居詩文叢論》,參與編著《中國古典文獻學的理論與方法》《詩賦詞曲讀寫例話》等。獨立完成國家社科基金一般項目“20世紀《莊子》在英語世界的傳播”,書稿即将由中華書局出版。國家社科基金重大項目“語錄類文獻整理與儒家話語體系建構及傳承的研究”首席專家。在《中國社會科學》《求是學刊》《周易研究》等期刊上發表論文近50篇。

文章來源:《清華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22年第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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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王甯、黃易青:《詞源意義與詞彙意義論析》,《北京師範大學學報》(人文社會科學版),2002年第4期。

[2][漢]許慎撰,[清]段玉裁注:《說文解字注》,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1年,第384頁。下文引用此書,文中夾注頁碼。

[3]徐元诰撰,王樹民、沈長雲點校:《國語集解》(修訂本),北京:中華書局,2002年,第90頁。

[4][清]王先慎撰,鐘哲點校:《韓非子集解》,北京:中華書局,2016年, 第165頁。

[5][魏]王弼注,[唐]孔穎達疏,李申、盧光明整理,呂紹綱審定:《十三經注疏·周易正義》,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1999年,第278頁。

[6]屈萬裡著,李偉泰、周鳳五校:《尚書集釋》,上海:中西書局,2014年,第148頁。

[7][漢]毛亨傳、鄭玄箋,[唐]陸德明音義,孔祥軍點校:《毛詩傳箋》,北京:中華書局,第251頁。

[8][魏]王弼著,樓宇烈校釋:《王弼集校釋》,北京:中華書局,2009年,第53頁。下文引《老子》原文均出自此書,文中夾注頁碼。

[9]高亨:《老子正诂》,北京:清華大學出版社,2011年,第70頁。

[10]北京大學出土文獻研究所編:《北京大學藏西漢楚竹書(貳)》,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2年,第125頁。下文引此書,文中夾注頁碼。

[11]郭慶藩:《莊子集釋》,北京:中華書局,2012年,第68頁。本文所引《莊子》原文、郭象注及成玄英疏均出自此書,下文引用此書,文中夾注頁碼。

[12]筆者認為此處斷句據郭注和成疏而來,語意不順。應當是:“其為人也真,人貌而天虛,緣而葆真,清而容物。”“人貌”與“天虛”相對,“緣而葆真”與“清而容物”相對。

[13]“誠”的充實義,可參見孟琢:《對<中庸>中“誠”的文化内涵的曆史闡釋——兼論訓诂學在曆史文化研究中的獨特價值》,《社會科學論壇》,2011年第2期。

[14]郁沅:《二十四詩品導讀》,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12年,第1頁。

[15]王叔岷:《莊子校诠》,北京:中華書局,2007年,第223頁。

[16]吳林伯解曰:“真人清虛自守,不受于俗,而别有其實,下文所謂‘虛而不華’,但深藏不露,似若虛耳。”“張,昭顯也。不華,實也。真人之虛,非空無所有,特無俗物,則虛與實并,非釋氏所謂空無,昭顯而可識也。其人無往而不真,以虛成其真而超俗。”(吳林伯:《莊子新解》,北京:京華出版社,1998年,第94、95頁。)

[17]張世英:《哲學導論》(第三版),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16年,第273頁。

[18]郭勇健:《莊子哲學新解》,北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18年,第344-345頁。

[19][清]王夫之著,王孝魚點校:《老子衍;莊子通;莊子解》,北京:中華書局,2009年,第122頁。

[20]劉武:《莊子集解内篇補正》,北京:中華書局,1987年,第125頁。

[21]鐘泰:《莊子發微》,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年,第133頁。

[22]《秋水》:“至德者,火弗能熱,水弗能溺,寒暑弗能害,禽獸弗能賊。”(第587頁)至德者,也即至人。

[23][清]焦循撰,沈文倬點校:《孟子正義》,北京:中華書局,2017年,第1071頁。

[24]鄭開:《道家形而上學研究》(增訂版),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19年,第360頁。

[25]楊國榮:《體道與成人——<莊子>視域中的真人與真知》,《文史哲》,2006年第5期。另有文《真人與真知——<莊子·大宗師>的哲學論旨》,《社會科學戰線》,2020年第6期。

特别鳴謝

敦和基金會

清代詞學流派(于雪棠詞源學視角下)5

文章原創|版權所有|轉發請注出處

公衆号主編:孟琢 董京塵 謝琰

責任編輯:陳思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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