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西木開花了，香氣就像是黏糊糊的面糊糊，濃度、黏度、厚度、重度都遠超别的花。

　　半夜醒來。

　　突然，感覺到一陣濃烈的香氣以排山倒海之勢猛烈撞擊我的肺部。如果在海邊，那就是令人頭暈目眩的海嘯。我想咳嗽，但這種香氣硬生生把我的咳嗽給壓制了回去。

　　窒息的感覺。

　　我詫異，不知道是太太還是女兒給房間噴灑了香水嗎？或者是她們兩個人的房間，其中一個灑了香水？我們三個人一人一間，每個人都有自己獨立的空間和自由。

　　我在太太的門口嗅了嗅；我在女兒的門口聞了聞，奇怪，這種香氣不是她們房間裡傳出來的。

　　這是什麼香味？米蘭，九裡香，茉莉，桂花，這些芳香植物在它的面前，簡直就像小兒科，不值一提。

　　我在屋子裡四處找尋。終于，找到了香氣的源頭。那是在牆角，一棵比大拇指粗不了多少的巴西木散發出來的。

　　巴西木開花了。我還沒有從濃烈的香氣帶給我的驚喜中緩過勁兒來，猛地，又一個浪頭向我砸來。我喜歡大海，喜歡在大海裡遊泳，這香氣這花開讓我又找到了體驗大海的感覺。兩個都是我人生的第一次體驗。我無法用更确切的語言來描繪這種香氣了，隻感覺到自己要被熏暈過去一樣。如果說别的花的香氣像小米湯的話，那麼巴西木的花兒的香氣就像是黏黏糊糊的面糊糊了。濃度，黏度，厚度，重度，都遠遠地超過了别的花的香氣。

　　巴西木的花朵是從巴西木的頂端冒出來的。這棵巴西木比我的個子稍微矮一點點，一米七左右吧，除去花盆裡墊的土，淨高最多一米七。不粗，像大拇指一樣。從頂端抽出的花莖，可能是由于重量的緣故吧，它幾乎全部是傾斜的，其形狀很像清朝官員們帽子上的頂戴花翎。巴西木的花朵小小的，比桂花大不了多少，乳白色，略微泛黃。可能是在牆角的緣故，其色并不是黃綠色的。穗狀花序。

　　當我轉向另一個牆角時，我發現另一盆巴西木也開花了。這盆巴西木上的花朵是豎挺的，亭亭玉立。我的心裡也像開花了一樣，幸福感、快感，像大海的微波一樣，一波一波向我湧來。不過，這盆巴西木是由三棵組成的，每根巴西木都像胳膊一樣粗。前面單獨的一棵，是沒有母體的，像是單獨種植的一樣。而這三棵母體的巴西木上高高低低長出了好幾株，它們的粗細都差不多。

　　通過幾天的觀察，我發現巴西木隻在夜間開花。白天時，它們就閉合了，花苞猶如大米粒那麼大。而香氣，淡到近乎無的程度。我科普了一下巴西木，才知道它需要養十年之後才會開花。我這兩盆，養了多少年呢？很好笑，我不知道。因為這兩盆巴西木是我撿來的，就像愛心人士收養流浪貓流浪狗一樣，我喜歡收養植物。這兩盆巴西木當初都是奄奄一息，連我自己都覺得養不活了，但我不死心，抱着試一試的心态，就把這兩盆巴西木從垃圾桶旁邊抱了回來。

　　沒想到，它們竟然活了。而且，越活越蔥茏。

　　夜半香來。巴西木是悄悄地來報恩的吧。我那麼想着，心裡暖暖的，美滋滋的。

　　（安武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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